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 探春病重
設計趕走綉桔只是探春計劃中的一環,順帶著趕走艾官也不過是意外之得。
餘下的就是替迎春重新物色人了,探春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等到與迎春一起去賈母那裡請安的時候,探春便望著迎春身邊的司棋說道:『二姐姐身邊怎麼還是只有一個人?』
探春這一說,賈母也注意了起來:『綉桔那丫頭呢?』如今迎春也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不管在家中如何,不能到了別人家裡被看不起。
鳳姐兒連忙回到:「綉桔這丫頭與艾官拌了幾句嘴,二妹妹不願意留著她,便把她派到別的地方去了。」她可不敢當著太太的面說被自己塞到寶玉的房裡了。
「因著二妹妹身邊的大丫頭是要跟著出府的,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合適的,所以還沒有添上。」
「糊塗!你二妹妹馬上就要出府的人,身邊只有一個大丫頭還不趕快幫著找一個,等著將來人家笑話嗎?」
這件事實在不怪鳳姐兒,這一點她也想到了的,所以在綉桔剛被趕走的時候,她便重新挑了一個人行送過去,但是軟弱的迎春難得地表示了拒絕,連人也沒有見便送了回來,說是自己不能帶這樣沒有調教好的人出去,丟的是賈府的臉面。
鳳姐兒這也是沒有辦法了,這麼短的時間,讓她上哪裡給她找一個調教好的大丫頭,除非是把主意打到老太太這裡來。
不過鳳姐兒還是連忙回到:『是我糊塗了,二妹妹人要的急,又是身邊的大丫頭,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添補上的,一時還沒有物色到好的人選。老太太您最會調教人,不如就請您親自掌掌眼?』
賈母笑道:『這點事還用得著我。不過,最近你也確實是辛苦了,這件事我就替你安排了,讓鴛鴦跟著二丫頭,你們看好不好?』
鳳姐兒一驚:「這怎麼使得,鴛鴦是跟在老太太身邊伺候的。」
迎春也連忙從座位上起來:『孫女不能在老太太身邊陪伴已經是不孝了,還好有鴛鴦姐姐在身邊照顧一二,怎麼敢從老太太身邊把人帶走?』
賈母笑道:『你看看你們,緊張什麼?我有我的打算,鴛鴦這丫頭跟了我十幾年,我也老了,我走了之後怕她受欺負,我的二丫頭是個心善的,把鴛鴦放到她那裡我也放心。』
賈母隱含的意思沒有明說,但大家在聽到她的決定的時候便已經明白大半。
賈母確實是在為鴛鴦考慮,迎春看在賈母的面子上也不會虧待她,將來說不定還會替她求個妾室的位子。
另外,鴛鴦跟在賈母身邊多年,賈母的一切都是她料理的,迎春的本事別人不知道賈母卻明白,雖不傻,卻也不夠精明,怕她嫁過去受人欺負,不如直接安排一個自己人跟著過去,將來也能幫著迎春,看在自己的情分上也不會威脅到迎春。
而且,鴛鴦是自己身邊的大丫頭,迎春出嫁,自己特地把自己身邊最受寵的丫頭作為陪嫁送給她,這樣的待遇是連探春也沒有的,這樣也能提高迎春的地位。
賈母雖然與迎春感情不甚深厚,但也是自己的孫女,能好好護著的自然不會不管。
鴛鴦連忙在下面跪下:「老太太從來都是疼我的,只是我不能跟著二姑娘走,我照顧老太太慣了,就讓我一直跟著老太太吧。」
賈母起身把人拉起來:『傻丫頭,我老了,以後就護不了你了。跟著你們二姑娘多好,她心軟,肯定會好好待你。』
鴛鴦搖頭:「鴛鴦不怕,老太太護不了我的時候,我就一頭撞死也就算了。」
探春連忙勸解:『鴛鴦姐姐有骨氣,咱們都知道。只是我二姐姐如今身邊也沒有人,就請鴛鴦姐姐幫幫我二姐姐。』
鴛鴦一聽探春的話,若是自己再拒絕倒顯得自己看不上迎春似的,所以話也不好說了。
其實賈母說的她也明白,大老爺跟大太太也討過她,如今是賈母還在便敢公然到自己母親面前討人了,若是老太太以後仙去了,自己一定不能逃脫他的魔爪。
而且看老太太的意思就知道她並沒有把自己指給寶玉的打算,那如今把自己送到迎春身邊也算是不錯的安排了。
「三姑娘,不是我不願意幫二姑娘,實在是我不捨得老太太。」鴛鴦的口氣軟了下來。
探春連忙說道:『兩家離的又不遠,就是二姐姐也是要常回來看老太太的,姐姐還怕見不到么?』
賈母笑道:『我的三丫頭會說話,將來你們都是要常回來看我的,鴛鴦也要跟著回來。』一句話已經把鴛鴦的去處定了下來。
第二天便有人幫著鴛鴦收拾了東西,清點了賈母的東西,搬來了迎春這裡。
她來到這邊沒有先急著收拾自己的東西,而是先過來拜見迎春,之前以她的身份,就連兩個太太也不敢受她的全禮,但如今身份不同了,迎春才是自己的主子,鴛鴦是聰明人,不會白白辜負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所以來行禮的時候沒有半點兒扭捏,自然,迎春也不敢受她的禮,連忙還了全禮。
探春在一旁看著笑。
鴛鴦扭過頭來又對著探春行了一樣的禮,如今她是迎春身邊的大丫頭,探春的身份在她的眼裡與迎春是一樣的,自然所行的禮也是一樣的。
探春只笑著受了她的全禮並沒有還禮,但是卻在她行禮之後親自站起來把鴛鴦扶了起來:「鴛鴦姐姐,剛才受你那一個禮是規矩,之後你是二姐姐的人,也是我們的姐妹,就用不著這些虛禮了。」
鴛鴦連忙說道:『三姑娘太抬舉我了,不敢當。』
探春笑道:『沒什麼不敢當的,我也常叫侍書姐姐呢,咱們不過是名義上的主僕,心裡還是要跟親姐妹一樣相處起來才舒服,姐姐你說是不是?』探春把話題拋給了迎春。
迎春連忙說道:『三妹妹說的是,鴛鴦姐姐不必如此多禮,以後仰仗的時候還多著呢。』
鴛鴦連忙說道:『不敢當,以後有什麼不對的,還要請姑娘多多擔待。』
鴛鴦聰慧,行過禮,便對迎春改了稱呼。
探春看得滿意,雖然迎春還沒有察覺出她稱呼的變化,如今與鴛鴦相處起來難免有些拘束,但探春相信以鴛鴦的聰明一定能讓迎春儘快適應她的存在。
不過說起來賈母肯直接把鴛鴦送給迎春還是有些出乎探春的預料的,她之前不是沒有打過鴛鴦的主意,卻始終沒敢說,實在是鴛鴦太好了,她怕賈母不肯放人。
如今這樣的結果算是意外之喜,如今迎春身邊有了鴛鴦,探春幾乎可以放手不管了,鴛鴦的品性和手段,探春都絕對信的過,不會比自己差,畢竟是賈母親自調教的最久的一個丫頭。
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已經下過,十一月十三是迎春與馮紫英大婚的日子,探春早早地準備了銀票送給了迎春,有了上次的風頭,這次的添妝禮探春給的中規中矩,一套紅寶石的首飾,貴重但並不少見。賈母自然不僅有添妝禮,還有五千兩的銀子單給迎春,點明了這是給三個孫女準備的,每人一份,不偏不倚。
迎春出嫁的那天探春自然是不能去觀禮的,不過就像上次一樣,她特地起了個大早去幫著迎春梳妝打扮,姐妹之中還有邢蚰煙也過來了。
只是不巧的是迎春大婚這日正好碰上天降大雪,探春沒想到自己出去這一趟倒是把自己凍出了病來,等到迎春三日回門的時候還沒有好,把和府上下急得什麼似的,探春的婚期也將至,這個時候忽然生病,怎能讓人不擔心?
短短五天的功夫賈母已經親自過來看了兩次,宮裡的御醫也來了三位,連元春都驚動了,特地送了補藥出來。
探春心中也是無奈,她身子骨不算弱,而且自己不是那種不管不顧的人,知道天氣冷還特地讓侍書給自己披了一件披風。
而且這幾日過來的御醫診斷過後也並沒有說出個好歹了,以探春看來,他們不過是聽了侍書的描述自己推斷出來的病情。他們這些人,看起病來最是謹慎不過,診脈半個時辰,嘀咕半天才肯給你開上一個溫和的補藥,反正像這樣的葯也吃不死人,至於治好卻是不可能的了。
探春心中覺得古怪,奈何自己如今是渾身乏力,別說是思考了,就連清醒的時候多了就難免頭痛。
天天躺在這裡實在是一種煎熬。
探春這一病卻是是非同小可,斷斷續續半個多月都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賈母看了不停的嘆氣,她的三丫頭向來福氣最大,這就要去做王妃了,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生了這樣重的病,賈母年紀大了,有時候不得不信命,這個時候不免懷疑,難道是自己這個孫女福氣太大了,承受不住?
只是這原是皇上賜婚,承受不住也沒有辦法。
想到這裡賈母更是忍不住傷心,若是為了這個婚約斷送掉探春的一條性命,她怎麼捨得?
探春這些日子難得清醒的時候也會有所懷疑,自己本就是重生而來,是不是在自己的目標將要達成的時候就要讓自己回去了,所謂功成身退,大概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說起來,老天對她已經是偏愛了,她能重活這一世,到現在為止,除卻惜春,她們幾個姐妹的命運都已經憑一己之力有的改變,她不過大千世界的一個平凡人,能夠找到趙風這樣一個人做幫手,在這樣複雜的家族中庇護自己的姐妹,探春始終覺得是有上天的幫忙在其中的,大概是如今上天覺得自己的使命即將完成,要把自己召回去了吧。
人們常說生病的人容易胡思亂想,探春在床上躺了這些日子,的出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結論。
但是她不怕死,她重活一生本來也是打定了主意要為姐妹們而活的,如今得償所願,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
人一旦抱有這樣的念頭,病可就不容易好了。
所以御醫來了一波又一波,寶釵,雪君,黛玉連帶賈母送來的補品一筐又一筐,探春的病卻始終不見好轉。
賈母看著著急也不敢把這件事泄露出去,怕王府那邊知道了,以後因為這個嫌棄探春。
就連賈環探春也是讓瞞著的,他如今剛進上書房沒多久,請假多了不好,但是以賈環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病一定是要守在自己身邊的。還好的是,他一進去就要等到除夕才能回來,這些日子裡,探春有時候會想,自己要麼能好起來,要麼就這麼死了吧,賈環知道了肯定會傷心一陣子,但至少不會耽誤他的學業。
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強,何況還有個趙風夾在其中,探春的本意是連趙風也不要告訴的,因為他知道了,水彥尋就難免會知道,她不想這個時候被退婚,不是她貪戀榮華富貴,不捨得這個王妃之位,而是她要為賈環留最後的助力。
但是侍書看著探春這樣實在是心疼,在趙風又一次來信的時候自己夾了紙條送出去,侍書一說,趙風才知道探春已經纏綿病榻半月有餘。
他嚇了一跳,當下便要去找水彥尋,但是又想到探春如此苦苦地瞞著自己,一定也是想瞞著水彥尋的,自己這樣做豈不是辜負了她的苦心。
即便去找了水彥尋,他也不過是從皇宮裡請御醫而已,但是賈府宮裡頭有貴妃在,探春又病成這樣,御醫一定是請過了的,只怕是不管用,這個時候只能自己再去找人。
還好的是他之前為著辦醫館的緣故,接觸了不少這些看病的人,但願能治好探春的病。
他這邊得了消息便馬不停蹄地去找人,自以為能瞞得過水彥尋,卻忘了水彥尋與潘望舒他們走的也很近,探春病的又是這樣重,寶釵在家中不可能不談起。寶釵雖然交代過潘望舒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水彥尋,但是潘望舒為水彥尋著想,覺得既然人已經病的這樣重了,不如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