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蘇醒為何(上)
一個月後。
冰雪覆蓋的山石後面,段胤靠著石壁,仰頭灌了口烈酒,臉上泛起一股紅暈。
看了一眼在旁邊沉默擦刀的阿七,段胤開口道,「還差多少?」
阿七止住了擦刀的動作。段胤問的是軍功。對於段胤來說,到北峪關來只為了磨礪劍道。
但是阿七不一樣。他需要足夠的功勞換取一本修行功法。之前執行了三年的任務,加上此次陪段胤來北峪關歷練的功勞,已經足以換取一本功法。
但是,只能換取到一本功法殘篇,只夠阿七修鍊到真元境。武道十境,第四境真元境戰力大概也就和不惑上境的修行者持平。此次北峪關之戰,南唐軍方開出的軍功獎勵極為豐厚,同樣蜀山開出的獎勵也極高。
阿七之前執行拉三年任務,總共攢下了四十七個功勛值。此次陪段胤在北峪關歷練的任務,蜀山開出了十五個功勛值的獎勵。
這其實是很豐厚的獎勵了。一本足以修鍊到真元境的功法,也只需要六十個功勛值。
一本能夠修鍊到第六境金剛境的功法需要一百個功勛值。段胤想幫阿七湊足一百個功勛值。
金剛境的江湖武夫,已經比得上知玄巔峰的修行者了。對於阿七現在來說,能修鍊到金剛境的功法已經夠用,而那本只能修鍊到真元境的殘篇就顯得有些雞肋了。
阿七將長刀收入鞘中,心底默默計算了一下。之前三年的任務,積攢了四十七個功勛值。這一個月來,和段胤一起也斬了好些北燕軍士的頭顱。十顆北燕士卒的頭顱價值一個軍功,也價值一個蜀山功勛值。
一個月,兩人積攢了二十三個軍功。五個北燕的天啟境修行者,每個價值兩個軍功,給他們帶來了十個軍功。其實,一個天啟境的修行者自然不會是二十個北燕甲士的對手,但是修行者終究要比普通人稀少一些,潛力也更大一些,所以頭顱也就值錢一些。足足一百三十個北燕甲士,又給他們帶來了十三個軍功。
加上之前的四十七個功勛值,現在阿七手裡有七十個功勛,加上陪段胤歷練完成,會有十五個功勛,距離攢滿一百個功勛值只剩十五個功勛。
「十五個。」阿七從懷裡拿出一塊風乾的肉乾,沉默的啃了一口開口道。
「今天回北峪關嗎?」轉頭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阿七輕聲開口道。
段胤抱劍思索了一會。
之前他和阿七到了北峪關逗留了兩天,卻沒有找到合適的修行者組成小隊,在外面歷練。於是,就變成了他和阿七兩人在這青之君王的領域中遊走殺敵。
一個月下來,兩人配合愈發默契,便也沒有了再找其他人的打算。
目光從遠處迷濛的青霧中收回,段胤輕聲開口道,「不回去了,我總覺得那些北燕騎兵在雪原中遊走是為了找什麼東西。」
……
橘祿鎮本來是個很普通的小鎮,因為前方有北峪關阻攔北燕鐵蹄。所以,橘祿鎮雖說地處邊境,卻還算得上的安寧。
但是,因為這次北燕的大舉叩關,因為青之君王在邊境復甦,青霧領域覆蓋了整個北峪關,一直延伸到橘祿鎮前。於是,橘祿鎮便成了北峪關邊軍的指揮中心,本來普通的小鎮變得不再普通。
因為眼下這場戰爭,橘祿鎮的居民已經全部遷出,此刻小鎮中俱是北峪關邊軍的將領。小鎮的青石街道上,來往的皆是兵甲鐵騎。
橘祿鎮東面的青瓦巷裡本來坐落的是一處年代極為久遠的古宅,據說祖上乃是北境邊軍一位從四品的武將。只是年代久遠,祖上蔭萌早已被消磨乾淨。只剩下這處古宅。因為眼下這場戰爭,這處古宅被翻修成了一處布置頗為考究的庭院,成了眼下的指揮所。
清晨的薄霧還未被陽光碟機散,橘祿鎮上駛來了一輛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馬車。
馬車外麵包著黑布,但是從露出的車轅,廂體邊角依舊可以隱約辨識出這是一輛極為精美,華貴的馬車。
邊境,向來極少有馬車這種東西出現,鐵騎兵甲才是這裡的常態。故而,鎮上那些邊軍看到緩慢前行的馬車目光都有些異樣。只是,眼下這馬車能來到這處邊境戰爭的指揮中心,便也表明了馬車主人的身份必然極為高貴。
庭院之中,穿了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負手而立,望著前方磅礴的青霧領域。男人身量修偉,一雙鳳目神采飛揚,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天下捨我其誰的氣勢。
正是趙閥如今的閥主,安國公趙澒輔。南唐封號之中,安國,定國一類的封號已是極重的封號,輕易不可啟用。
當年趙澒輔天資橫溢,而立之年便踏足羽化,獲封安國公封號。如今已有將近十年未曾出手,世人皆不知如今的趙澒輔到了何種境界。
不少世家門閥都在猜測,趙澒輔距離登頂羽化最巔峰,達到可封異姓王的地步只差一步之遙,或許已經踩進了那個境界也尤未可知。
庭院一旁,趙河圖恭敬的站在角落處。雖說北峪關名譽上的主將是他趙河圖,但是現在趙澒輔都已經親至此處,北峪關一幹事宜自然也就輪不到他來做主。
其實趙河圖也樂得從眼下這個爛攤子抽身出來。著實是此次北燕動作太大,又有青之君王這尊妖族君王橫亘在這,局面已經不再是趙河圖這等層次的人能夠掌控得住的了。
否則,深居於趙閥腹地,早已不在邊境廝殺的趙澒輔又何必親自踏上邊關。
其實,由此也可以看出此次事態的嚴重。作為趙閥閥主,趙澒輔在南唐的地位不可謂不重。
此時,泰安城中那位白衣丞相,地位尊崇位在百官之上,僅在那位九五至尊之下。其實若是真正比較起身份,權柄彪重,寒門出身的黎子淵比起這種門閥之主來說,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當然,只剩一個空架子,距離降閥地步已經不遠的崔閥不算。
而趙閥現在正是中興之勢,上面有趙澒輔距離封異姓王只差一步之遙,年輕一代有趙仁煌戰力卓著。
北峪關前一戰,趙仁煌率手下三千青字營,迎敵於十三要塞之間挫兵鋒於正銳。生生以一己之力,穩住了北峪關局面,給南唐後面的增援贏下了時間,可謂一戰而力壓當代。
所以,在各大世家之間,皆有傳言,說燕雲趙閥有超越西關張閥,成為四閥之首的勢態。
黑布馬車緩緩駛上青瓦巷。站在庭院中的趙澒輔從前方的青霧中收回目光,沖一旁的趙河圖說了一聲,「有客臨門。」
趙河圖輕輕點頭,隨後走出庭院,來到了門口。站在門前,趙河圖心中有些疑惑。
來的究竟是何人?
若是身份不夠,閥主又何須讓自己提前在門前等待,自等他通報之後,讓他進來便是。
若是地位和閥主相當,又為何不是他親自出來,而讓自己出來迎接?畢竟,趙河圖的身份地位和趙澒輔相比,差距太大。若是,來人和趙澒輔身份地位相當,趙河圖出門迎接,未免有些失了禮數。
只是,趙閥盤踞邊境,軍伍習氣向來極重,任何命令都是先執行,再談心中疑惑。
所以,趙河圖雖說心有不解,卻也先來了門口,至於其他,須得先要迎了客人再說。
黑布馬車駛至門前,車簾被輕輕掀開,一襲白衣走下馬車,容貌儒雅俊朗,不是泰安城中那位白衣丞相卻又是誰?
見到黎子淵,趙河圖臉色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開口。黎子淵到訪,卻是他來出門迎接,自是有些失了禮數,但是想到閥主和黎子淵向來有些不和,自然不會親自出來迎接。
但是,他站在門口卻就有些尷尬了。
所以,一時間倒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黎子淵看了一眼門前欲言又止的趙河圖,還略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淺笑,並不在意,抬腳跨過門檻,徑直走向了庭院之中。
庭院之中,一身黑衣的趙澒輔負手而立,察覺到黎子淵到來,也並不轉身,背對著白衣書生,冷笑道,「傷勢未好,就敢走出泰安城了?」
見趙澒輔一副冷淡模樣,黎子淵神色未有變化,走到院中一處藤椅,悠閑躺下,輕聲開口道,「有你在這橘祿鎮,那些北燕宵小還敢來殺我這文弱書生不成。」
趙澒輔冷哼一聲。沒有說話。黎子淵得儒家傳承,胸中養一口浩然氣,可演化萬千氣象。此前藏拙如此之久,世人皆不知黎子淵一身修為早已登頂了他們視作仙人境界的羽化樓閣。但是,泰安城一戰,那個世家沒琢磨過味來,黎子淵哪是他們眼中的文弱書生,分明早就是登頂羽化境界的儒家聖人。
雖說走出了泰安城,沒了塊壘大陣加持,卻也絕不是他口中所說的文弱書生。
此時,黎子淵雖然猶有傷勢未愈。但是,若無羽化境修行者出手,又有誰能傷了這白衣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