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詭詐十二

  「啪、啪、啪」，清脆的擊掌聲響起，虛弱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空間中：

  「尊駕好眼力。在下無意傷人，只是來此尋一救命之物。不過，到底還是擾了尊駕，故而特意致歉。」

  此話一出，葉靈筠不禁微微挑眉。沒想到這魔物居然一不逃二不打，而是選擇了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特意來表明立場。

  這行事風格……

  她拂袖斂指，輕笑一聲：「閣下言重了。若說致歉，該是我向閣下致歉才是。不過，這般致歉，到底不如當面致歉有誠意，不如……」

  「見面聊？」話音落下，葉靈筠腳步不動，指尖凝光，抬指點向虛空。眼前的珍奇坊瞬間碎裂，化作一團青煙。

  青煙中，虛空中的清瘦身影笑著咳了一聲，抬手攏煙罩住自己，無奈道：「我並無意傷人，尊駕何必咄咄逼人？」

  葉靈筠不跟他廢話，掌中凝陣，飛身拍了過去。

  煙霧中的清影不敢硬接，連忙閃身躲避。只是還未躲開，葉靈筠已經近前，堵住了他的退路。

  對方退無可退，卻仍舊未出手反擊。

  靈陣的金光碟機散籠罩在對方身上的青煙，露出一張蒼白虛弱的臉，正是那馬車中的虛弱男子。

  只是他的臉上在金光的照耀下，顯出一些細碎的黑色鱗片。

  葉靈筠雙眸微眯：「果然是你，匡思。」

  「還是讓你發現了……葉少主。」匡思輕嘆一聲，不再掩飾。黑鱗漸次浮出，蒼白的臉上瞬間布滿細碎的鱗片。

  「怎麼弄的？」葉靈筠後退一步，讓出些許空間。

  匡思半妖半魔，不過他雖身負魔族血脈，卻血脈薄弱，身體並未受魔族血脈影響多少。五百年前，他僅僅是眼角和耳後有些許黑鱗，如今竟成了這副樣子？

  匡思又咳了一聲，直起身，道：「沒什麼大事，不久前受了些傷。少主見笑了。」

  「受了些傷？你住在山海道，誰能傷你？」葉靈筠問。

  山海道乃是上古獸神悟道之地，進出都需獸神令，而獸神令已經融入匡思體內。除非匡思允許，誰又能入內傷他？

  「獨自一人千百年，到底是太寂寞了。」匡思道：「所以，你們離開后不久，我也下山了。我想看看，你們說的人間，究竟是什麼樣的。」

  他的唇角勾起，眼神中卻帶著深深的寂寥。一瞬間，葉靈筠彷彿又看見了五百年前那個形單影隻的少年。

  可現在，他雖身在人間，卻好像比那時在山海道中更寂寞。

  葉靈筠沒有再問誰傷了他，轉而問道：「你方才說要找一救命之物，是什麼？」

  「融魂草。」

  「融魂草？你的神魂受傷了？」葉靈筠眉心微蹙：「我看看？」

  匡思輕笑：「不是什麼大傷，葉少主不必擔心。」

  「匡思，神魂受傷沒有小事。而且融魂草也並非能夠醫治所有神魂上的傷。」葉靈筠道。

  匡思卻仍舊笑道：「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真的不必擔心。」

  葉靈筠明白，話說到這個地步，匡思還是不願意讓她診視魂魄的傷，那便是不想讓她知道更多。她也只好道：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隨時可以找我。方法你知道。」

  匡思微笑點頭，虛空褪去，熱鬧的嘈雜聲重新從四面八方湧出。

  「星主，您認識這個魔物？」腦海中，星河問道。

  「他叫匡思，是魔妖混血。」葉靈筠道。

  突然見到多年未見的故人，葉靈筠一時之間也難免有些感慨。尤其是，當年雖然寂寞卻無憂的少年變成了如今這般傷痕加身寂寥深重的男人。

  「魔妖混血？怪不得魔息那麼弱……」星河道：「不過，既然是混血，魔息又弱，他為何會長出魔紋？」

  「魔紋？什麼魔紋？」

  「就是他胸口處露出的那種紋路。」

  葉靈筠方才乍一見到匡思的臉，太過驚訝，沒有細看他其他地方，根本沒有發現他胸口有紋路。

  「有魔紋代表什麼？」

  「有魔紋代表體內的魔族血脈足夠強大，可血脈強大，按理說，魔息應該也很強大……但他身上妖的特徵更明顯……總之，很奇怪。」

  葉靈筠眉頭更加緊蹙：「魔紋是天生就有的，還是說隨著血脈的強大會逐漸長出？」

  她記的很清楚，少年時的匡思，胸口處是沒有任何紋路的。

  星河道：「純血魔族天生就有魔紋，混血魔族我就不太清楚了。」

  混血魔族不僅在魔族內不受待見，神族也不屑於關注。

  無論匡思身上的魔紋是如何長出的，但有一點很清楚，匡思對自己的病情可能有所隱瞞。只是先前匡思不願多言，葉靈筠也沒辦法再繼續問下去。

  現在看來，他的情況也許不僅僅只是因為神魂受傷，或許還有他身上所背負的血脈自身的排斥。

  從前，他的魔族血脈稀薄，對他的影響不大。但按照星河的說法，魔紋代表血脈的強大，那意味著他的血脈已經發生了某種變化。正是這種變化引發了他體內妖族血脈的對抗，從而導致他的臉部已經被完全鱗化。

  至於他的魔息為何與血脈相反，估計與匡思口中的神魂受傷有關。

  葉靈筠正凝眉沉思，突然一聲鑼響，隨後三聲鐘鼓，珍奇坊內頓時安靜了一瞬。

  而後，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珍奇坊拍賣大會，正式開始！」

  與此同時，石台中央飄然躍躍四個一襲白衣的貌美姑娘。

  那四個姑娘每人手中持著一塊銅符，一同按向石台中央的鏤花。只聽一聲輕微的咔嚓響，石台中央裂開一個方形的洞口，從洞口中緩緩升起一根三尺高的方形石柱。石柱的頂端，是一隻透明的方形盒子。盒中裝著一棵雙莖複葉的靈草。

  葉靈筠雖然不認得那是什麼草藥，但知道不是融魂草。融魂草雖名為草，卻莖上生有紫色雙花。

  角落處的聲音高喊道：「第一件拍賣品，幻靈草。起拍價，靈石十塊或者黃金百兩。每叫價一次價格自動加一倍。現在，開始起拍！」

  話音剛落，就立即有房間亮燈。

  所亮的燈正是那盞小廝提著的小方燈。小廝提著小方燈守在門前，只要客人出聲要求加價，小廝便會舉燈示意。

  「天字十三號房，兩倍起拍價！」

  「天字十八號房，三倍起拍價！」

  「地字二十號房，四倍起拍價！」

  ……

  「地字五十六號房，三十二倍起拍價！」

  轉眼之間，一株幻靈草的價格已經翻了整整三十二倍。

  這幻靈草的作用，她多少聽說過一些，據說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製造幻夢。在仙門之中少有人用，畢竟幻靈草既不能用來輔助練功，也不能用來療傷。

  幻靈草最終以三十二倍的價格拍出，隨後，方形石柱退回石台下，片刻后復又升起。

  這一次，石台上的透明盒子中，裝的同樣還是一株靈草。只不過這株靈草單莖單葉，卻偏偏頂端生了紫色的雙花——

  融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