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力拔山河
曹青衣閉眼剎那，段胤開始朝著左前方那棟四層小樓奮力急沖。
江湖劍客，陣前蓄勢，渾身氣機涌動，只等氣勢攀升至頂峰之時，順勢遞出一劍，必然也是自己最巔峰的一劍。
此刻，從段胤邁步前奔開始，胸膛氣海劍意便大放光明，一如之前在蜀山對陣陳思之時，身上氣勢一步一層樓。
只是，當初對陣陳思之時，段胤步伐極慢，身上氣勢也是在悄然間緩慢攀升。
但是，此時此刻，容不得段胤緩慢蓄勢，因為從他邁步一刻開始，早已遙指曹青衣的千鈞弩箭就已然撤弦而發。
鏗鏘有力的機栝聲響徹天地。
巨大弩箭幾乎緊隨刺耳機栝聲，攜惡風鋪面而來。
街頭中央，在千鈞之箭鋪面而至同時，段胤一身氣機終於攀升至頂峰。握住塊壘平，因為之前蓄勢太快，此刻段胤滿臉通紅。
……
宅院之中，宋懋看著持劍前沖的段胤，眼中多了一抹謔笑。雖說他早就猜到，曹青衣身邊跟著的這個少年應該就是為了在他換氣之時，護他一時周全。但是，此時看著那少年要去擋千鈞重弩，宋懋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蚍蜉撼樹，可笑不自知。」
區區一個不惑境的少年，就算你在如何天才，又如何有可能擋住這可以重傷知玄的千鈞之箭！
旁邊抱刀男人閉目不語，專心感知於曹青衣身上動靜，只等一個絕佳機會，出刀將這個青火城中的傳奇人物，一刀劈落雲端。
宋懋身邊一個中年男人，素來謹慎，就是此刻仍覺得有些心中不安，輕聲開口道，「門主，曹青衣看似行事不羈隨意，實際上心思縝密。他既然帶了這麼個少年在身邊，是否有可能眼前這少年真能擋住千鈞弩箭？」
曹青衣以儒道入劍道，一身劍法，蓋壓整個青火城同輩。所以，很多人在提及曹青衣之時，都會下意識的忘卻他儒道修行者的身份，而注重於他一身劍道修為。
但是，儒家之人，向來以心思縝密著稱於世。捻棋落子，絲絲入扣，從不著眼於當下，而是圖謀整個大局。
以曹青衣心思，不可能猜不到在他換氣之時，會被青炎軍的千鈞重弩針對。但是，他還是只帶了一個不惑境的修行者在身邊。
而且看那少年修為，應該還是那種剛剛一腳踩進不惑境的角色。青衣樓手下兄弟雖說被大人物們刻意針對，但是曹青衣再如何落魄，也不至於連一個稍微強一點的不惑境修行者都找不到吧？
沒有找距離知玄境只差一步的不惑境巔峰修行者，而是帶了一個才踩進不惑世界的少年，必定有曹青衣的緣由。
其實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少年擁有著碾壓其他不惑境修行者的實力。
不過，宋懋依舊面色如常。
千鈞重弩在軍隊之中都是一等一的大殺器，是能重傷甚至於擊殺知玄巔峰的可怕兇器。
一個不惑境再強，也絕對不可能強到能夠堪比知玄的地步，想要強到能夠擋住千鈞重弩這種地步就更不可能。
宋懋只是青火城中一個知玄境修行者，天地之大，他不敢妄言，世上絕對沒有那種驚才艷艷的人物。
但是，那種人物就算有，也絕對只有南唐蜀山或者四大門閥之中才有可能出現。
在灰域這個地界，絕對不可能存在那種人物。
深吸了一口氣，宋懋沉聲說道，「一個不惑境修行者，想要擋住千鈞弩箭，絕無可能！」
最後『絕無可能』四個字，宋懋說得尤為斬釘截鐵。
……
就在『絕無可能』四個字落下之時。
段胤雙腳扎地，使了一個千斤墜站定，腳下青石頓時炸裂，雙腳深陷地下。
武夫極致力拔山河！
段胤不是武夫極致，眼前這千鈞弩箭卻也沒有達到山河之重。
站定之後，段胤一改往常單手握劍習慣，改為雙手握住塊壘平，吸氣之間，衣袍臌脹到極致，本就通紅的臉色再紅幾分。
雙手高舉塊壘平，不灌輸任何劍意，只以記憶中最剛猛的「開山」劍勢起手。
剎那間，如天神持劍起手，劍勢未至，已有風雷之音呼嘯其間，怒劈之下，大風炸開，青石飛濺。
劍身與箭尖接觸之間，雷火炸開，耀眼奪目。千鈞勁道，相互角力，幾乎瞬間，段胤雙臂袖袍層層炸開，連同血肉飛濺，頃刻間變成一個血人，看起來凄慘無比！
宅院之中，本來臉色沉靜的宋懋瞬間轉為陰沉。
擋住了！
段胤看起來凄慘無比，但是終究擋住了這千鈞弩箭奪目勢頭。整個粗壯弩箭為之一滯，連同箭身之後裹挾的螺旋大風瞬間炸開，消散，不復之前一往無前之勢。
箭身停住剎那之後，段胤身後青石層層掀開，如有地龍在地下將要破土而出。
段胤雙腳深陷地下，本該紋絲不動才對。
但是，千鈞弩箭之上力道太重。段胤傾力之下，雖說擋住了弩箭剎那，卻還是不可阻擋的被弩箭向後推行。
整個青石街道，隨著段胤向後滑行，被擦出兩道深達一尺的猙獰溝壑。
曹青衣五丈之外，被弩箭推動著向後滑行的段胤，再吸入一口天地元氣，不待其完全轉化為真氣，胸膛氣海頓時大浪翻騰！
如此這般拚命而為，對修行者體內氣海傷害極大，若是稍微嚴重一些，甚至可能影響日後根基。
此時，今夜本就是生死之戰，連這條性命都顧不得許多了，那裡還在乎胸膛氣海是否因為受創而影響以後修行根基。
拚命之下，段胤雙臂臌脹如山丘，根根暴起的青筋幾乎可以看見真氣在其內不計後果的拚命運行。
這一次，段胤不以剛猛著稱的開山式遞劍，改由道家四象兩儀中，四兩撥千斤的太極手法轉動劍鋒。
彈指之間，段胤身形微不可查的往複前後震蕩九次，千鈞弩箭前進勢頭終於再次為之一緩。
代價是，段胤後背炸開，之前被蕭蓮重創未曾痊癒的傷勢，此刻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