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心中寒意
桐葉落,王隴的屋中,一盆盆血水被段胤端出,然後一盆盆清水再被端進去。
只是王隴至今依舊處在昏迷狀態。
放下手中的清水,段胤看著一身長衫的李苦禪,輕聲開口道,「先生,如何了?」
李苦禪將手中的布巾放下,目光從王隴蒼白的臉色上面移開,輕聲開口道,「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看著床上這個悲苦少年,段胤沒由來湧起一股怒氣,沉聲開口道,「先生,裴家這般行事,你就沒有半點懲罰?」
這位如同儒家書生一般的佛門大修行者,神色平靜開口道,「裴家既然沒有違背此方天地規矩,何來出手懲罰一說?」
「這和直接出手置人死地又有何區別?」
「到底是沒死,不是嗎?」一聲清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隴簡陋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一身白色衣袍的易安邁步而入。
段胤看著易安,不僅有暫時的失神。此時,沒有穿一身潔白長裙的易安,不如之前一般,讓人看著總覺得是一個小姑娘。此刻,穿了一身白色衣袍,臉上略帶幾分嫵媚之色,恍然間有一種少女初長成的傾國感覺。
此刻,段胤再去認真注視易安眼眸,沒有了之前如同靈魂被洗滌一般的純粹感覺。反倒是有一種靈魂即將沉墜其中的迷惑感。
察覺到那種令人戰慄的感覺,段胤驀然移開目光,不敢再去看易安的眼眸。
易安看了一眼王隴,心中冷笑。
倒真是好算計。
王隴一身經脈,竅穴皆被浩瀚氣機攪爛,之前李苦禪藉助藥物,費盡心機的為王隴調理,鞏固的根骨被抽之後的孱弱身體。此刻算是被這一拳,盡數摧毀了。
這個時候,王隴再想承載他所獲的那真龍氣運,只會被真龍氣運,攪碎整具殘破身軀而死。
易安不由扭頭看了一眼,魚缸之中的那尾金紅鯉魚,瞥了瞥嘴。此時這魚缸之中的金紅鯉魚那裡還有半點之前的靈動模樣。王隴一身竅穴幾乎被盡數摧毀。能夠保住性命,也極有可能,就此癱倒在床上。再無站起來的半分可能。
真龍氣運這等潑天福運,會依存於一個再沒有半點修行可能之人?
都說,一身根骨被抽之後,連帶著被抽走的還有上天賜下的莫名氣運。沒有了那上天賜下的珍貴氣運,又如何能夠消受,這普賢洞天之中,為人所覬覦,上千年的真龍氣運?
段胤看著易安,手指捏住衣角,輕輕捻動,有些沉默。一直過了盞茶時間,才輕聲開口道,「你回來了?」
易安看著段胤,臉上揚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輕聲開口道,「對,我回來了。」
走到王隴面前,易安取出一串木質念珠,放在李苦禪面前,輕聲開口道,「先生,這個或許有用。」
兩鬢微霜的男人看著易安取下的念珠,臉上揚起一抹笑意,開口道,「沒想到這串念珠,竟是被你取到了。有了這串念珠,的確倒是有了幾分希望。」
易安仰頭看著李苦禪一如既往的平靜面容,輕笑開口道,「若是先生真的願意全力施為,那裡還用得上我手中這串念珠。」
這位佛門大修行者,低眉看了一眼易安,語氣平淡道,「既然本座負責鎮守此方天地,維護此地規矩。本座自然不能破壞此地規矩。」
易安嗤笑了一聲,冷聲開口道,「佛門禿驢,果然都是一個德行。」
易安話音落下之際,李苦禪一身衣袍猛然臌脹,沉聲開口道,「易安姑娘,佛祖慈悲,卻也曾做獅子吼。還請易安姑娘慎言。」
與李苦禪兩相對視的少女,露出一個嫣然笑容,如溫婉女子面對謙謙公子的淺笑。只是,這淺笑上面伴隨的嘴角微翹,卻是十足十的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味道。
「先生既然最是將規矩,自然不會破壞此方天地規矩,違例對我出手。不違例出手,先生恐怕還奈何我不得。」
李苦禪一身衣袍臌脹之後,復而乾癟。心平氣和開口道,「姑娘好自為之。」
李苦禪已然放棄和易安爭辯,準備為王隴修復一身經脈竅穴,易安卻並不罷休。
輕笑開口道,「佛門說戒,喜、怒、哀、懼、愛、惡、欲、七情。先生這養氣功夫,倒的確是讓小女子佩服。」
伸手放上王隴手腕的李苦禪驀然轉頭,看著易安開口道,「易安姑娘是否有些過了。」
一身白衣的少女此時卻是頭也不回的走到了段胤旁邊,只是冷冰冰說了一句,「先生莫不是不知道,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看到易安走到身邊,段胤輕聲開口道,「你對先生的態度是不是太惡劣了一些。」
易安冷淡的看了段胤一眼,低聲開口道,「若不是他李苦禪在這天地之中恪守規矩,從不干涉,你以為王隴能落到這步田地?」
段胤看著易安,眼中帶著一抹疑惑,開口道,「你的意思是?」
易安看了一眼,氣息微弱如遊絲的王隴,輕笑開口道,「莫非,現在你還以為造成王隴,現在這幅模樣的,是裴家那個老人不成?」
段胤看著易安,臉上有了一縷動容,略帶疑惑開口道,「莫非你的意思是,另有其人?」
看到段胤的神色,易安認真開口道,「當初,裴家之中的那個老人,真正的想法是拼著被李苦禪剝奪一身修為,氣運。也要出手直接格殺王隴。是衛祁晏在背後暗中出手,才造就了王隴如今這幅,近乎活死人的模樣。」
「這又如何?」
易安看著段胤,出聲怒罵道,「平日里,都是縝密,敏銳的心思。怎麼到了這普賢洞天之中,就是這幅蠢笨模樣。你以為衛祁晏讓王隴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是為了什麼?現在,你還猜不出來,得了王隴一身珍貴根骨的人是誰?」
易安話音落後,縱是段胤現在心思沉穩,也不由覺得心中有些驚駭。抽掉王隴一身根骨之人,竟然是這個孤苦少年在這小鎮之中唯一的一個朋友?
想到這裡,段胤只覺得脊背有些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