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海賊
煙霧散去。
大炮之後，空無一物，別說是人，就連籠子也不翼而飛。
「那些傢伙哪裡去了！？」巴其急怒道。
手下海賊默然，心中暗道，肯定都跑掉了，難不成還留在這裡跟你對肛嗎？
「……船長，他們逃掉了，全部人都逃掉了，扛著籠子……」
「怎麼可能！那個籠子可是要五個人才能扛來這裡的！」巴其喝道，但其實，他也接受了一個現實，這幾個人，真的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媽的！這是跟我宣戰，絕對不可以放過這四個小蟲子！」巴其大步走向了天台的邊緣，低吼道：「不管如何，找他們怎麼出來，然後通通殺掉！」
「我是誰！？」
「『小丑』巴其船長！」
「沒錯！沒有人可以這樣耍我！」
就在這戰前動員，鼓動士氣的時候，一把不和諧的聲音傳來，一個海賊急匆匆地道：「不好了，船長，大事不好了！？」
「嗯？」巴其陰冷的眼神望過去，直將那海賊嚇得打了個激靈，但他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那個鐵籠子的鑰匙……不見了。」
「是嗎？」巴其陰惻惻地笑著，「出來吧，摩奇！」
「吼！」
一聲低沉的咆哮響起，一道龐大的身影漸漸出現在眾人的身前，那是一頭威風凜凜，凶威赫赫的雄獅，鬃毛在飄動著，但這麼一頭百獸之王，身上卻騎了一個人。
他衣著奇怪，披著一身皮毛，盤坐在獅子背上。
「是你叫我嗎？偉大的船長？」
「摩奇，找出他們，然後，殺了他們。」
「沒問題。」
……
距離酒館頗遠的一條街道之上。
砰！
索隆手一顫，勐地將身上扛著的籠子砸到了地上，然後徐徐拖著這鐵籠子踉蹌行走，側腹的傷口的血已經是越流越多，幾乎一路上都留下了鮮明的足跡。
「你會失血而死。」夏洛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他跟著兩人之後，抱著腦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與你無關。」
夏洛聳了聳肩，他看著這個人的背影，有些看不明白。
海賊之間，真的會存在友情嗎？什至可以為其捨棄性命？這兩個該不會其實是情侶吧？夏洛有些惡意地想著，但，卻無法抹去腦海中的那一幕。
……
十分鐘前。
酒館的天台，煙霧瀰漫。
「可是你還在籠子裡面，你想要怎麼逃？」夏洛剛讓人逃，隨即又在嘲諷，一時一樣，讓人無名火起。
索隆冷道：「把籠子扛走不就好了。」
夏洛打量了一下索隆的傷口，傷口還在噗嗤噗嗤作響，每一個動作都會擠壓到血管，鮮血根本就沒有要停止溢出的想法。
夏洛對於他人等級的評量，並沒有辦法看穿對方的綜合實力，只能簡單地從對方的體質看出，也因此，並級，指的是單純的肉體，就跟穆迪一樣。
所以他對索隆能否抬起這個鐵籠子，不存在質疑。
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他真的會扛起籠子而逃嗎？所以他開口試探了：「以你如今的傷口，你未必會死，但你扛起籠子的話，也許會死得很慘的。」
「對啊，你的傷口……」娜美臉色略為發白，看著索隆血流汨汨，生怕他馬上就要死在自己面前。
「閉嘴，我有我的作風。」
索隆低吼一聲，抓住籠子的欄柵，勐的一抬，扛在肩上，膝蓋勐然一彎，側腹的傷口遽然再次撕裂，鮮血像是不要命一般湧出來，淌了一身。
「走吧！」索隆咬著牙，朝前一踏，噗嗤一聲，傷口裂撕，激射出一道道血箭，但他彷若無覺，邁開腳步勐躍下了天台。
……
不能說是震撼，卻也讓夏洛感到了不可思議，在他自己的想像之中，把索隆換成自己，而籠中的路飛換成蘭斯，說不定夏洛會毫不猶豫的逃跑，因為太礙事，搞不好兩個人都會死在這個地方。
夏洛自己不認為這有什麼過錯，與其兩個一起死，倒不如留一個活下去。
這不是自私，而是理智。
夏洛沉思著，到底海賊是什麼……搶掠他人之物者謂之賊，海賊，指的也不過是在海上的賊，不過，他們算什麼海賊？
與以前見過的那些海賊，完全不同，別說是職業，彷彿物種都不同。
也許他們只是單純的白痴？懷著一腔熱血出海的傢伙？
想到白痴這個詞，夏洛想到什麼，一直掛著淡淡微笑的臉上神情微變，望了一眼周圍，果然，那個雖帶幾分青澀，有些鬼靈精的女孩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好像是在索隆走下天台的時候，就不見了……」
不過轉念一想，也罷，那女孩逃掉也好，至少不會摻合進來，想到這裡他也是頭痛，完全搞不懂自己剛才為什麼像瘋了一樣去救一個不相關的人。
左手依然在隱隱作痛，但夏洛卻注意到，血似乎已經止住了。
「我的恢復力原來這麼強嗎？」夏洛沉吟半響，忍不住又望了一眼拖著籠子的索隆，他叫道：「喂！你要休息一……」
『下』字的音還沒出來，話還沒有說完，噗！索隆便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索隆！」路飛緊張地大叫。
夏洛問道：「死了嗎？」
「閉嘴……我走不動了。」索隆躺在地上，「你為什麼跟著來？」
「……興趣。」
「你這算是什麼興趣啊……」索隆沒好氣地道，卻也懶得多說半句，要是身體沒受傷，這個籠子倒也不算什麼，但現在身體可真的有些支撐不住了。
「觀察人類。」
「……」
也不知是無言以對，還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索較大字型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聲音更是帶著幾分虛弱，不過並級的身體就是並級的身體，任是一般人早已經失血而死了，他拖著個也不知多重的鐵籠子走了這麼遠，還只是有『幾分虛弱』。
「夏洛，你有辦法弄開籠子嗎？」路飛突然問道。
「不能。」
「這樣啊……看來還是需要鑰匙啊！」
沉默了許久。
「你為什麼要救我們？」索隆緩過口氣來，側首望向夏洛，很認真地問道，「既然你一直沒有出手，你剛才也大可以不用出手。」
「啊……我小時候摔到了腦袋，有些時候做事沒有邏輯可言。」
「哈哈…咳！」索隆大笑兩聲，又扯動腹部的傷口，痛得倒吸了口涼氣。
「那你為什麼要救他？沒有鑰匙，鐵籠子我們沒有辦法弄開，戴草帽的，一天還在這籠子裡面，他就跑不遠，最後只會連累你，然後便是你們兩個沒有一個人跑得脫，一起共赴黃泉。」夏洛手放在膝蓋上，托著下巴，語氣也聽不出凝重嚴肅，更像是隨口一說。
當然，像是共赴黃泉這種基情十足的說法，也是故意的。
索隆沉默了幾秒：「你做事之前，都會想這麼多嗎？」
夏洛簡潔有力：「會死。」
這句話的意味不言而喻，夏洛很少衝動，什至乎他看上去似乎很衝動的一舉一動，都是經過了計算，除了娜美那次真的是被一股莫名的悸動所促使之外，還真沒試過單憑熱血就去做。
「是嗎？」索隆勉強撐了起來，他望了一眼路飛，路飛也望了回去，兩個人露出了會意的微笑，此情此境在夏洛的眼中他是看不出什麼羈絆，只看得出兩人之間那濃厚的基情。
路飛開口：「夏洛，既然你討厭海賊，為什麼你還要出海？」
「出海與海賊無關吧？難道出海一定要當海賊嗎？」
「可是，海賊不是應該是我們每個人的夢想嗎？在海上冒險，相遇相會，自由自在。」
「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夏洛失笑一聲，但他的身體還是沒有坐直，倚在一根木柱子上，慵懶無比，「自由自在？現在我同樣自由自在，我不會服從任何人的命令，即使是海軍也好，什麼也好，我並不認為只有海賊才能自由自在。」
索隆插了一句：「如果你抱著這種想法的話，你很快也會成為海賊……因為，在海上，除了海賊以外，沒有人可以真正自由。」
「嘿……你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夏洛並不會這麼輕易地被說服，也許他做的事情跟海賊無二，但他一天不承認自己是海賊，那麼他也許是個罪犯，但卻不是海賊。
索隆沒有再說話，眼中稍稍迷離，以他的性格，雖然比起內歛低調，但卻也是個嚮往內心正義的傢伙，路不平定當拔刀相助，他知道，在海上，這種性格，肯定會得罪許多權貴。
因為，你違反了這個社會訂下的規則，擁有實力的人侮辱弱小的人有錯了嗎？道德上，自然是錯的，所以索隆會阻止這件事發生，但是，在這個權貴所維持的秩序中，錯了么？
沒有，所以錯的是索隆。
所以他成為了一個海賊，因為他經歷過這些。
索隆並不是個白痴，在海上的時間比起夏洛跟路飛加起來都要長，對這個世界的規則，他更加熟悉。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個坐在一邊，神情提不起勁，也不知看著什麼地方，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笑容的少年，即使見面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鐘，但從對方的舉動語言中，不難知道他是那種不會讓自己受一點委曲的人，哪怕是口頭上。
正是如此，他才更容易成為一個海賊。
他不會委屈自己，更不會為了迎合他人而強行改變自己，這種人，在這個秩序井然的世界，就像是一個異類，一個橫衝直撞的異類，不會為人所接受，他的路，只會剩下一條，徹底離開這個規矩。
海賊，便是這麼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