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藤蔓

  「（樹人語）那個老鬼怎麼樣了？」


  葉片瑟瑟的聲音飄忽在寧靜的湖泊旁，給這朦朧的夜色增添了些許詭異的氣息，這聲音並不像是一般的樹人語在發生時帶有一種獨特的美感，而是乾澀的就好像隆冬寒風蕭瑟時，已經乾枯發黃的樹葉摩擦之後發出的聲音。


  「回主人的話，格魯還沒有回來，不知是因為什麼耽誤了。」


  一個略微顯得有些乾澀，不過卻沒有那麼生硬的聲音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不用說也能夠分辨出，一開始那個乾澀的聲音，便是格魯口中所謂的主人了。


  「沒用的東西。」


  只是一句簡單地評價，卻讓周圍的聲音變得安靜了許多，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沒有帶有任何的憤怒或者不滿的情緒，平靜的甚至連一絲絲波動都沒有，但就是這種平靜的聲音，才真的令人感覺到畏懼和恐怖。


  「是，主人，需要我們為您將格魯找來嗎？」


  「不必了，那個沒用的東西也就這麼點兒能耐了，反正再過幾天它也會死，沒必要浪費時間在它的身上。」


  一條詭異的藤蔓如同死屍一般趴在湖邊，似乎是在像動物一般汲取水源補給自身一般，那藤蔓的顏色並不是普通的深綠色，甚至連一絲綠意都看不見，只是完全的如同骨灰一般衰敗的死灰色，令人看上去就泛起一陣寒意。


  那藤蔓十分的粗壯，彎彎曲曲的盤在一大片空地上，一時之間也沒辦法找到對方的根系在哪裡。這藤蔓上面的葉片極少，仔細數過去，大概也只有三五十片的樣子，雖然聽起來有不少，可放在這無數的藤蔓當中一對比，就顯得很不起眼了。


  隨著藤蔓上發出的瑟瑟聲音構成的話音剛落，其中一條分支從地面上豎了起來，如同蟒蛇從地上彈起一般，撲向了旁邊的一棵大樹。藤蔓在樹榦上蜿蜒盤旋了有十幾秒的樣子，一道黯淡的晦澀光芒閃過整棵大樹，很快，那棵原本佇立在那裡的樹木便突兀的化作了一片翠綠的葉子，被那株藤蔓纏繞著，拉到了湖邊。


  「以後這個小傢伙就頂替格魯那個沒用的傢伙的位置吧，你帶著它過去，如果格魯死了，那更好，如果沒死，就把它殺了，去吧。」


  言語之中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可說的卻是生殺之事，雖然格魯也是它的手下，不過看樣子，對方想要製造出這麼一片葉子也只需要十幾秒的時間罷了，完全就是將其當做了一次性的監視用道具，死活與否根本沒有什麼關係。


  聽到自己主人的吩咐，另外一道詭異的墨綠色藤蔓便遊盪了過來，從其手中接過了那片剛剛被製造出來，還冒著熱氣的葉子，微微搖了搖，似乎是在躬身施禮，接著便快速離開了這裡，就好像這裡存在著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楚明軒靜靜地站立在半空中，腳下宛若踩著大地一般平穩。他並沒有使用飛行術，雖然搶下制空權狂轟濫炸也是個不錯的戰鬥方式，可楚明軒覺得，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兩面性，自己還是親口去問一問，得到一個結果再動手也不遲。


  手上拄著手杖，楚明軒像是走樓梯一般，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下走，這也算是締造者能力的一個粗淺運用，將空氣利用奧術凝聚起來，在半空中形成一個類似於台階的東西，楚明軒每一步都相當於是踩在實地上一般。


  不過，這種出場方式並沒有飛行術這麼帥氣，因為算下來的話，走在空氣台階上嚴格來講，還是行走的過程，並沒有出現飛行這個概念。


  可楚明軒並沒有選擇飛行，不是因為他不喜歡飛行這種略顯得有些高調的出場方式，而是他有畏飛症。楚明軒並不恐高，他站在多高的樓層上往下看都不會有絲毫的擔驚受怕的情緒出現，可他就是不能飛行。


  這個飛行不是指的坐飛機的那種飛行，他可以坐飛機，可以搭乘交通工具，甚至他連可以飛行的基因合成獸都騎過，這些都無所謂，可一旦讓他自己藉助自己的力量去飛行，他立刻就會變得全身無力，難受的要死。


  這大概和當初他在第一次飛行的時候，落下來的恐懼症有關，所以，即使這次迫不得已，為了隱藏自己，楚明軒選擇了站在半空中，利用隱身術遮蔽掉對方的視覺，同時依靠著距離來隱藏自己的氣息，可他依舊不會選擇飛行。


  不過，這種出場方式卻變得更加裝逼了。


  「你是什麼東西！」


  那生澀沙啞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驚奇，在它的世界中，第一次出現了一個與動物和植物完全不同的東西，因為老人在此之前從未對它展現過自己化身成人的能力，因此，人類這個種族，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株藤蔓的視野當中。


  「我是人類。」楚明軒微笑著，用樹人語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他的身體周圍並沒有散發出任何的氣息，安靜的就如同這夜色一般，在這株藤蔓的視野中，楚明軒就是一個還不如最弱的魔獸和動物的普通人，可能連一隻兔子都不如。


  「你來這裡做什麼？」藤蔓有些好奇，現在它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強了，對於這種沒有什麼力量的存在已經看不上眼去吞噬了，更何況它剛吃飽飯，也不需要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所以它現在有充足的閑心思去詢問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來找一件東西。」楚明軒淡定的說道，他從最後一節台階上信步走下，帶著從容的微笑，可他的眼神中卻閃爍著銳利的鋒芒，似乎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你來找什麼？」沙啞的聲音鍥而不捨的問道，難以想象，這株藤蔓居然會有如此的好奇心，似乎它吃飽了之後很是無聊，畢竟無聊的人一般都具有充足的耐性。


  「我來找一顆種子。」楚明軒歪了歪頭，還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剛才他用精神力在對方的身上感受了一下，這種陰冷暴戾，全身上下充斥著死氣和戾氣的傢伙，一看就是殺生無數，吞噬了不知道多少無辜的生命，可謂是死有餘辜。


  本來楚明軒還打算詳細的問一問對方，看看對方和老人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恩怨情仇，不過現在他也懶得問，更不打算問了。


  人常說，物競天擇乃是自然進化生存之根本。楚明軒對此也很同意，每個人都有其生存下去的理由，如果這株藤蔓是為了生存，必須要去吞噬別人，才能活下去，楚明軒可以選擇放棄，大不了就黑吃黑了。


  可這株藤蔓一看就知道，明明是可以依靠著土壤水源和正常的植物一樣，健康的活著，但卻為了獲得力量，選擇了吞噬其他的生命體，以此來獲得更高層次的進化。楚明軒並不喜歡這種做法，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因為不喜歡，所以楚明軒決定按照原本的約定，斬殺這株藤蔓。


  「你來找一顆種子？」


  「對，一顆你死了之後，就會變成的，種子。」楚明軒微笑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