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示威
賀蘭誠靈柩入京那日，不明真相的百姓們紛紛涌在街道兩側，為護送靈柩的隊伍讓出了一條長長的道路。
在百姓眼中，賀蘭誠是為了保衛代國子民，死在了戰場之上，是英勇的定南王。
而在這些百姓當中閃過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許明義。
另一個則是賀蘭爵。
對於許明義來說，死的那個，只是他效忠之人的兒子，是一個看不起他的王爺，並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
而對於賀蘭爵來說，這其中的心情就複雜多了。
他同賀蘭誠只差幾個時辰，是自小就玩兒在一處的玩伴。
在還沒有儲位之爭的時候，他們還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當曾經恨之入骨的那個對手，如今真的躺在了那個冰冷的棺木中時，他竟也沒有感到多麼的痛快。
賀蘭爵嘴角噙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轉身離開了擁擠的人群。
皇帝在靈柩入宮之後，在眾位后妃、皇子和大臣之前，悲痛萬分，泫然欲泣。
他面對靈柩時的那番說辭，簡直撼動人心，仁德昭彰。
皇帝還在眾人面前，緊緊扶著搖搖欲墜的瑤貴妃，儼然一副夫妻同悲的畫面。
一切儀式都完畢之後，便要將靈柩送往皇陵了。
瑤貴妃一見靈起，瞬間哭得肝腸寸斷，再無往日的威嚴。
婢女小琴緊緊攙扶著瑤貴妃，才不至於讓她癱軟在地。
皇帝在悲痛的面容上，眼底卻一閃而過一絲厭棄。
隨後，浩浩蕩蕩的隊伍便又重新啟程，抬著賀蘭誠的靈柩送往皇陵。
隊伍方啟程，皇帝便甩甩衣袖離開了。
眾皇妃皇子一見皇帝離開，他們便也三三兩兩的散了。
那些朝臣更是如此，甚至生怕自己走的慢了。
留下來的，只有傷心欲絕的瑤貴妃以及陪在她身旁的婢女小琴。
小琴四下瞧了眼，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仔細一瞧，正是列峰。
「娘娘」小琴輕聲喚著，說道「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太傷心了，列將軍正在一旁等著您，許是有什麼要事要找您說，要不您見見吧」
瑤貴妃往日那雙洞察世事又有些犀利的眼睛，此刻有些茫然的側頭看了看小琴。
小琴眼一酸，卻強忍著說「娘娘，列將軍，在等著您呢」
瑤貴妃混沌的腦中忽然聽見了列峰的名字，渙散的眼睛也漸漸有了些神采。
過了小半晌，瑤貴妃終於恢復了些神志，她取出手帕，輕輕擦拭了幾下眼角和掛著淚花的下顎。
瑤貴妃慢慢站直了身子，端的是一副威嚴的貴妃模樣。
她斜眼瞄了一下仍在不遠處的列峰，吩咐小琴「把人請到迎鳳殿。」
……
賀蘭誠入皇陵的第二日，韓末露便以探望之名，入宮請見瑤貴妃。
就在別人以為瑤貴妃不會見韓末露的時候，小琴卻親自將韓末露請進了迎鳳殿。
宮裡但凡聰慧一點兒的，都能看的出來瑤貴妃與韓末露不和。
如今這樣的時刻，卻沒想到瑤貴妃會見韓末露。
在眾人略顯不解的眼神中，韓末露帶著青竹和靈芝踏入了迎鳳殿的大門。
放眼放去，如今的迎鳳殿，可與往日里真是不同了。
許是瞧出了韓末露想法，小琴輕聲道「貴妃娘娘近來心情不暢，不喜跟前人多伺候，除了幾個貼心用慣的，其餘的都打發出去了」
韓末露看了眼很是激靈的小琴，嘴角玩味的笑了笑。
迎鳳殿是什麼情況，她從簡閑宮海林那裡，已經聽了不少，小琴如今這般說法，不過是為了保留瑤貴妃的那點面子罷了。
韓末露笑而不語，隨著小琴入了瑤貴妃的寢殿。
因關著窗，殿里看起來有些暗，那幾支燃著的蠟燭也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而瑤貴妃，正身著華服，坐在榻椅之上，微微低著頭，撫弄著手裡的一塊玉佩。
韓末露走上近前，福了福身，喚道「貴妃娘娘，慕雪來看您了」
瑤貴妃似是沒有聽見一般，依舊低著頭，未理韓末露。
韓末露也並不在意，回身遞了個眼色給青竹和靈芝。
兩個丫頭見狀微微頷首，便向殿外走去，捎帶著還把小琴給架了出去。
如今寢殿內只剩下了韓末露和瑤貴妃二人。
韓末露斂眸睨了眼瑤貴妃，自顧自的坐到的瑤貴妃的對面。
韓末露瞧著瑤貴妃手中的玉佩，漫不經心的問道「娘娘如此愛惜這塊玉佩，想必是定南王生前的東西吧，王爺年紀輕輕卻命喪疆場，真是可惜了」
她說的雖是惋惜之詞，然而卻毫無惋惜之感。
瑤貴妃緩緩抬頭看向韓末露，一雙眼犀利懾人，又隱含殺意。
她忽然冷笑道「高慕雪，你到底是什麼人？」
韓末露一聽此話，猛然僵住，雙手緊緊握於長袖之中。
接著聽到瑤貴妃說道「你與本宮未曾有過深仇大恨，你為何幾次三番與本宮作對？」
聽到這裡，韓末露暗暗鬆了口氣。
她本以為，瑤貴妃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韓末露溫和一笑，狀若不解的問道「娘娘這話是緣何說起？慕雪何曾與娘娘作對過？倒是慕雪要問問娘娘，您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我？您為什麼非要置我於死地？我與娘娘，竟是這般不可共存嗎？」
瑤貴妃倏地猙獰一笑，緊緊握著手裡的玉佩，「本宮知道，誠兒的死，一定跟你或者賢妃母子脫不了關係，就連賀蘭爵也有嫌疑，你們都想扳倒本宮，都想讓誠兒永無接近儲位的可能，你們這群魑魅魍魎，本宮早晚要殺了你們，替誠兒報仇」
韓末露聽著瑤貴妃有些略顯瘋癲的言語，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這哪裡還是那個信心十足、無上威嚴的貴妃娘娘。
此刻對面的那個人，只是個喪子的母親。
而這，正是韓末露要送給瑤貴妃的禮物——失去至親之痛。
韓末露瞧著瑤貴妃強忍著悲痛，故作鎮定的模樣，想到了死在瑤貴妃陰謀下的父母。
有孽因，自會有孽果。
而瑤貴妃今日的果，便是當年種下的因。
天理循環，因果報應，沒人逃得過去。
韓末露掩下心中猛然閃過的殺意，緩緩站起了身。
「貴妃娘娘，如今定南王已經沒了，娘娘便要更加愛惜自己的身子了，前路漫漫，我可等著娘娘早日好起來呢」
說著，韓末露沖著瑤貴妃福了福身，轉身出了寢殿。
前腳她剛出殿門，後腳便聽見裡面花瓶被摔碎的聲音傳了出來。
韓末露嘴角微揚，緩步離開了迎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