第二十五話 你不值得同情
醫院的急診科,總共就幾個大分區,裡面充滿了雜七雜八的人。有喝醉被朋友臨時抬過來的,有各種大小意外事故后被送來急救的,以及很多還沒有診斷出病因,暫時沒有被分流去其他科的人。
被急急送進來的普雲睡在大廳中間的一張床上,jason里裡外外的忙著辦理各種手續,而袁小鹿,正在離病床不遠的地方接受著右手被咬傷口的包紮治療。
她的手已經被咬破了,血在不停地順著手指往下滲,幸好裡邊兒的醫護人員及時用紗布纏繞壓迫,才快速止住了流血。
現在護士正為她解開這已經浸滿血液的紗布,在傷口邊緣為她塗上消毒液,接著換上了乾淨的棉墊重新包紮。
普雲這當兒已經是清醒過來,他輕歪著頭,斜著眼睛看著袁小鹿整個處理傷口的過程,一張蒼白的臉上不帶任何錶情。
等到醫護人員離開后,普雲望著天花板,突然說到:「我的人生里有兩種人,一種是'愛'我愛的要死的,總希望從我這兒獲得利益或者情愛;還有一種是巴不得我去死的,最好還是死得'千刀萬剮'。」
袁小鹿聽到這莫名其妙的話,全身感覺像被電了一下似的,本來正在看著自己包得像個「粽子」的拳頭,現在卻是有些懵圈的看著對方。
「你的名字……袁小鹿嗎?」
「嗯。」
「你是我生命中出現的稀少的第三種人。」普雲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天花板:「不愛我,不恨我。」
袁小鹿隱約覺得,這惡魔像是有些黯然神傷。
「唔……」她大大咧咧的回了一句:「如果不是因為你想從我身上奪取壽命,我倒希望你什麼都好好的。」她打趣地又接了一句:「畢竟世界和平,歲月靜好,這是我的生活理想。」
普雲聽著,費力的撐著身體坐起來,袁小鹿條件反射的過去扶了一把。
「我的小鬼呢?」普雲冷不防的問出那麼一句,袁小路的思緒突然被卡住了,扶著普雲的手一直沒有拿開,停留在了他的上臂。
普雲究竟是怎麼知道「五餅」來找了我的?
「袁小姐,我很謝謝你,」普雲一臉戲謔的表情,口氣淡漠的說道:「但你的手現在可以從我身上拿開了。」
這句話直接讓袁小鹿從「燒腦」的思考中跳脫出來,她尷尬得臉紅到脖子根。
「這次是我托jason請的你,我告訴他,其中要包括袁小鹿這個人。」普雲又恢復了平日里一臉謹慎、禮貌、精明的樣子。
真是個陰晴不定的怪人,袁小鹿一邊想著,一邊隨口說了句:「是你自己不要的『五餅』,難道現在還想反悔不成。」
普雲聽完這話深深的看著她,不說什麼,也沒有表情。
袁小鹿覺得挺尷尬。
半晌,他突然露出些許鄙視的表情。他往後靠在了床頭,拉了拉自己的被子:
「我發現你有一個問題,判斷力很差,又容易受別人說話的誤導。」
普雲話語中透露著擋不住的諷刺:「小孩說的話,你怎麼也能全信呢?」
袁小鹿有些語塞。
「我反思了一下,也許是我「養」它「養」得不太好吧,」普雲說話的口氣非常囂張:「比如我從不給自己養的鬼取名字。」
袁小鹿有些憤憤地盯著他,仍舊沒說一句話。
普雲將左手從被窩裡伸了出來,放在大腿的位置,食指在上面輕點了幾下,微嘆一口氣,略帶朝笑地說:「你說的那個'五餅'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會把他關進小黑屋;要是任務沒完成好,我通常要砍斷它的手腳。」
他左邊嘴角上揚,一臉邪惡,全無罪惡感的說著一些殘忍的事:「對了,他的手腳沒了以後還能再長出來,你也可以試試……」
「住嘴!」袁小鹿再也忍受不住,她看到「五餅」突然出現在普雲身後,哭得「嚶嚶」的,圓圓的小臉由於傷心漲得紅通通。
當然,已經不再是主人的普雲再也「欣賞」不到這表情了。
袁小鹿迅速用左手勾住包包挎在肩上:「你這種人不配得到別人的同情,我今天是吃錯藥了才會救你。」
她吞下一口怒氣,轉身離開了急診科,沒有再回頭。
「同情?」普雲死死的盯著她離開的背影,兩手手指交握在胸前,指甲使勁掐進了肉里,一直掐出血痕來。
這男人為什麼會這樣的殘忍和無恥,袁小鹿想不明白,明明是那麼優秀幸運的一個人,怎麼內心是如此的扭曲呢?
回家的路上,五餅一直垂頭喪氣的跟在袁小鹿後邊,袁小鹿頻頻扭頭看它,欲言又止。
看得出五餅對普雲還是有感情的,聽到普雲那些話時他的表情真是很可憐,但是既然都已經決定要離開了,袁小鹿也不願意再讓它回到那個惡魔身邊去。
「誒,五餅,後悔么?」
「後悔什麼?」
「重新找了個我這樣'不強大'的主人。」
「不後悔。」
氣氛很壓抑,袁小鹿接不上下一句話,但是她想,一定能做點什麼事,是可以讓它高興起來的吧?
她停下了腳步,夕陽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她扭頭彎下了腰,給了五餅一個安慰的抱抱:「也許普雲以後也能按照自己的方法過得很好,」她輕吸了一口氣:「所以你現在,只需要負責讓自己變得快樂。」
五餅哭了起來,回以袁小鹿一個緊緊的擁抱……
袁小鹿到家的時候,蔣韻正穿著松垮的睡衣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一見袁小鹿,她一機靈的坐了起來。
「鹿姐,聽說你帶的那個小隊出事了?」
「姐妹兒,還是你運氣好,我一下午都被折騰慘了。」她無奈地提起自己如木乃伊般的右手。
蔣韻立刻踩著小碎步繞了過來:「你沒事吧,情況很嚴重嗎?」
「沒,就是流了點血,疼。」她苦笑著走到了冰箱旁,打開它:裡面空空如也。哦,宗泫確實好幾天沒有準時做飯了,家裡剩下的這倆都是懶癌晚期,自然不會有人去「遛」菜市場。
沒想她已經如此習慣了宗泫,而他的反常,確實讓她心裡有些失落。
她看看錶,已經是晚上七點。翻出通訊錄,她一直盯著宗泫的電話號碼,糾結要不要給他發條簡訊或者直接給個電話。
她思索了片刻,還是主動撥了電話過去,電話音樂一直響到完,對方仍沒有接聽,她給他發了一條簡訊,一直到很晚了,手機也沒有動靜。
袁小鹿突然感覺不妙,心裡覺得堵得慌,這個平時什麼都盡量依著自己的人,居然完全不關心自己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宗泫這個時候到底在外面做什麼?
工作?玩耍?
越是在意,心裡就越是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