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節 林中血
天地宗十餘名修士各展巨劍,從不同方向向阿獃包抄過去,中心的墨甲衛頓時失去保護。
從四面樺樹上「嗖、嗖、」墜下數十名女修,人在半空,甩手將如意蝴蝶刃拋出,如一群聒噪的烏鴉,帶著冷冷殺意,從不同角度向墨甲衛斬去。
「護衛,回頭護衛。」盧剛和賈智一聲怪叫,巨劍倏地祭出,向如意蝴蝶刃格去,天地宗十餘名修士被二位長老一吆喝,也各自祭出巨劍,在墨甲衛外面豎立一道劍網。
「咣、咣、」一陣撞擊聲中,火花四濺,十餘柄如意蝴蝶刃被擊飛,十餘名蝴蝶刃從墨甲衛人群中掠過,斬出一片血花,引起墨甲衛們一陣陣驚慌,紛紛拔出腰刀來防禦。
僅僅一陣驚慌,對於阿獃來說已然足夠。
阿獃劍招是殺人的劍法,一劍一劍猶如正楷寫字,簡練至極,劍意蕭瑟,每一劍刺去,都有一名墨甲衛慘叫著倒下,對於斬向自己的腰刀,只要不是劈砍臉面,阿獃均不閃不躲,一刀換一命。
一路血光四濺,墨甲衛們怕了,各自發出一聲吶喊,四散而逃。
賈智和盧剛大怒,持巨劍從阿獃身後追來,阿獃絕不回頭,一路只是將中劍倒下的墨甲衛屍體用腳勾起反踢,對於飛來的墨甲衛屍體,賈智和盧剛若持劍斬劈,則是不仁,只能將屍體一一接下,再去追趕阿獃。
整個樹林中頓時亂成一片,墨甲衛在四散而逃,阿獃在後面一個個追,然後天地宗二老在後面哇哇大叫著追趕。
暮色迷離,血肉崩潰。
雲渺宮女修們步下如蝴蝶穿花,一枚枚九宮玉佩在夜色中徐徐升空,向天地宗修士們圍去,雙方瞬間混戰一團,甫一交手,一片巨劍頓時陷入九宮劍陣中,賈智心中一沉,立知非敵。
桓少這次出行,屬於臨時起意,未做詳細準備,而雲渺宮眾修顯然事先經過偵查和準備,在人手和打法上早有預謀,力量對比上也不成比例。
「中計了,桓少咱撤吧。」
「哈哈,妖孽別跑。」陽大牛一陣長笑,大喝:「俺老牛今兒揍死你個桓氏小丑。」
「不吹牛比能死?」桓少小眼一瞪,凶氣凌人,一鉤向陽大牛狠狠劈去。
「哈哈。」陽大牛大笑聲中,橫棍一撩,將吳鉤盪開,「呔」一聲大吼,熟銅棍一點地,躍起身來,長棍掄圓如長河落日、「嗚」一聲,向桓少腦袋狠狠抽去。
桓少悍然不懼,揮鉤向熟銅棍中段一斬一帶,「錚」一聲火花四冒,熟銅棍棍式一滯,兩柄巨劍凌空飛起,從左右向陽大牛刺去,陽大牛腳根一旋,雙手攥住棍尾左右一擺,將兩柄巨劍盪開。
賈智與盧剛倏地衝上前,從兩邊將桓少一架,向林外遁去,大叫:「掩護,掩護,撤退!」天地宗的十餘名修士各自服下一顆丹丸,一時巨劍呼嘯,在桓少和天地宗二老身後結成一張劍網。
「放本少下來,和他們拼了。」桓少打著綴兒,欲待掙扎拚命。
「孔明唱過空城計,關羽敗走麥城時,便是桓大將軍也曾敗走枋頭。」賈智低聲勸說:「眼下咱們中了埋伏,再若不走,真得把命丟下。」
桓少的伯父桓溫,三次北伐,最後一次率五萬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殺到離燕都僅有三十餘里的枋頭,結果因為糧絕不得不撤,中途中了幕容垂兄弟的伏擊,回到晉土時僅剩萬餘名將士,引為終身之憾事。
桓少四周一看,見身後由天地宗修士布下的劍網,正在被陽大牛和雲渺宮女修們擊碎,頓時清醒過來,立刻和天地宗二老快速向林處遁去。
賈智和盧剛架著桓少一走,林中剩下的修士與墨甲衛頓時群龍無首,雲渺宮眾修圍上來,半盞茶時間,墨甲衛傷亡慘眾,阿獃手持長劍在人群中衝殺,身上掛滿血肉,如嗜血惡魔,每一劍出手,必有一名敵人發出慘叫,血肉崩飛。
「分開逃,向山裡逃。」天地宗修士有人高喊,眾人一聽有理,頓時撒開雙腿四散而逃。
「嗖、嗖、」數枚羽箭從林外飛來,將兩名奔逃的墨甲衛射死,柯武兩名妹妹自林外衝來,引弓搭箭,又向逃跑的墨甲衛射去,樺樹林間,一時未死的傷者慘叫連天,樹榦上掛滿血肉,一切宛如人間地獄。
桓少三人剛逃出樹林,暮色中空氣一滯,好似有一頭妖獸來了個大吸氣,「不好,妖道的五雷術。」賈智的喊聲未落,一道閃電驀然從九天降臨,五雷鏗鏘,閃電滔滔,帶著一猙獰怒意向桓少炸去。
桓少一揮手,玄鐵棋盤破空飛出,數十枚棋子蜂擁而出,斬向轟來的五雷術,「嘭」一聲巨響,玄鐵棋盤被擊落,五雷術也法消術散,高恩華一閃而至,一踏住玄鐵棋盤。
「走。」賈智和盧剛心神相通,抄起桓少一改方向,向另一邊山道遁去。
「錚」一聲,一道綠色的餓龍在暮色中飛舞,冰雪之怒風捲雲起,玄冥劍彷彿龍吸水般吸起一團龐大的陰氣,向桓少三人斬去。
桓少又是一揮手,一架玲瓏屏風從虛空中飛出,暮色一凝,一股上古道意從屏風中散出,巍峨如長城,擋在桓少面前,「嚓」一聲,將冰雪之怒擊了出去。
高恩華一躍而至,太阿劍巍峨如山,「咣」一劍,正劈在玲瓏屏風上,桓少正在施術欲召回玲瓏屏風,被太阿劍凌空一劈,「啷噹」一聲墜落,高恩華又是一步踏上,壓住玲瓏屏風。
「你?」桓少小眼中一片割肉般的痛惜,正欲搶上去爭奪,「走。」賈智和盧剛雙臂一緊,挾著桓少換了一個方向狂遁,司馬雪祭起玄冥劍,抬腿欲追。
「公主且慢。」高恩華一伸手,將司馬雪一把拎回,說:「窮寇莫追,任他去吧。」
陽大牛和衛氏姐妹從後面一閃追至,問道:「放他們走?」
「這三人若想逃,咱目前實力留不下。」高恩華又道:「桓少已逃走,那些受傷的墨甲衛,眼下沒死的,全放走吧!」
「行,聽道長的。」衛氏姐妹對視一眼,向雲渺宮喊道:「收隊,不必追了。」
「哈哈。」陽大牛大笑道:「俺得去嚇唬一下桓氏小丑,看看他那狼狽樣,心中著實痛快。」話音未落,已扛著熟銅棍從四人身邊跨過,一路向桓少追去。
「高道長追不追?」
「追吧,別讓陽道長吃虧了。」
桓少髮髻散亂,白袍上掛滿污穢和血跡,被賈智和盧剛兩人拖著一路狂奔,如喪家之犬般狂奔,陽大牛獨自拖著熟銅棍,一路「咣啷、咣啷、」的從後面追來。
「桓氏妖孽,人狂遭雷劈,狗狂挨棍抽,你這條丑狗,今日抽的你服不服?」
「北傖蠻子才屬狗呢,本少在益州賣狗籠子,關你屁事兒,你也大老遠的趕來『汪、汪、』叫兩聲,插一嘴。」
「桓氏天驕急眼了,急眼了。」陽大牛一陣長笑,喊道:「敢不敢停下來,俺老牛一人抽你仨。」
「不吹牛比能死?」桓少模仿陽大牛的話,狠狠罵了一句,腳步一頓,手中吳鉤一擺,轉過身去,惡狠狠盯著正奔來的陽大牛。
「啾」一聲鳥鳴聲傳來,一隻渾身雪白的鳥兒,掠空飛過,山樑上人影閃動,一名身材凹凸的黃衫女子幾個縱躍,迎著陽大牛掠來。
陽大牛一看掠來的女子,頓時停步不追,嗓門也低了下來。
「陽大牛是一頭色中餓牛,竟連不咸山胡修也不放過,不嫌她一身肉檀味么?」桓少小眼瞅了黃衫女子兩眼,頓時狂叫:「妖道高恩華一臉假仁假義,私下拐騙公主,你倆天貓地狗,竟搞到一起,真是一對絕配。」
「可惡胖子去死。」慕容妃扭頭厲斥:「當日在盛樂城外,你倚仗人多傷我,今日必報此仇。渾身雪白的鳥兒從空中落在陽大牛肩上,一個跳躍,飛落到慕容妃肩頭,不停的振翅鳴叫。
「這隻扁毛畜生是你這胡女養的。」賈智跳出來,指著手背上的傷口,大叫:「蠻夷胡修向來只會偷襲么?」
「哈哈,桓少啊桓少。」陽大牛嘎嘎大笑,搶先說道:「俺老牛能討到這般美貌的婆娘,還需要感謝你呢,今日就放你一馬,快滾蛋。」
桓少與陽大牛、慕容妃兩人均交過手,知道二人的道法深淺,盤算憑已方三人必勝,見慕容妃膚白嬌媚,眼角含笑,風情萬種,不僅心中嫉妒,立刻決定;殺了陽大牛,擄胡女回去吃鞭子。
三條人影似流星般從右邊山樑上掠下來,瞬息之間,已能看清來人面目,竟然是不咸山慕容雪吋與王、董二位長老。
桓少心中頓時慌亂,想不明白不咸山胡修何時與陽大牛結成一夥,抬腳欲逃。
「師姐,別來無恙。」慕容雪吋遠遠喊道:「原來你在益州,確讓小妹天南地北一通好找,眼下跟我回不咸山,面見老祖復命吧。」
慕容妃聽到慕容老祖的名頭時,面色一寒,也不接話,黃衫晃動,拽起陽大牛向樹林方向便走,高大威猛的陽大牛竟如孩童一般,任由慕容妃拽著遠去,只有不服的叫嚷聲,自遠處斷斷續續傳來。
「雲渺宮的大部隊馬上便到。」慕容雪吋也不追趕,顧自向另一側山樑遁去,目肖一斜桓少,冷然道:「若想活命,還不快走!」
「本少的一隊墨甲衛呢。」桓少頓時醒悟過來,跳腳大叫道:「難道全被殺了嗎?」
賈智和盧剛神情黯然,說:「還有本宗十餘名修士呢。」說道不待桓少回話,拖著桓少向暮色中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