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白袍妖僧（上）
曹青衣提著手中的三尺青鋒，輕輕吸氣，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病態的嫣紅。
他走到了段胤身前，開口問了一聲，「還能走嗎？」
段胤抬頭看著曹青衣，駐著塊壘平，勉力站起，吃力的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需要出城。」
「出城？」段胤挑了挑眉。
曹青衣用力吸了口氣，胸膛氣海微微翻湧，將吸入體內的點滴元氣轉化為真氣，緩慢流遍全身，勉強恢復了一些力氣。認真的點了點頭，輕聲開口道，「之前你問我背後的大人物是誰。現在我就帶你去見他。他手裡有你需要的東西。」
「現在就要過去？」段胤站在原地沒動，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猶豫。易安還等著自己回去呢。現在出城，天亮之前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回去。
曹青衣沒有說話，但是目光很堅決。
但是段胤還是沒有第一時間跟著曹青衣，而是站在原地沉默。
看著段胤的眼睛，曹青衣有些無奈。早上那番對話，他自然也聽見了。
只是隱匿氣息的秘術對現在的段胤何等重要，這個少年竟然因為害怕在天亮之前趕不回去不願意第一時間出城去找他背後的大人物。
沉默了片刻，曹青衣輕聲開口道，「你之前也說過，我們度過了今夜這場戰鬥，難免那些大人物會忍不住拉下臉面親自出手。不要說我們兩個現在這種狀態，就是全盛時期，你以為我禁得住那些馮虛境修行者幾次針對？只有現在去找到我背後的靠山，才能真正的贏下今夜這場戰鬥。」
段胤還是有些猶豫，緊緊的抿住嘴唇，低聲開口道，「就不能明天再去？」
曹青衣忍住想要把這個倔強的少年劈頭蓋臉的罵上一頓的想法，開口勸道，「去一趟，耽擱不了太多時間。如果我們能快一點，明天早上能夠趕回來。」
「真的？」段胤抬頭望著曹青衣的眼睛，認真問道。
曹青衣將手中的長劍收回腰間劍鞘，眉頭上挑，「我還能騙你不成？」
段胤想了一會，吃力的將塊壘平重新綁在背上，才開始跟著曹青衣朝著城外走去。
「你背後的靠山是誰？」
「在青火城中，能夠壓住兩位副城主的，還有誰？」
「不會是那位神秘的城主吧？」
「你說呢？」
……
青火城外有座無名山峰，山體低矮，時則秋季，山上草木枯黃，配上亂石橫陳，難免有些蕭瑟之意。
不過，山頂上卻頑強生長著一顆孤獨橘樹，不高，大概兩米左右。不過，在只有枯黃草葉和亂石的山頂上，這棵不高的橘樹，依舊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一個身形壯碩的中年人走到了橘樹旁邊，他穿著一身破爛的木棉袈裟，頭頂新生的青黑髮茬鋒利堅硬，透著股堅毅的味道。
中年僧人伸手摘了一顆金黃橘子，放在掌心輕輕磨搓，任由橘子在他掌心變得愈發金黃光亮。
然後，手掌輕輕一拋，將橘子拋進嘴中，沉默咀嚼，連帶著橘皮一同嚼爛，咽入腹中。
「半月前，平妖司便出手將灰域的四尊馮虛大妖斬殺殆盡，整個灰域再無頂級妖族存在。」
說話的是一個披綠繽淺紅色袈裟的年邁僧人，佛門戒律嚴苛，對於袈裟顏色，規格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這種顏色的袈裟向來只有講僧能穿。顯然，年邁僧人是佛門中講經說法的得道高僧。只是，這種大師大多隱居於名寺古剎之中，外出時間極少。
而且，就算外出也不該是來灰域這種魑魅魍魎盤踞的陰暗之地。莫非，高僧想要憑藉自身精妙佛法，感化灰域之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中年僧人穿著破敗，像是四處求經修行的苦行僧人，但是他面對在佛門地位崇高的講經大師，神色淡然，並無半分恭敬惶恐。望著，年邁僧人，平靜開口道，「所以，他此番突破，必然失敗。」
老人點了點頭，和中年僧人並肩站在山頂，望向了前方的山谷。
準確的說是，望向的前方山谷中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影。
遠遠望去，人影有些模糊，只能看到那人似乎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僧袍模樣的衣服。
佛門對於衣著方面向來要求嚴苛，絕無白色僧袍這等東西。若是被人發現，僧人在衣著上面壞了規矩，任何一處寺廟都有資格將僧人帶回寺中，面壁悔過，聆聽佛祖教誨。
而且，山谷中穿著月白僧袍的人影長發隨意披散於背後，並未剃度。
離經叛道！
年邁僧人此時輕輕捻住腕間念珠，沖山谷處那道身影輕聲開口道，「本空，方丈慈悲，只要你願意重回苦陀寺，方丈願意既往不咎。」
老人聲音平淡，山間也並無渾厚之音響起，但是卻清晰的傳進了遠處那白衣人影耳中。
這時，盤膝而坐的白衣人影睜開雙眼，明亮的眸子猶如星空璀璨，又好似大海一般深邃。白衣人俊朗的臉上勾起一抹淺笑，平淡開口道，「師叔莫非苦修佛法太久，記性不太好了。佛門中早就沒有本空了，現在我叫徐仙佛。」
佛門之中講究修行了卻紅塵之事，一旦遁入佛門，身前之事，便當盡數忘卻，早年姓名自然也當忘去，改用入寺之時，剃度高僧所賜法號。
此時白衣人影棄法號而不用，重用身前真名，無異於叛出佛門，遁入紅塵苦海。對於叛出佛門之人，佛宗處置手段，向來嚴苛無比。
佛號之中，一直宣揚佛祖慈悲之心，修的佛法，當不再起喜、怒、哀、懼、愛、惡、欲七情，忘卻生、死、耳、目、口、鼻六欲。
只是，佛祖尚且有金剛怒目，故而真正處置佛門叛徒，佛門手段向來冷酷至極，那些叛徒的下場也極為凄慘。
面對遠處白衣僧人言語，年邁高僧並無金剛怒目之心，依舊輕聲開口道，「本空，你身具佛根，卻在苦海之中沉淪如此之久。如今當，放下屠刀，重返佛門，方得無上精妙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