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節 鮑縣令
盧循在得知東城頭守軍力量薄弱后,立刻率領數十名天師眾修全部猛衝東城,在郝柏帶領天極宗眾修趕到時前,已在城頭上成功的佔據一席之地。
孫大眼在城頭上立刻布下筆削春秋陣法,掩護天師中人不斷爬上城頭,一點點擴大地盤,僅僅一盞茶功夫,已有數百名天師中人爬上城頭,和晉軍交上手。
「呼」一聲,一柄巨大骨錘從半空中飛出,殺氣騰騰砸向郝柏,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盧循一見到郝柏出現,立刻祭出法器搶先攻擊。
「盧小兒,又來送死?」郝柏左臂在上虞縣受傷未愈,右臂運力將長劍一揮,將巨大黑色骨錘引開。
「在上虞縣繞你不死,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如今你必死!」盧循的話比秋霜還冷:「此次本教要血洗山陰,替死去的袍澤報仇!」
郝柏諷笑:「偷襲是米賊所長,這種有血性的話不應當從米賊中人嘴中說出。」
「呼」一聲,黑色骨鍾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意,狠狠向郝柏的嘴巴抽來,骨錘后的盧循寒著臉,眼神象一柄刀子瞪著郝柏。
陳小勇站在隊伍中,看著前面的方隊一波波的衝上去,被城頭上晉軍打潰隊型后,又一波波的退下來重新整理隊型,抬下傷者和補充人員,然後再重新衝上去。
在一聲聲急促的口令聲中,終於輪到陳小勇這一隊人衝鋒了。
「沖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衝鋒,陳小勇舉著木盾牌奔跑進來,整個天師戰隊一窩蜂般沖向城頭,剛衝到護城河附近,肩頭被人猛一拍,一個人一把拉住他。
同鄉王維軍伏在耳邊說:「陳小勇你慢一點,讓別人先沖!」
「啪、啪、」前方數丈遠處,一排排雲梯倚在山陰縣城牆上,已經有人開始攀爬雲梯。
陳小勇一隊人順著雲梯向上攀爬,城頭上不時有晉軍冒出頭來向下射箭,也有人躲在箭跺後向下亂擲石塊,雲梯上有人中箭跌下來,也不時有中箭的晉軍從城頭上掉下來。
一股嗆鼻的血腥味在風中瀰漫,城牆下也有受傷未死的傷者在慘叫,但沒人去解救他們。
一名大個子天師信徒舉著大木盾,頂著城頭上不時砸下來的石塊和射下來的箭矢,一下子騎到箭跺上,和身撲到城頭上。
「大個子衝上城頭了,沖啊!」天師中人登時熱血澎湃,一個人,二個人,三個人,越來越多的天師中人跳上城頭,和晉軍拼殺起來。
「我帶的人衝上城頭了。」一直十分害怕的陳小勇登時跳起來,向雲梯上爬去,剛爬到一半時,「呼」一聲,一名晉軍屍體從城頭上摔下來,將附近一名正在攀爬雲梯的天師中人砸了下去。
「啊」一聲傳上來,跌下去的天師教眾摔在一堆死屍上,僅僅受了傷,站起來一跳一跳的向護城河逃去。
終於看到城頭的箭跺了。
陳小勇用力向上一攀,一步跨坐在城頭箭跺中間,剛準備向城頭過道上跳,一支箭從遠處「嗖」的飛來,正中陳小勇咽喉,一箭的衝擊力太強悍,將陳小勇直接擊下城頭。
一股血水「唰」的灌進嗓子中,陳小勇立刻吸不進氣,摔下城的過程中,忽然想起了江州家中父母,忽然後悔不應該趕來山陰縣城,「嘭」一聲跌入死人堆中,再也沒有見他起來過。
江州陳小勇卒于山陰縣城一戰中。
一隊晉軍押著一大隊囚犯匆匆趕到東城頭,人數約有數百人之多,這些人被一根根麻繩穿成一串串,人人渾身血跡斑斑,顯然不久前曾受過不少虐打。
「米賊,再不滾下城頭,老子將這些廢物全砍了。」黃老四跳出來囂張大叫,手中長刀指了指數百名押來的囚犯。
盧循百忙中目光一閃,立刻判斷出這批人全是山陰縣中的天師教眾,應聲道:「黃老四你要殺俘,你是官軍還是胡匪?」
「少羅嗦,給老子滾下城頭,不然看這個。」黃老四一揮刀,將最近一名年老囚犯的一顆老白頭砍了下來,一股鮮血「噗」的噴出。
孫大眼等天師眾修一愣,手中兵刃略略一頓。
「不滾下去?」黃老四刀光飛舞,又將三名天師教眾的腦袋砍了下來,孫大眼等人手中兵刃登時猶豫起來,春秋陣法光華一暗,城頭上的地盤瞬間被壓縮數步。
「殺、」黃老四如一名瘋子,又連續砍下了三名天師教眾的腦袋,天師眾修的武器登時又慢了一慢。
「殺!」盧循猛然怒喝:「今日和他們拼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剛剛猶豫不決的天師眾修登時拚命向外衝殺,晉軍開始節節敗退。
「將米賊全砍了。」黃老四大聲命令,同時帶頭向一名天師囚犯揚刀砍去,對面的天師囚犯猛的向前一衝,帶著枷銬一頭撞入黃老四懷中,將黃老四撞的一個趔趄。
一隻槍從後面刺來,一槍扎進天師囚犯腰中,長槍一擰一挑,將囚犯甩下城頭。
數百名天師囚犯情急拚命,和押解的晉軍們頓時扭成一團,一道道刀光閃爍中,一名名囚犯不斷的倒在血光中,城頭上立刻亂成一團,城下又有數十名天師教眾攀上城頭。
天師道陰謀詭計,黃老四窮凶極惡,讓他們狗咬狗去吧!郝柏心中忽然浮起一股強烈厭惡感,對天師道、對黃老四等人的行為深為不屑,心中開始另有打算。
盧循掐訣猛力一揮,黑色骨錘瞬間暴漲數倍,發出一陣恐怖狂嘯聲,棄了郝柏直接向黃老四拍去,郝柏驀然停劍不攻,喝道:「上次在上虞縣,你沒趁機偷襲,今日郝爺爺還你一個人情。」
黃老四猝然見黑色骨錘凌空拍來,不敢以長刀招架,伸手搶過身邊一名晉軍手中的圓盾向上一架,「咣」一聲,黃老四腳上的城磚「咔嚓」一聲斷成兩塊,一口鮮血「噗」的噴出。
「郝柏你臨陣叛敵?」
「你們狗咬狗去吧,老夫去也。」郝柏根本不搭理黃老四,率天極宗弟子向城中遁去。
「哈哈.……」盧循恨極反笑,黑色骨錘狂順勢一掃,將兩名晉軍打下城頭,目光陰森的盯著黃老四:「老夫若不將你斬成肉泥,難消我心頭之恨。」
黃老四見城頭上的守軍隊型已開始渙散,大部分士族府兵已溜下城頭逃跑,而自己的主力晉軍正在南城頭應對孫恩的攻擊,一時調不過來,心中忽然驚懼難安,自己在城中的族人的下場會是怎麼樣呢?
沒等黃老四想明白,城頭上情勢又變。
孫恩得到孫大眼的傳迅后,將江州冶頭大祭酒牛猛,建康冶頭大祭酒牛聯社,益州冶頭大祭酒鄭方等一批修士全部派到東城頭來。
「殺啊,本教勝了!」孫大眼收起筆削春秋陣法,帶頭向晉軍衝去。
天師道這一批生力軍剛踏上城頭,形勢徒然大變,各種術法轟鳴中,開始大規模屠殺晉軍,一股股鮮血在陽光下驚艷飛濺,城頭上晉軍的信心登時被擊潰,開始四散向城下逃遁。
「黃老四呢?」
「逃了,盧長老和牛猛兩人去追了。」一名晉軍士兵指著城內大叫。
城內街道上已出現大量的潰散逃兵,象一群亂鬨哄的豬,順著街道沒命的向前拱,誰也不顧誰,一小部分天師中人舉著刀在潰兵后開始追逐。
兩柱香后,山陰縣城之戰以天師道慘勝結束。
城內的晉軍放棄抵抗開始投降,黃氏一族人悉數被擒,黃老四被盧循打斷大腿,從城外拖了回來,天師中人死亡三千餘名,傷者不計其數。
山陰縣府衙中,鮑縣令顫抖著喊冤:
「鮑氏一族中沒有一人冒犯過天師仙道們,族中府兵全是被黃老四逼迫著上城頭作守城戰,一切都與我無關。」
盧循道:「鮑縣令的意思是說原本歡迎本教進城,一切全是黃老四在使壞?」
「正是這樣,正是這樣。」鮑縣令連聲回答。
「既然這樣,鮑縣令何不帶領族人加入我天師道,殺入建康后,換個紅袍穿穿?」
「這個.……」鮑縣令一時沉吟不決,參入天師道謀反可不是小事,若事敗是要誅九族的,拿鮑氏一族數百個人頭來賭,這個決定不好做。
「鮑縣令。」盧循冷冷道:「眼下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黃老四的同夥,一個是加入本教。」
鮑縣令雙眼瞬間瞪的老大,臉上滲出一層冷汗,一時說不出話來。
「拖下去。」盧循不待鮑縣令回答,冷冷下令。
孫恩一直靜靜的看著盧循處置鮑縣令,等堂中安靜后,才說:「如今黃老四一族人已悉數被擒,兩位長老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王茨和王穎已被閭露率人救出。」孫大眼惱怒的說:「黃氏一族的人,就讓她們替族人報仇吧。」
「讓她倆把黃老四斬成肉泥。」盧循語氣強硬的說:「本教攻一個山陰小縣,便死傷數千人,這次若不趁機立個威,以後攻大郡城怎麼辦?」
「立威?」孫恩問道。
「對,殺人立威,對敵人必須要狠!」盧循態度鮮明:「將黃氏一族全殺了,黃老四更要斬成肉泥,投降的晉軍和山陰縣各士族中人全部表態,沾血的是朋友,不沾血的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