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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七節 黃雀出

  海風呼嘯,波浪翻滾,大船張起風帆一路遠航,眾女修勞累一夜,大多已鑽到船倉安睡,慕容妃從黑暗中鑽了出來。


  「米教的修士,都扔進海中餵魚吧?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不可,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待中途路遇海島時,扔在島上聽天由命吧。」


  「道長你真是迂腐的很。」慕容妃嘀咕一聲,鑽進了船倉。


  陽大牛和衛氏雙姝在大船起航后不久,便御器到昆嵛山五柳縣尋找牲口和車隊人力搬貨,司馬雪上船后略有暈船,一直不見身影。


  高恩華站在船尾,眼睛眨也不眨,盯著鹽海縣方向的天空,他最擔心的事,便是天師修士前來追擊,大船每向前走一里,他懸著的心便落下來一份。


  半個時辰后,太陽猛然一跳,從海中跳上了天空,隨後光芒萬丈,遠方海天一色,朝霞熠熠放光有如仙境般壯觀。


  一望無垠的藍色海面,預示著諸事美好的前程。


  高恩華放心了,嘴角浮上一抹勝利者的笑意,心中確信這一批富可敵國的財寶終於完全吃下了,下一步便是如何在昆嵛山扎好根基,讓司馬雪和雲渺宮女修們全部過上好日子。


  他踱到船尾向鹽海方面眺望,彷彿看到孫大眼捶胸頓足的沮喪模樣。


  孫大眼一直到午後才得到財寶失蹤的迅息!天近午時,鹽海碼頭駐軍才偶然間發現樹林營寨的普通士兵,解開綁后一問,才知道事情始末,立刻上報天師總部。


  孫大眼與盧循接報后,立刻御器趕到鹽海縣碼頭,提問被綁士兵,結果一問三不知,均說一名女修手持天師長老令牌傳話,待進得孫召聰帳蓬后,莫明其妙被擊昏,醒來后就成如此結局。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金銀珠寶呢?我的綢緞布帛呢?我的古玩字畫呢?」孫大眼六神無主,語無倫次,就差躺在地上滿地打滾。


  盧循冷冷問道:「是不是孫閭露與孫召聰見財起意,監守自盜,合夥將財寶竊去?」


  「容我想想。」孫大眼低頭瘋了般來回疾走,片刻后回答:「不可能,縱然孫召聰有此野心,以孫閭露對貧道的忠心,絕不會做此背主忘恩之舉,而且就算兩人同流合污,他們也找不到運送財寶的船隻啊。」


  盧循冷笑道:「在我們天師道地盤中,誰如此了解我等行蹤,誰能將此事做得如此天衣無縫,此事可是你孫長老一手操辦,你須得給在下一個說法。」


  孫大眼見盧循懷疑自已,欲哭無淚,急怒攻心之下,「啪」的吐出一口鮮血,喃喃說:


  「孫某雖然愛財如命,可絕無獨吞之心,能如此巧妙盜走珠寶的人,對我們行蹤了如指掌,此人必在天師大營中,難不成是苦派中人?」


  「別瞎猜了,老夫信得過孫長老。」盧循將頭上氈帽取下彈了彈,然後說:「可惜老夫與孫長老辛苦一場,反成了替別人火中取栗的猴子,回營查查吧,誰今日下落不明。」


  「對,這數百車財寶,可不是十個八個人就能劫走的,最少要數百才行。」孫大眼狂叫:「貧道要將盜寶人碎屍萬段。」


  兩人匆匆趕回天師大營,派人各營中清查人數,明間不長,有鬼將回稟,只有高恩華與雲渺宮一眾女修憑空消失,所居營中一個人影不剩。


  「高恩華啊,你個小郎中。」孫大眼氣得當場跌倒,破口大罵:「你長了一付老實面孔,竟然專干這種缺德事,老實人也坑人啊,貧道日你先人!」


  盧循不支聲色的說:「孫長老你平靜些,這種事兒咱需打碎牙齒和血吞,在沒要找到他們人時,切不可聲張。」


  「派人追,抓到高小郎中。」孫大眼咬牙切齒的喝道。


  「向那個方向追?東西南北?如今大戰將至,你有多少人手可以派出去到處找人。」盧循道:「你在大海中航行過嗎?知道海有多大嗎?派修士在大海上御器尋找,靈力一但不濟,等死嗎?」


  孫大眼被訓的心服口服,又急又怒確不敢發作,便問:「盧長老的意思?」


  「先打贏眼前這一仗,本教若贏了天下,這點小財不足掛齒,何況樹欲靜而不止,江湖郎中早晚會出現的。」


  孫大眼可不如盧循想的開,這批財寶和他心肝子一樣的貴重,當夜怒火攻心,噴出數口老血,一病不起。


  第二日,天師斥喉來報,北府軍和司馬休之帶領的晉軍氣勢洶洶,一派準備進攻模樣,孫恩只能向盧循詢問應對計策。


  「師君休要急燥。」盧循道:「附近地勢複雜,本教沿途層層防禦,北府兵一時攻不過來,等鹽海縣碼頭船隻聚齊,便可以分批撤走。」


  「船隻何時才能聚齊?」


  「三日內海水再次漲滿潮時,便能登船離開,本將已派大軍將鹽海碼頭層層把守,絕不會有失,師君請放心。」


  孫恩對於行軍作戰知之甚少,對大海航船更是一竅不通,此時除了點頭,聽任盧循調兵遣將,別無高招。


  會稽郡內史王凝之被害后,城中防務由謝氏掌控,有吳興郡血腥殺戮在前,會稽城中各大士族人家迅速依附在謝府周圍,紛紛出銀子出人修繕城牆,駐守城池。


  幾日後,天極宗郝柏帶領數百名修士來投,自願替會稽郡守城,抗擊天師道。


  謝東衣病體康復后,在內史府中召集各家勢力聚談,商議如何擊破天師道,會稽郡中的士族子弟們談起兵法來,個個口若懸河,頭頭是道,有人大背孫子兵法,也有人將天師道說成妖魔鬼怪,還有人蔑稱天師道如不堪一擊的螻蟻。


  郝柏先聽眾人討論一番后,感覺都沒說在點子上,清清嗓子,說:「在下天極宗郝柏,從南方至北地吳興郡,一路與米賊殺來,知道一些虛實,今日不自量力,想在各位大人與族長面前說些看法。」


  郝柏與天極宗原本在江南小有名氣,在吳興郡一戰中更是名傳三吳,他一開口,其餘人頓時識趣閉嘴,目光一齊聚到郝柏身上。


  「米賊人多勢眾不假,也非不可戰勝的妖魔鬼怪,如數月不曾攻克吳興郡,但絕非不堪一擊的螻蟻,軍中部分人配備有鎧甲和環首刀之類的武器,還有一些硬木弓,主要戰力是數千名修士。」盧循頓了頓說道:「而會稽城中守軍大多使用折鐵刀,沒有見到斬馬刀,更沒有見到硬木弓。」


  郝柏說話字字講在點子上,甚至具體到兵士武器配備,會稽郡百餘年太平無戰事,城中守軍武備鬆懈,如今為了防禦天師道進犯,各士族中看守護院的腰刀棍棒都收集配發軍中。


  堂中的族長與守城將領們心中登時折服,目中透出一種膜拜神情,人人屏息凝氣,靜聽下文。


  盧循又說:「如今北府兵和建康晉軍將米賊緊逼米賊不放,他們絕不會來碰會稽郡,若沒了北府兵和晉軍,會稽郡早晚必成第二個吳興郡,因此只有殺光米賊,才能永保大家平安。」


  「郝宗主。」謝東衣道:「你直說如何才能大破米賊吧?會稽郡已被搶了一次,下次再來估計就要放火屠城了。」


  郝柏道:「一要派人與北府軍主帥張牢之取得聯繫,二要發動城中百姓,縫製一些獸皮與木板的結合鎧甲,給士兵們最好全部換上斬馬刀,最後派出修士刺探米賊情況,隨時給他們致命一擊。」


  謝東衣道:「這三條都可以辦到,郝宗主還有何種要求?」


  「諸位族長們想一想,若米賊不除,會稽成破之時,我等修道之人尚可一走了之。」郝柏擔心會稽郡中人心不齊,便問道:「諸位拖家帶口,家產田地又帶不走,能走到那裡?」


  「殺光米賊,為王大人報仇!」


  「誅盡米賊,米賊不除,江南難安!」


  堂中群情激憤,各家族長紛紛表示,便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守城軍兵配上最趁手的武器鎧甲,郝柏面露微笑緩緩坐下,知道城中各家勢力已被吳興郡的血腥嚇破了膽,死也不敢讓天師道再進會稽郡。


  只是眾人都沒有料到,天師道已明修棧道,暗渡鹽海,正在等待隱龍島的大船隊到到碼頭集合,數日後,鹽海縣大船雲集。


  孫恩下令,天師道分二批依次撤離,第一批先將軍中的老幼及甘派弟子運走,理由是苦派弟子正與建康晉軍對峙,若突然撤走,必須引起晉軍順勢追擊,苦派將領雖然不服,但傳功長老從大局著想,領命遵從。


  數萬人馬向鹽海縣聚集,登時引起謝東衣等人警覺,連忙抵近觀察。


  「米賊要跑!」郝柏打眼一看,頓時說:「倒小覷了米賊,竟悄無聲息的聚集許多船隻,這是要走海路逃跑。」


  謝東衣道:「快通知北府軍前來追殲米賊。」


  「北府軍想殺過來,要經過一道狹長的山樑。」郝柏道:「在下曾在山樑上擺下水牛陣痛擊米賊,米賊如今利用這道山樑拒守,北府軍的鐵甲重騎使不上力,一時半會過不來。」


  謝東衣問:「郝宗主何不帶領會稽郡的修士力量,奪下這道山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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