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泱泱門閥
今日，泰安城這場大雪不見絲毫變緩之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跡象。
瑞雪將變雪災？
早朝結束，得以走進那至高金鑾殿的黃紫公卿走出大殿，面色如常。那些品秩不高，只能伏跪殿外的低微官員，便是如大病一場一般，臉色蒼青。
好在，走出宮門之後，立馬有心思活絡的下人為自家主子送來了皮裘，薑湯。這些在這次早朝之中，實實在在遭了一次罪的官員們臉色才稍稍有些好轉。
劉天帝在朝堂之中，如半點官職，但是身份特殊。所以得以走過玄武門，直接在太和殿外等候。
早朝結束，一身白衣的丞相大人率先走出大殿。劉天帝看了一眼外面愈加迅疾的風雪，伸手撐開紙傘。
站在石階上，看了一眼外面的風雪，黎子淵輕聲開口道，「不必撐傘了，就這麼走吧。」
劉天帝點了點頭，隨即落後半步，跟上黎子淵，一起走出皇宮。
踏出巍峨玄武門，黎子淵走上馬車一刻，輕聲開口道，「傳個信給趙閥，事情辦妥了。」
將紙傘放在馬車之上，劉天帝點了下頭，隨即駕車而行。至於什麼事情辦妥了，這些東西劉天帝從不過問。只是保證會將這個消息及時的傳給趙閥。
馬車動前一刻，黎子淵放下車簾，輕笑開口道，「其實不用傳話，最遲明天，趙閥也就知道了。我們傳話，不過是快上數分罷了。」
對於黎子淵自言自語，一身紫袍的男人置若罔聞，沉默駕車。黎子淵對於劉天帝的沉默也並不在意。
有些話本就是不需要人介面的。
車簾放下，這個車廂頓時變得昏暗起來。一人獨自坐在寬闊，卻顯得有些漆黑的車廂，黎子淵喃喃自語，「高門大閥，到底是根基深厚。」
……
北地之中，依舊大雪不止，封堵擁城。
燕雲高陵城中一片銀白。
趙閥之中，殿宇，亭台連綿不絕。在趙閥四周，花費數量龐大的白玉砌成城垣，形成城中有城的大千氣象。
由趙閥中門而入的主道之中，更是長達八十一丈，主幹道兩側各擺放神獸十四。
按照典制，宗室親王府邸，主幹道為六十四丈，兩側各擺放神獸九尊。那座巍峨帝宮之中，由玄武門而入，神道不過長達百丈，兩側各擺放神獸十八。
這座巍峨府邸由當初趙澒輔坐上趙閥之主之時改建，府邸落成之時，御書房中一夜之間擺滿了彈劾奏摺，卻都被那位皇座之上的至尊之人親自壓下，不予理睬。
這座被讚譽為城中之城的高門大閥建築綿延，共計房屋兩萬七千八百二十三間，十萬之士，泱泱門閥，鼎盛之姿，可見一斑。
趙閥東南角某處，日夜燈火通明，機樞運轉，一刻不歇。
將近二更時分，這座對趙閥所有情報進行收集分類的中樞機構，走出一個穿著青布短衣的精悍漢子。
漢子走出一個守衛森嚴，紀律嚴苛的令人髮指的地方，一路前行，穿過遍佈於整個府邸的各個明哨暗哨，最終來到極為接近趙閥中央的某個庭院之中。
……
趙仁煌在清晨時分醒來，摸著身上綢緞的舒適感覺，趙仁煌神色平靜，卻心中滿足。趙閥子弟在成年之前，必學關中子弟，負笈遊學。而比起關中子弟負笈遊學更加艱苦的是，趙閥自己成年之後必須加入軍中，由最末等的小卒做起，同其他士卒一視同仁。餓治百病這個道理，是家中長輩們再如何的苦口婆心都講不出其中道理。真正體味了苦寒日子，才能珍惜趙閥如今這個潑天富貴。
才坐起身，住在偏房的貼身大丫頭就過來幫著趙仁煌更衣著冠。衣帶配好之後，大丫頭輕聲提醒，桌上多了一封信。
趙仁煌輕輕嗯了一聲，在高門大閥之中，規矩是重中之重，再得寵的丫鬟侍妾逾越規矩都是大忌，輕者發配苦寒之地，重者直接亂棍打死。
一切洗漱完畢之後，王伯正好踏進房中。趙仁煌並為避諱，直接拆開信封。信中內容不多，趙仁煌大致掃了一眼便抬頭望著王伯，輕聲開口道，「王伯，這是你的安排？」
已經大致猜到，信中內容會是什麼的老人，輕輕點了點頭，開口道，「不過是閥中一貫埋子的習慣使然，這次碰巧用了罷了。」
趙仁煌兩指輕輕捻住信封一角，來回磨搓，淺笑道，「我們這個陛下，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多疑。這次彈劾之後，若是過兩天便傳出我們趙閥在西關有上千私軍阻截平妖司修行者，那位高居至尊之位的皇帝陛下又會如何去想？」
王伯淺笑不語。
那位陛下的猜忌之心，天下皆知。否則此前有怎會鬧出寧之遠劍叩塊壘之事。
豢養上千私軍，若是真正論起來，那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就是趙閥這等門閥，真正在流言彈劾雪片般蓋壓而來，也免不了會被苛責，懲處一番。
不過，這些事情，一旦落到黨爭之上，以那位陛下權衡之術，便也就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
昨日朝會，以沉默兩年之久的上林學士魏東奇為首，眾多清貴言官彈劾趙閥豢養私軍之嚴重，已經說到了欲要謀反的地步。
其中言辭鑿鑿之下，那位至尊陛下臉色很不好看。只是，那些樁樁件件卻沒任何確鑿證據。
趙閥剛剛被彈劾兩天之後，西關便有上千私軍前去阻截平妖司修行者，被南唐監察司之人發現。
一旦看到這個消息，那位多疑的皇帝陛下不會覺得這個太過蹊蹺，像是刻意而為之？
王伯似乎也依然收到昨日朝堂之上的彈劾之言，伸手輕撫鬍鬚朗聲笑道，「只是可惜了那個魏東奇，不是真的為我趙閥所用。那篇文章，那朝堂之上的激昂之言，是真正的字字珠璣呀。」
趙仁煌隨手將手中信件化為虛無，眉毛輕挑道，「我趙閥又何時缺過這等驚才艷艷之人？」
說完，趙仁煌朝老人輕聲開口道，「王伯，傳個消息給寧前輩吧，讓他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