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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節 仕女魂

  「天師道下解教眾千萬苦,鏟奸除惡也是其中一項。」孫閭露一臉大義凜然,忽地眉頭一皺,說道:「若和野渡人鬥起來,貧道擔心會連累到姚氏族人。」


  「孫道長此話何意,請說明白些。」姚堡主問道?


  「以本教實力,剷除一個太湖野渡人自然不在話下,確難保證沒有漏網之魚。」孫閭露猶豫著說:「姚家塢堡和太湖有水道相連,一個不注意,恐被匪人登門尋仇。」


  「是啊,這可怎麼辦?」姚堡主連忙出聲配合。


  「先要給小遠報仇啊,小遠可不能白死啊。」柴氏見孫閭露猶豫不決,生怕失去這個報仇的機會,立刻又嚎啕大哭:「只要能給小遠報仇,怎麼樣也行啊,小遠死的太虧了啊。」


  「先別哭。」孫閭露道:「貧道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各位想聽否?」


  「仙姑快講來聽聽。」柴氏連忙詢問?


  「本教先讓四妾公在吳縣尋一莊園,將你姚氏一族中人遷過去安置。」孫閭露道:「待本教肅清太湖野渡人一夥水寇,再搬回來,你看如何?」


  「大家對這個主意可有人反對?」姚堡主看了看柴氏。


  「不反對,不反對。」柴氏道:「只要能替小遠報仇,一切全憑仙姑做主,奴家無異議。」


  「好,事兒便這麼定了。」姚堡主見柴氏無異議,吁了一口氣,說:「本堡族人願意遵從天師道的意見,搬出姚氏塢堡。」


  「仙姑,不知何時能將野渡人捕殺,給小遠報仇?」


  「最多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定將太湖野渡人的人頭奉上。」


  數日後,姚氏一族遷出姚氏塢堡,天師道派出大量人手,名為護送,實則督促,將姚氏族人全部遷走。


  風清雲淡,白雲翻卷,孫大眼陪王廞來姚氏塢堡查看。


  「孫道長法力通天,幾天內便將事兒辦好。」王廞甚為佩服,連連誇獎。「佩服,佩服。」


  孫大眼毫不謙讓,大笑:「在江南,還沒有天師道辦不成的事兒!」


  「待本族舅父派北府軍助安帝穩定皇權,本官一定為孫長老請功邀賞。」王廞心情頗好,彷彿已看到自己站在朝堂上一呼百應。


  「貧道在此先多謝王大人了。」孫大眼一喜,心想若能藉機攀上王氏這根枝,自己日後寶貴無限。


  「貴教的人手何時進駐姚氏塢堡?」


  「師君一聲令下,三日內聚齊。」


  一日內,孫恩發出師君令,萬餘名天師道信徒從江南三吳舊地源源不斷彙集,從水路進入姚氏塢堡,與王廞召集的部曲府兵共同操練,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


  萬物復甦,春回大地。


  高恩華與司馬雪返回京口后,一直呆在京口宅院中修練道法劍術,司馬雪嬌憨機靈,對萬事充滿好奇,練劍之餘,與高恩華不停犟嘴,師徒二人其樂融融。


  這日午後,陽光明媚。


  宅院中陰暗一閃,一名中年秀士模樣的男子出現在院中,中年秀士雙眉入鬢,腰佩綠玉墜,手執一把摺扇。意態悠閑,身上卻爆發出一股強悍凶煞之氣。


  「一名讀書人不請自來,好沒規矩。」司馬雪秀眉一挑,訓斥說:「還不自己走,不然喚巡城官兵來抓你走。」


  高恩華搶上一步,將司馬雪掩於身後,問:「道友所來何意?」


  在京口宅院暫居后,高恩華忌憚建康修士的突襲,便在宅院四周布下禁錮陣法,面前陌生中年秀士竟似閑庭散步,無視禁錮陣法,顯然不是普能秀士。


  「在下陰陽殿黃泉使者黃雲子。」中年秀士一臉傲然:「有人出大價錢取你性命,道友束手就死吧,在下出手快,不會痛苦的。」


  「陰陽殿是何鬼東西?黃雲子是何鬼東西?」司馬雪從高恩華背後探出頭來叫道:「你快滾蛋,我大叔出手更快。」


  黃雲子不惱不怒,饒有興趣的看看司馬雪,一笑道:「你就是司馬雪長公主吧,一會你自己乖乖跟在下走,可以換個大價錢。」


  「大叔揍他。」司馬雪立刻大叫:「這是司馬元顯派來的狗腿子。」


  「黃道友白日登堂公然索命,無非想威嚇貧道。」高恩華將司馬雪的腦袋推到身後,祭出碧雲劍,說:「放馬過來,一戰高低。」


  黃雲子手中摺扇「啪」一抖開,扇面上畫有一位仕女在賞梅,仕女栩栩如生,梅花腥紅,如鮮血般觸目驚心。


  一股黃色煙霧的在院中「噗」的爆裂,黃雲子漸漸隱於煙霧中,「哎」一聲幽幽嘆息,自煙霧中走出一位身材曼麗的女子,面部模糊不清,以黃色煙霧為裙襦。


  數朵紅梅倏地從黃色煙霧中衝出,梅花飛舞,發出一陣詭異的厲嘯,向高恩華戳去,高恩華揮舞碧雲劍在身前挽起一個大劍花,將所有紅色的梅花盡數收攏,一切悄無聲息。


  扇魂仕女又是一聲厲嘯,數倍的紅色梅花倏地從黃色煙霧中飛出,盤旋掠飛,從各個角度向高恩華襲擊。


  黃雲子隱在黃色煙霧中,一見高恩華碧雲劍舊力將盡,新力未生之際,摺扇一抖,身影如飛,向高恩華撲去。


  高恩華一人面對黃雲子和血色紅梅的圍攻,頓時手腳忙亂。


  司馬雪心中憤憤不平,纖掌一卷一放,口中頌咒:「斬妖破!」院中風雲乍起,黃色煙霧胡亂飛卷,一道閃電從九空降落,五雷鏗鏘,閃電滔滔,向扇魂仕女拍去。


  扇魂仕女猝不及防,黃色煙霧瞬間被五雷擊散,直接暴露在陽光下,一陣幽怨的嘆息聲中,又飛進黃雲子的畫扇之中,空中飛舞的血紅梅花立刻消失。


  黃雲子眉頭一擰,摺扇憑空一揮,半空中現出一道氣波,將五雷咒的餘威破除,厲喝道:「司馬公主休要多事,不然莫怪本使不講規矩,將你誅殺!」


  「司馬元顯的狗腿子。」司馬雪「唰」一聲,抽出短劍,斥道:「怕你才怪,敢過來就砍死你!」


  「貧道弟子年輕氣盛,黃道友休怪,還有什麼手段,出手便是。」


  「高道友。」黃雲子見高恩華一直溫和有禮,心中頗為佩服,說:「以你的修為,不要試圖與本使對抗,否則將你元神煉化,拘於忘川河的**中,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司馬雪忍俊不住,失聲大笑:「道長大叔,他是個瘋子,快揍他。」


  黃雲子面色一沉,伸手在扇子上一抹,「啪」的一聲,將扇子又伸開,扇面上原本的仕女賞梅圖消失不見,扇面通體漆黑一片,宛如一塊黑布。


  一雙邪魅的眼睛,突然在扇面上出現,一陣憤怒咆哮聲從扇面中傳出,扇面中彷彿有一頭上古妖獸在掙扎,準備脫縛而出。


  黃雲子全神施術,面色赤紅,顯然已在儘力而為。


  「黃道友看劍!」高恩華心中一動,手中碧雲劍蜻蜒點水般向黃雲子疾刺而去,劍快如風,豎斬橫削。


  黃雲子無奈側步閃開,身形一動,靈力分散,扇面中妖獸的咆哮聲頓時衰弱下去。


  高恩華毫不客氣,碧雲劍猶如鳳點頭,一擊一鑿,只向黃雲子四腳攢刺。


  黃雲子面色緋紅,在宅院中不停遊走,宅院中原本布有禁錮陣法,若在平時,以黃雲子的道法抬步便破,如今靈力一分為二,一半用來閃避高恩華急襲,一半用來激發扇子中的妖獸。


  一根木棍放在恰當的位置,也能絆倒一頭大象,原來不起眼的禁錮陣法頓時對黃雲子造成威脅。


  司馬雪可不講任何江湖規矩,見黃雲子手忙腳亂,毫不客氣的一揮掌,五雷術鏘鏘炸響向黃雲子轟去。


  黃雲子摺扇一揮,格開碧雲劍一刺,腳下一踢,破去禁錮陣法的束縛,五雷術已籠罩頭頂,連忙揚扇破去五雷術,碧雲劍已圈了回來,順勢向小腹劃去。


  破散的禁錮陣法瞬間恢復,又向黃雲子雙腿纏去。


  「破」黃雲子一聲大吼,一腳踢破禁錮陣法,揮舞摺扇向碧雲劍一砸,碧雲劍有如靈蛇般一顫,削向黃雲子膝蓋,「嚓」一聲,將黃雲子膝上長袍劃破,劍刃觸體既收,顯然高恩華劍下留情。


  「高道友的慈悲念,本使銘記。」黃雲子面色一變,說:「本殿已收下僱主重金,日後還會有其他使者前來完成任務,告辭。」


  司馬雪望著黃雲子出院而去,叫道:「道長大叔,你怎麼讓他逃了?」


  「江南名士大多喜歡乘興而來,興盡而去,黃雲子興盡而去,咱們非留他吃飯喝酒不成。」高恩華一笑道。


  「大叔你太笨,誰敢欺負我們,就要打死他。」司馬雪跑過來,仔細看了看高恩華,追問道:「傷著那裡沒有?」


  高恩華心中一動,感覺此時的司馬雪溫柔體貼,與往昔的嬌憨頑皮大有不同,好似突然間長大,但看看司馬雪,一切又好似什麼也沒有改變。


  「大叔,因何發愣?」


  「沒事沒事,只是一時走神。」


  「大叔,方才若無本公主的兩記五雷術,你絕不會這般輕易取勝,可有賞賜?」


  「貧道一無所有。」高恩華攤攤兩手,笑道:「除了房中少許阿睹物,便只有一襲道袍,用啥賞賜?」


  「本公主不嫌棄大叔你窮。」司馬雪明眸似水,又問:「方才那個黃雲子說還有其他使者要來多事,咱們如何應對?」


  「貧道早有應對之策。」


  「我知道。」司馬雪笑容燦爛,搶先叫道:「一切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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