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愛之一字
西楚龍州，自古以來，便是一等一的繁華之地。在整個西楚之中，地位舉足輕重，幾乎僅次於那座巍峨帝宮所在的蘄州。
龍州士子集團，在西楚廟堂之上，向來為其他官員所忌憚。但是，這個世家大族林立的繁華州域，並不見南唐世家門閥一般的深宅大院，甚至於城中之城。
西楚佛門鼎盛，這繁華龍州，也並不例外。名寺古剎，幾乎遍佈於龍州各個城池之中。一身素衣的王慧雪並不帶任何侍從，獨自走進了一處幽靜古剎之中。
望著面前古剎，王慧雪心中莫名。對於佛門，甚至於連王慧雪自己都不算明白，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心情。
穿過古剎的大門，參天樹木林立，頓時更顯清幽。曲徑通幽處，大抵就是眼前此景。
沿著眼前林間小路一直前行，很快便到了一處看起來頗為恢弘的大殿。站在殿門的年邁僧人，看見一身素衣的王慧雪，並不驚訝。王慧雪來這座古剎，從來不曾表露自己身份。所以，這座古剎的僧人並不知道王慧雪身份。老僧只知道，眼前這位女施主，不論天氣如何，每日皆會來佛祖之前，點上一柱清香。
不過，西楚向來佛門鼎盛，虔誠信徒並不在少數，所以老人也並不如何奇怪。只是，每日見到這位女施主，總會有些你來我往之間的閑談。兩人之間，便也成了淡水之交。每次等到王慧雪在佛祖面前上完香后，老人總喜歡請她吃上一杯清茶。
茶葉便取自於古剎之中的一株古老茶樹，據說是前代某位高僧親手所植，佛性盎然。眼前古剎，並不算那種生命斐然的佛門名寺。對於，這個高僧手植茶樹一事便也很少有人相信。只當是，這座並不出名的古剎為了招攬香客，刻意杜撰出來的一些傳言罷了。加之古剎之中的這株茶樹並不是什麼名貴茶樹，所以一年產量極少的茶葉卻並不如何引人哄搶。只是老人每年慢悠悠的採下茶葉，再親手培制。慢慢下來，老人雖有茶癮，但是每次所用茶葉不多。老樹一年的茶葉產量倒是也正好夠老人自己獨飲。
照例在佛祖面前上了一柱清香，王慧雪來到老人所坐的涼亭，慢慢抿了一口熱氣升騰的清茶。
每次喝完這茶之後，總覺得心中無比恬靜。對於寺中那個高僧手植茶樹的傳言，王慧雪倒是有些相信。
年邁老人看著緩慢將杯中茶水飲盡的王慧雪，目光慈祥。
……
古剎門前，一向對於王慧雪拜佛之事平淡觀之的老人，今日破例將王慧雪送出古剎門口。一直看著王慧雪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古剎門前的青石小路之中，來返回寺中。
由古寺大門，沿著幽靜小路一路前行，老人的步伐越來越慢，步子也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老人幾乎閉目前行。腦海之中，回憶起當年那個一身青衫飄搖的風流書生，面容平靜的來到寺中，說要剃度出家之事。
當初老人看出書生心中未凈，好心提醒道，一旦遁入空門，諸多人和事便已然是從此陌路。勸老人三思而後行。
只是，當初那位青衫書生，執意如此。老人終究不好多勸。
這些年來，王慧雪始終隱藏身份，不願向古剎之人吐露自己身份，但是當初那位青衫書生剃度之後，王慧雪站在古剎門外，老人便站在那條幽靜小路之中。
當初老人看著年僅十七的少女，眼中憤懣，怒火，殺意皆有之。唯獨沒有半點痛苦。
老人輕輕嘆氣。
少年，少女，年輕氣盛，不就是愛之越深，便恨之越甚嗎？
當初，少女眼中滿是憤懣，怒火，殺意。不過，這些種種情緒，落在老人眼中，卻都只是一個愛字呀。
……
走出古剎，王慧雪走向一處清幽山峰。
山峰不高也並無任何險峻，雄奇之景。唯有山中楓樹，每當遍山楓葉紅盡之時，是真正的絕美風景。
不過，龍州之中，極少有人知道，在這普通清幽山峰之中，住著整個龍州士子集團，真正的掌舵之人。縱是他們王家現任族長，那個位高權重的大學士，見到這座山上的那位老人，不說誠惶誠恐，卻也絕對算是畢恭畢敬。
走到山腰之處，王慧雪看著不遠處那座簡單木屋，嘴唇緊咬，幾乎滲出血絲。
今日，古剎之中的那位老人破例將王慧雪送出古剎。臨別之時，給王慧雪遞出了一張紙條。
右手攥著紙條，王慧雪五指越扣越緊，直到指甲刺入掌心之中，流出一片刺目鮮血。
「李苦禪。」王慧雪眼神朦朧，輕聲念著讓她刻苦銘心的三個字。
這些年來，王慧雪的確聽到過不少，那個行事迂腐的男人得罪了不少人。一些普通小人物，小家族有之，真正的大修行者，真正的大世家亦有之。
在聽說李苦禪進入了普賢洞天，要作為那方天地的鎮守者之後，王慧雪心中五味雜陳皆有之。其中更多的，或許還是輕鬆。至少，他進入了普賢洞天之後，不必再摻和那些爾虞我詐的爭鬥。否則，以他純直，近乎迂腐的心性，也不知道要被這些爭鬥算計成什麼模樣。
只是，王慧雪終究還是想不到，李苦禪這些年來，竟然得罪了這麼多人。她更想不到的，西楚如今的黨爭，站隊竟然已經到了如今這般地步。
此前，各家士子集團之間的爭鬥都只能算是一些小摩擦，小打小鬧，無傷大雅。會牽扯到那種真正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或是如李苦禪這種已然踏足了羽化境界的大修行者的爭鬥，畢竟還是太少。
上面有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陛下壓著，又有誰能夠鬧得太過過火。
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這次的爭鬥會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以至於竟然要將李苦禪這等羽化境大修行者算計進去。而且，這次計劃，明顯是對她刻意封鎖了消息。以至於她這種王家嫡女，竟然聽不到半點消息。
而如今，有希望救下李苦禪的，只能是山中這位龍州的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