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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節 秦淮河

  夜風如水,月懸中天。


  益州城中黑天后宵禁,月光溫柔的從空中拋灑下來,街巷、房屋、樹木一片朦朧而灰白,鄭府後院牆根拐角處,兩個人影緊緊依偎在黑暗中。


  「姓毛的死鬼,多少天也不來看我,是否另結新歡。」鄭靜低聲質問?

  「靜兒,你冤枉死我了。」毛公子低聲道:「府中近日從江南來了一位桓氏特使大人,家父令我小心待侯他,日日在益州內外跑東跑西帶路,一時也脫不了身啊。」


  「廢話少說,你準備何時迎我過門,肚中這個孩子說舍我也不會再打掉了。」鄭靜咬牙切齒髮恨道:「你再拖延,等孩子生下來,便只能讓她姓原。」


  毛公子道:「再等等,我定會向家父提及婚事。」


  「姓毛的你又在騙鬼,前後打了五六個孩子,每次你都這般說詞。」鄭靜發起怒來,隨後聲音一低,充滿懷念道:「若最大的孩子活著,如今早能滿地跑了。」


  「靜兒,我向你保證,這次是真的,我若食言而肥,叫我不得好生死。」毛公子賭咒發誓,又低聲溫柔問道:「讓我摸摸,孩子如今有多大了?」


  月亮輕輕從雲層間飄了出來,看了看牆角這對偷歡的男女,滑下枝頭,悄悄隱於雲彩後面,黑暗中,一絲隱約的暢吟聲傳出:

  「小死鬼,你不會席天幕地就想搞那事吧?」


  「你這浪貨,城頭上都能搞得,這兒就搞不得了嗎?」


  「死鬼。最後搞一次,再不迎我過門,老娘可真讓你坑死了,你可不許在拖了。」


  「不拖,不拖,我父親好似對這名桓氏特使言聽計從,我打算趁著陪特使的機會,讓特使大人百般滿意,若父親不同意咱倆的婚事,我便墾求特使大人幫我說話。」


  「嘻嘻,連這計策你都想的出來,老娘這次信了你,你輕點,老娘硌的生痛。」


  程氏塢堡附近山林中,前來尋寶的人馬絡繹不絕,各路人馬在山林中碰面的機會多了,就象好鬥的山雞一般,明明有時沒有肉蟲子可搶,也能莫名其妙的鬥上一斗。


  程氏塢堡北邊山坡上長滿一大片桑樹,一股山風吹來,綠油油的桑葉象海洋一般起伏搖曳,夏蟬拼了命的嘶鳴,發泄著對炙熱天氣的不滿。


  兩股尋寶隊伍在桑林間不期而遇,誰也不肯讓路,林中氣氛一時凝固。


  山林間荒草橫生,天氣悶熱,一股隊伍中有兩名女修,將胡褲挽起,露出一半野性的長腿,另一股人馬中男子便肆無忌憚的瞅瞄,雙方目光相接,目光中帶著閃電和殺氣,迅速爭吵起來。


  「你瞅啥?」


  「你瞅啥?」


  「日你娘,你瞅我妹子幹啥?」


  「滾你老母,誰瞅你妹子了,我明明瞅那顆樹,你一直瞅我幹啥?」


  兩名女修一抬手,「嗚、嗚、」兩枚烏黑的箭頭破空而出,劃破悶熱的風,向正在指手劃腳的灰袍男子射去,灰袍男子正罵得嘴冒白泡,箭矢已射近腹前。


  「陳老五,趴下。」


  陳老五舉刀一格,把一支箭劈落,另一隻箭趁空而入,「噗」一聲,深深的插進胸口,陳老五身子歪了幾歪,倒地變成了死老五。


  「兄弟們,抄傢伙上,給陳老五報仇。」


  陳老五一方舉起武器,從山坡上紛紛沖了過來,女修一股人中,一名方臉男子掐訣一招,地面微微顫抖,從地下驀然冒出一排排尖銳巨石,竟是修真界中不多見的「地陷術」,陳老五一伙人中數人頓時被刺的腳腿流血,上下直蹦,

  「嗚、嗚、、」兩名女修人持一弓,趁亂向陳老五一伙人攢射,雙箭齊發又狠又准,半盞茶不到,便連斃數人。


  「風緊,閃。」陳老五一伙人連滾帶爬鑽進樹林中,地面上留下十餘具屍體。


  「柯武哥哥,這些屍體怎麼辦,用掩埋嘛。」一名女修收起弓箭,詢問道?

  方臉男子柯武道:「靈兒妹子不要管,把屍體留在這兒,讓其餘尋寶宗派知道我天獵宗也不是好惹的。」


  高恩華與雲渺宮修士在程堡氏塢堡數名堡民的帶領下,聞訊趕到桑林中時,林間地面一片狼藉,只留下幾具粘滿污血的屍體,幾隻野獸正在啃咬屍體,碗口粗的桑樹被斬斷四五株。


  「嘭、、」的一連聲脆響,一道驚雷瞬間從九空降落,林間桑葉飛舞,五雷鏘鏗,閃電大作,一群野獸頓時紛紛遁入林中不見


  「高道長,這十餘具屍體怎麼辦?」雲渺宮一名田姓男修望著收術而立的高恩華,一臉敬畏。


  「棄屍於荒野,對天地不敬,將他們埋在桑樹下吧,提醒他們來世不要隨意覬覦寶藏。」高恩華看了看折斷的桑樹,沉呤道:「來山林間尋寶的各路人馬越來越多,程氏塢堡中的防守人手太少,看來需要向千機宮主請求增援。」


  當日暮時,衛氏雙姝帶領雲渺宮兩名長老等一批修士趕到程氏塢堡。


  「高道長,師尊派人至益州探查寶藏消息來源,發現益州城中,不論酒樓茶館,人人都在談論後漢國藏寶,而且有人確實在山林間尋得成箱金銀,此事並非虛傳。」衛子怡道。


  「貧道以往也曾數次至各國的深山大澤,尋幽探寶,看到的只有一種結果。」高恩華搖頭道:「得寶者,出於自身安全考慮,會在第一時間攜寶遁跡,象如今這般得了財物還到處宣告者,於常情不符,只怕散播消息者另有用意。」


  「師妹和道長不必想那麼多,其實這事也簡單,以後相遇,勸著不走者,打得他們走。」衛子姬道:

  衛子怡道:「師姐休要胡亂出主意,尋寶者那麼多,那打得過來,那豈不要殺個血流成河,師尊肯定不會同意。」


  「如今雖說皇權不下縣,不過若是人數死傷過多,驚動益州官府,對雲渺宮絕非良策,還是用言語勸離最好。」高恩華道:

  衛子姬伸手圈了一下堡外的山林,愁道:「外面這麼一大片山林,只憑咱們數十個人,累死也不趣多大作用,唯一的作用便是掩埋屍體。」


  衛子姬隨口一句話,果然靈驗無比。


  以後數日中,前來山林尋寶的人如螞蟻般湧來,一言不和便拔刀相向的越來越多,伏擊、暗殺、明搶無所不用,每日死在桑林間的人數猛然增加,其中並不包括死後被消屍滅跡的。


  面對不勞而獲的機會時,大多數人會瘋狂,高恩華與衛氏雙姝在這間山頭勸走一批尋寶者,片刻后又會在另一座山頭再相逢,眾修一籌莫展,程堡主得知情況后,天天哭喪著臉,圓圓的小眼睛沒了笑意,每日摸著自已九名姑娘的衣袋,就怕禍事會連累到程氏塢堡。


  江南建康,秦淮河邊。


  晉室自八王之亂后,天下四崩五裂,每日朝時會有人登基稱帝,夜時有人頂著皇冠腦袋落地,而晉室建康城,百餘年間一直太平,就象一群土雞中的孔雀,屬於神州中最穩定的國都。


  秦淮岸邊,河水寂廖千年,暮時前後,岸邊楊柳搖曳,河中游舫蕩漾,歌妓們纖纖素手、長袖舒捲,輕舞曼唱,醉了無數名士的心,彎了多少英雄的腰。


  一條精緻的畫舫中,兩名中年男子偎翠依綠,執杯而歡。


  一名男子面白清瘦,正是司馬元顯的參軍高素,另一名長相甚是奇異,身套黑色漢袍,面色發紫,短須橫生,蟹子一般的棱眼,不怒自威,竟是北府軍大將劉牢之,此時棱眼正一翻一翻的向舫外觀看。


  高素舉杯道:「劉親家何時方便,下官會派人將小女送過府去,眼下先喝一杯,表示祝賀。」


  「哈哈,本將讀書少,良辰吉日定在何時,一切聽高親家拿個主意便是。」劉牢之哈哈大笑,撿起舫中案几上的酒杯,一仰脖將酒倒成肚中,道:「曾聽人說秦淮河邊的娘們俊俏,今日看來果然不假,親家以後有事直說,劉某一定照辦,辦不了的,拼了老命也要辦。」


  「下官只是仰慕劉將軍威名,故此才攀個親家,豈會有不情之請,再喝一杯,助助興吧。」高素說道,一側眼時,一條巨大的畫舫迎面劃過。


  畫舫上弦樂震天,鼓號大作,一路上劈波斬浪駛過,距離稍近些時,只見畫舫中坐了四名肥頭大耳的青年男子,僅僅能看到上半身,只見四名青年男子頸間和手臂上掛著大粗金鏈,每人左擁右抱了數名歌妓。


  畫舫一晃而過,高素搖了搖頭,心想不知那家子弟,如此不顧禮教,錢多任性般的喜歡到處顯擺,剛要收回目光,只見一名青年男子忽然把一頂金冠帶在頭上,金光燦爛,異常耀眼。


  劉牢之見高素忽然瞪大眼睛,一臉驚愕,半爬著出了畫舫,盯著駛遠畫舫的浪花發愣,不解詢問:「誰家兒郎如此囂張,倒很對老夫的胃口,高親家,是你的熟人么?」


  「好似一位故交府中子弟,不說他們,先喝酒吧。」高素拈起一杯酒,將杯中酒倒進口中,對畫舫外喊了一聲,一名男僕彎腰走了進來:「快查清方才駛過的畫舫上四名男子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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