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紅葉大雨
今日，龍州迎來一場大雨，潑灑整片大地。
紅葉城在龍州這片富饒大地，都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得益於在此紮根千年的王家一輩輩苦心經營。紮根紅葉城的王家，多出清貴學士，少有陷陣沙場，軍權彪炳的猛將。所以，紅葉城便也少了幾分軍事重鎮的粗糲，彪悍風氣。多是文人的溫吞，清凈。便也成了龍州商賈之地。
今日，一場大雨潑灑在整個紅葉城中，街道之中儘是積水，卻也半點不減紅葉城中行人往來如織的繁華景象。
千年王氏，雄踞於整個紅葉城的正中心，深宅大院，是當之無愧的城中之城。王家中央，起百尺高樓。站在高樓頂端，目極而視，可將整個紅葉城盡收眼底。
依舊一身素衣的王慧雪站在王家百尺高樓頂端，目光從王家高牆而起依次鋪展開來，遠近各處，行人交錯，車馬如流，盡在女子眼中。
王慧雪從寬大衣袖之中，探出手臂，手掌平攤向上，接住由屋檐而下的雨水，輕笑開口，「這一場大雨下得倒是應景。」
聽到小姐開口，身後落後半步而立的乖巧丫頭，輕聲嘀咕，「這雨下得才不應景呢。就是這場毫無徵兆的大雨，把小姐最喜歡的茉莉都給打死完了。」
「小嬋！」收手而回，王慧雪轉頭看了小丫頭一眼，目光倒也不冷淡，言語也並不嚴厲。
不過，看見小姐目光，低聲嘀咕的小丫頭，連忙開口道，「奴婢知錯。」
比之南唐，西楚對於身份的界定尤為嚴苛。尤其是在王家這種千年大族之中，規矩便更是嚴苛。
放在天下任何一家之中，主子說話，也斷然沒有奴才插嘴的道理。王慧雪對待下人，向來極為寬厚。許多時候，一些規矩，便也沒有那般嚴苛。
但是，規矩到底是規矩，主人不在意，做奴才的卻萬萬不可隨意僭越。這一點在高門大閥之中是絕對的忌諱。
所以，王慧雪只是淡淡的看了小嬋一眼，小丫頭便立馬一個機靈，不敢再有半點放肆。
王慧雪看著小丫頭的模樣，臉上不曾有半點表示，心中倒是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最近幾天開始執掌王家以來，做的那些事情，倒是讓這個丫頭嚇得不輕。
王慧雪自李苦禪入了佛門之後，在王家便成了閑雲野鶴一般的人物。本就是女兒身，按例，並不過問家中事物。加之，王慧雪有意避開那些紛擾之事，漸漸的王家之中似乎也都忘了，族中還有這麼一位當年連盧家老爺子都讚不絕口的家中嫡女存在。
王慧雪到底是曾經王家上下，私底下認定的下一任家族掌舵之人。無論手段，還是心性，都是上上之選。雖說已經不曾插手家中事物許多年，不過在王閔箋久居帝都，盧家老爺子有意放權之下，花了這些日子，倒也算是初步掌控了這個千年世家。
只是，真正想要坐上王家家主的位置，卻也不是短短這些時日便能做到的了。
看著外面愈發聲勢浩大的大雨，王慧雪輕聲呢喃，聲音微不可查。
「一場大雨之後，再多的流血都能被沖刷乾淨，如何下得不應景？」
至於那幾盆心愛的茉莉？
等自己還能有機會再看的時候再說吧。
執掌王家這幾天，王慧雪愈發覺得，這個已經立足千年之久的鼎盛家族衰敗之厲害。後來居上的衛家，如今無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龍州盤根交錯的勢力，其實都已經壓過了千年王氏。
他衛家如何能夠心安理得的在龍州世家排名之中，屈居王家之下？
王慧雪擺了擺手，讓小嬋退下，然後站在高樓之上，望向了東南角的一片綿延建築。
殷家？
王慧雪心中冷笑。既然紮根於紅葉城，那邊老老實實的待在紅葉城不好么？非要把臉往衛家的屁股上面貼。
一路走下這座王家耗費巨大人力物力，歷時三年方才建成的百尺高樓。樓外由門口延伸出去的過道兩側，幾名當年悉心培養的死士肅穆站立，眉宇之間透著一股子視死如歸。
一位模樣小巧玲瓏，如同鄰家少女的女官輕聲開口道，「小姐，家中的七百燕翎衛有三百人是三少爺心腹，立場不定。剩下四百人忠心耿耿。」
另外一名高大魁梧的壯實男人平靜開口道，「從今日清晨開城門起，一共有十三隊商隊進城，其中四隊共計一百三十七人，已經證實是衛家之人。」
王慧雪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衛家來人的數量，大抵在預料之中。自己手下忠心耿耿的燕翎衛竟然有四百人之多，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此刻，就看早就把尾巴搖到衛家面前的殷家能夠拿出來幾斤幾兩了。
身後這座百尺高樓，取名「盈尺」。取自去天不盈尺之意。從樓中走出，一路沿著寬闊青石大道前行，除了一開始守在「盈尺」樓外的幾名死士，陸續又有不少一身黑衣人影匯入其中。
這些之後加入其中的黑衣人，無一例外，身上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顯然是才殺人不久。
天上的大雨潑灑得愈發急切，單薄的油紙傘遮不住這傾盆大雨，不斷有黃豆大小的雨珠落在王慧雪身上。
不過衣衫濕透的女子，卻並不給人半點狼狽的感覺，然後將其隱藏於寬大衣袍底下的身材襯托得愈發的飽滿誘人。
一直走到了王家前院，除開最開始的那幾名死士之外，共計有三十七名黑衣人匯入其中。
此時，聲勢不小的雨聲當中多了一些雜聲。他們知道，那些雜音是鐵甲碰撞的聲音。
站在前院之中，順著作為中軸線的主幹道，一直可以看到王家巍峨氣派的中門。王慧雪很清楚，此刻就在那中門之外，應該已經有不少的不速之客。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不速之客只會越來越多。
伸手推開旁邊貼身女官為自己撐起的紙傘，王慧雪笑了笑。
「若是今天真的死了，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