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生死時刻

  在加時賽開始前的五分鐘內，轉播鏡頭多次對準了看台上的迭戈·西蒙尼，由於不是在自己的主場，所以這位阿根廷鐵帥無法享受半決賽時的待遇——當時他一直待在萬達大都會球場的頂層包廂外。


  雖然坐在眾多不斷做著吶喊加油舉動的觀眾之中，讓鏡頭很難完全鎖定住他，但是通過有限的特寫片段，大家還是能夠輕易地發現西蒙尼的臉色並不好看。也許在他賽前的計劃中，這場比賽能夠進入加賽的可能性應該是極低的。


  只是今天都靈隊開場的閃電進球打亂了馬競在賽前的部署，義大利球隊之後在攻防兩端的策略又屢屢戳中了自己的要害，這些也都是大大出乎這位世界名帥意料之外的情況。不過好在馬競的整體實力還是要佔據一定上風的，最終於下半時的開局階段抓住機會扳平了比分，之後卻也因為調整不夠及時而沒能再有斬獲，讓比賽拖進了加時當中。


  不算前身城市博覽杯，在包含之前聯盟杯在內的五十九界歐洲聯賽決賽中，一共出現過十次加時的情況（包括前期兩回合賽制時次回合的加時），這個比例並不算高。按照五大聯賽多年來的數據統計，平局大概能佔到全部比賽的21%至23%之間，這個比例是高於這項歐洲第二重要的俱樂部賽事決賽的。


  而在加時賽中決出勝負的場次也不算高，有六次不得不通過殘酷的點球大戰才能決出最後的勝利者，僅有四次是在附加的比賽時間內分出勝負的，但其中就包含了2000-01賽季利物浦憑藉對手的烏龍進球、金球絕殺西甲球隊阿拉維斯，以及2002-03賽季穆里尼奧率領的波爾圖銀球擊敗凱爾特人這兩大經典時刻。


  值得一提的是，馬德里競技在2009-10賽季首奪這項賽事桂冠的時候，就是憑藉著烏拉圭射手弗蘭在第116分鐘的右腳破門擊敗了英超球隊富勒姆，成為了繼皇馬、巴倫西亞和塞維利亞之後第四支獲得歐洲聯賽冠軍的西甲球隊。（PS:巴塞羅那曾在1958、1960、1966三年奪得過城市博覽杯的桂冠，但歐足聯沒有將1972年之前的成績計算在歐洲聯賽的歷史之內，所以巴薩遺憾地未能進入集齊俱樂部大滿貫榮譽的行列當中）

  雖然說距離那場決賽已經過去八年之久了，但參加了當時那場比賽的胡安·弗蘭和菲利佩·路易斯等老將依然留在隊中，加比、戈丁、科克等人也經歷過2012年第二次奪冠的整個歷程，可以說越是到了關鍵時刻，馬競球員的這些經驗就越能發揮出作用來。


  所以在庫伊佩爾斯吹響了加時賽開始的哨音后，大部分人的心目中還是更看好西班牙球隊能夠佔據優勢的。


  而比賽過程也基本印證了大家的預測，雖然取消了金球和銀球制度，加時賽足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留給雙方爭取進球，但極端謹慎的氛圍還是籠罩了里昂的奧林匹克公園球場上空，在第一個十五分鐘內，都靈隊竟然沒有一腳攻門。幸好格列茲曼和科克各自完成了一次射偏，否則觀戰的球迷們就真的坐著睡著了。


  不過於場面上佔得主動的馬競也是沒有使出全力，帕爾特伊和加比在加時賽下半場幾乎都不怎麼壓過中場線了，平均年齡更大一些的他們非常顧忌都靈隊的反擊速度，不願意冒著後防吃緊的風險去加強進攻了。尤其是第112分鐘時，巴塞利的直傳險些幫助因莫比萊形成單刀球的情況，明顯令馬競球員受到了驚嚇，逼迫他們更加重視本方的防守，自此比賽就再也沒有亮點出現了。


  當比賽進行到第117分鐘的時候，雙方的主教練或是助理教練像是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自己手中還握著一個換人名額似的，同時打出了各自的最後一張牌。


  法爾克替下了西爾維斯特里，都靈隊改打4-3-3陣型，坎內曼臨時客串起了並不擅長的右後衛位置，好在時間所剩無幾，並沒有造成負面的影響。這次人員更替的目的已經相當明顯了，用點球能力15的西班牙邊鋒換下了全隊在12碼線上最不靠譜的右翼衛，李慕迪布局點球大戰的思想昭然若揭。


  而馬競方面的換人策略也是如出一轍，隊中精神領袖托雷斯出場替下中場大將科克，除了想要讓傳奇隊長在離隊之前體驗最後一次決賽氣氛之外，也是因為T9主罰點球的能力在隊內能排進前三，是在關鍵時刻值得信賴的好人選。


  最終120分鐘過後，1比1的比分被定格在了體育場上方的大型電子顯示屏上，雙方不得不通過最殘酷的點球大戰來決定今年歐洲聯賽冠軍的歸屬權。


  主罰的名單正在兩隊教練員的緊張排訂中漸漸生成，而場上的22名球員們是坐在草皮上則抓緊時間調整自己的身體機能，雙方的按摩師和其它教練組成員也都全體出動，為即將踏上戰場的鬥士們放鬆腿部肌肉。


  此時的BBC電視台轉播間內，萊因克爾和費迪南德也在利用這個短暫的空隙時間分析著比賽未來的發展走勢，前曼聯中後衛認為點球大戰的不可預知性太大，完全無法判斷出哪支球隊能夠成為之後的勝利者。


  而萊因克爾則是透露了來自義大利媒體的消息，說紅色公牛在賽前幾天中針對點球進行過重點地練習，看起來應該具有一些優勢。但這一說法並沒有得到費迪南德的贊同，後者表示這項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天生的，很難通過臨時的練習得到提升，主要考驗的還是主罰者的心理是否足夠強大，當然還有一些運氣的因素在裡面。而單論意志力和鎮定這些精神屬性，馬德里競技無疑才是更優秀的一方，但都靈隊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因為他們還擁有一個偉大的門將。


  天朝PBTV體育直播平台上，詹駿和張錄兩位指導也是在向大家科普著關於卡西利亞斯在撲救點球方面的神奇經歷，有足壇百科書稱號的詹指導用宛若如數家珍般的流暢語速提及到了前皇馬隊長多次在12碼線的對決中挽救了銀河戰艦和鬥牛士軍團。2002年泡日世界盃八分之一決賽中先後撲出愛爾蘭球員的三粒點球、2008年歐洲杯四分之一決賽連續封出德羅西和迪納塔萊的勁射、2012年歐洲杯半決賽面對葡萄牙更是讓第五位主罰的C羅連上場的資格都沒有撈到……


  雖然整體的撲救點球效率略遜於布馮，但是僅看點球大戰一項，卡西無疑是最近三十年內的No.1，唯二的失利一次來自2002年與泡菜國的那場驚天假球當中，另一次則是2011-12賽季的歐冠半決賽被拜仁淘汰，其餘都是輕鬆獲勝。


  正在此時，現場的主罰順序已經確定完畢，猜硬幣獲勝的馬德里競技沒有再次犯下三年前的錯誤，他們選擇了先罰。——按照以往的數據統計，點球大戰中先罰一方的勝率達到了六成。2016年，馬競在與皇馬的歐冠決賽中獲得了挑選權，卻選擇了后罰，事後被認為是最終輸掉比賽的關鍵因素之一，今天他們顯然是吸取了教訓。


  隨著卡西利亞斯一臉平靜地站到門前，而馬競第一個主罰的球員隊長加比將皮球擺在位置上隨即向後方退了兩步之後，伴隨著現場都靈球迷製造的干擾噓聲，大家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都靈隊在加時賽下半場所使用的半場禁區內，同時耳朵里一直在等待著那聲示意可以罰球的哨音。


  由於FM系統的提示，都靈主帥可以很清楚地觀察到對方排出的主罰順序，不得不說這支球隊的整體點球能力真的是非常強勁。16的加比、15的迭戈·科斯塔、13的胡安·弗蘭、13的格列茲曼以及15的托雷斯，如果前五輪沒能分出勝負，之後還有12的薩烏爾和11的戈丁，在該數值普遍的不太高的世界足壇中，馬競在點球大戰中毫無疑問擁有著極高的獲勝幾率。


  而反觀紅色公牛，李慕迪已經儘力湊出了五人的最強班底，他們依次為15的法爾克、13的巴塞利、13的費巴斯、15的因莫比萊和14的貝洛蒂。僅就這個名單來看，並沒有相差對手太多，但是第六人選即便是矬子里拔大個，也僅有10的巴雷卡算是可以一試，其餘的都靈場上球員就都是不高於8的點球能力了，前景十分堪憂。所以他們必須在常規的輪次內解決戰鬥，否則就很可能遭遇悲劇。


  說時遲那時快，加比不愧是全場最擅長主罰點球的球員，他踢向自己右側下角的推射雖然速度不是很快，但角度選擇得極其刁鑽。卡西即便判斷對了方向，極限的側撲也沒能碰到除了空氣之外的任何東西。馬競先聲奪人，佔據了心理上的優勢。


  拋出球員主罰能力的差別以及運氣方面的因素，影響點球大戰勝負結果的主要因素來自心裡壓力這一結論，其實並不是什麼冷門知識，但凡對足球運動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會有所了解。但是在實際操作上，卻少有人真的將其當成多麼重要的事情來對待，2008年歐洲杯義大利對陣西班牙的淘汰中，布馮也是在抽得挑選權后選擇了后罰。但是李慕迪卻十分認可這個結論，他非常渴望獲得先罰的權利，可惜運氣沒有站在自己的一邊。


  不過成為概率上相對不利的一方后，也不意味著都靈隊喪失了取勝的主動權，除了早就料到有可能進入猶如生死時刻般的點球決戰、並在賽前加強了這方面的練習之外，李慕迪還有另一項殺手鐧可以使用。


  2006年世界盃東道主同潘帕斯雄鷹的那場強強對決中，時任德國守門員教練科普克遞給萊曼的那張小紙條，讓世人都見識到了賽前掌握對方主罰點球習慣的重要性。


  雖然馬德里競技的教練組和門將奧布拉克想必已經將都靈隊的幾名重要球員都研究透了，但都靈這邊也不是吃素的，雙方在這方面的工作成果基本上是處於半斤八兩的狀態，誰都無法佔到太大的便宜。但是李慕迪卻從好基友齊祖那裡獲得了另一份機密文件，而這一點就有可能成為紅色公牛最終站上歐洲之巔的最大助力之一。


  還是三年前的歐冠決賽之夜，皇馬團隊經過長時間的錄像觀測和總結，發現了斯洛維尼亞國門身上有一個十分糟糕的壞習慣，那就是在撲救點球之前，奧布拉克時常會不自覺地朝向自己最終撲出的方向移動一小步。雖然這個行為不是每次都出現，但至少在2014年之前，他做出這種舉動的概率高達60%以上。於是當時皇馬五名出場球員中有四位都選擇了慢速助跑，在看到馬競門將邁出那一小步之後，將皮球踢向了相反的方向，結果輕鬆取勝，開啟了連冠的大幕。


  那場比賽之後，奧布拉克應該是得到了信息反饋，在之後幾次面對點球的時候刻意壓制了自己的固有習慣意識，但偶爾也會「舊症複發」。而且在改變了原有撲點習慣之後，他撲救點球的成功率也大幅度的下滑了，改變后的方式，不但使他失去了那一步帶來的額外速度提升，也沒有增加太多方向預判的準確率，除了避免被對方抓住這個弱點之外，沒有產生其它的好處。


  所以判斷馬競門將很可能在今天如此重要的舞台上下意識地再次使用出原來的習慣動作之後，李慕迪便提前叮囑球員們選擇照方抓藥，也是用慢速助跑的方式觀察奧布拉克的動作。


  這一招雖然在前兩輪當中都沒有收到成效，但是當法爾克、科斯塔、巴塞利和胡安·弗蘭四名球員依次將點球穩穩罰中之後，連續兩次判斷對了方向卻沒能碰到皮球的斯洛維尼亞國門終於還是恢復了自己的舊習慣，讓點球能力相對較弱的費巴斯抓住機會輕鬆命中得手。


  3比3，三輪戰罷，兩隊出場球員無一失手，決賽的氣氛在無比緊張的狀態中又朝向令人窒息的方向邁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