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龍珠
大漢笑了笑，他們這些跑江湖的，有誰真的把道義放在心上過，能值幾個錢？
段羽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是圖一時口快，發泄幾句罷了。
大漢問道：「現在是什麼地界了？」
段羽憤憤道：「荊州石陽地界。」
「荊州？追了這麼遠，看來消息走漏了啊！」
大漢喃喃自語，聽得段羽不明所以，這裡面難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段羽，你且過來。」大漢在榻上暗處按了一下，機括響動間露出一暗格。他從裡面掏出一個錦盒，交到段羽手上。那錦盒不過尺許大小，外表普通，毫無出奇的地方。
「這是什麼東西？」段羽好奇的問道。
「你打開錦盒，一看便知。」
段羽向來行事利落，聞言也不推辭，一把打開錦盒，就見裡面僅有一物放在正中間——一顆拳頭大小的內丹。
內丹這東西雖然不多，但這些年妖物出沒，也算不得稀奇的東西。只不過段羽平時所聽聞內丹，小如米粒，大如棗核，偶有雞蛋大小的，就是極為少見的寶貝。
手上這顆足有拳頭大小，表面平滑，一股冷意猶如實質，泛著幽幽的寒光，實在是稀世珍寶！
「難道說，米糧殿這回，其實是盯上的這顆內丹？」段羽馬上就反應過來，這等稀世珍寶，不枉他們從揚州一直追殺到荊州地界。
大漢咳了一聲，揉了揉發悶的胸口，才道：「這顆是蛟龍內丹，前些時日幫主費了好大的代價，召集幫內幾位長老，又另外請了幾位宗師一起，在東海無名島處悄悄斬殺了一條蛟龍，幸得此丹。」
「這蛟龍內丹有什麼功用？」
「蛟龍內丹功用多的很，別的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可以用來做聖嬰丹的主料。」
「聖嬰丹？就是金丹宗師晉陞元嬰境界的必備丹藥？」
「沒錯。而且以蛟龍內丹為主料，做出來的聖嬰丹，效果比起一般材料做出的，進階幾率起碼高了三成！」
段羽聽得一呆，若真如此，這蛟龍內丹的價值就更加難以想象。三成的幾率，別說是金丹晉陞元嬰，就是普通人進階練氣境界用的聚氣丹，如果效果能增加三成，那少不得要搭進去幾十條人命才行！
他忽然想起來，自家幫主也已經停留金丹後期很久了，如果真能憑藉此丹，順利晉陞元嬰，那海沙幫的前景……
別的不說，至少米糧殿的人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把海沙幫堵在海上，不能進內陸做「買賣」了！
想起米糧殿，段羽又是咬牙切齒。這些傢伙太囂張了，漢江荊揚一線，大小幫會何止上百，偏偏他們就敢霸著水路不放。早就有傳言說他們和朝廷有勾結，是朝廷鷹犬，看來傳言不虛，不然也不會能夠一次調動這麼多條大翼，對他們圍追堵截。
不過想想又不對，這蛟龍內丹再好，也不能直接吞下去，這聖嬰丹的製作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掌握的！
大漢看穿他心中所想，抓緊時間解釋道：「這聖嬰丹一般人當然沒辦法製作，如果沒找對人，白白浪費了一顆蛟龍內丹，就算賠再多錢也是不划算的。」
段羽連連點頭，這蛟龍內丹可是有價無市，要是弄壞了話，殺了對方都不能解氣啊！
「所以我們找了中草堂。」
段羽詫異道：「中草堂？那可是六邪派，都說我們海沙幫殺人不眨眼，跟他們一比，都可以算是好人了。」
大漢道：「話雖如此，可中草堂善於炮製草藥內丹之流，全天下也找不到幾個人，能比他們更擅長這個了。」
段羽深以為然，中草堂雖然視人如草芥，但煉製丹藥，天下不做第二家。
「關鍵是，中草堂做生意信譽還算不錯，只要給足的錢，接下了生意，就很少有反悔的。」
「話雖如此，也不是沒有反悔不認賬的先例，比不上名門正派那般信用。」
大漢長嘆一聲：「以六正派的手段，只要有合適的材料，煉製一顆丹藥倒不是什麼大問題。難就難在，正道一向以懲惡揚善、扶危濟困、匡扶天下為己任，如若是尋常百姓，或許還能和和氣氣說上一兩句話，似咱們海沙幫這等賊人，見了面不一劍刺過來就已經算是客氣，更別提幫咱們煉丹了。就算給出巨額報酬，他們勢大財雄，也瞧不上咱們這三瓜兩棗，不像中草堂不挑食，生冷不忌。」
段羽亦是長嘆一口氣，心中無奈加氣憤，更多的還是羨慕和嚮往——若是有一天，我也能混進六大正派里去，那回家還不得光宗耀祖？就是隔壁老王見了，也得當面豎個大拇指，再不能背後說閑話，說我是賊匪之流了！
大漢定定看了段羽半晌，直看得他心裡發毛，忙道：「舵主你有什麼話儘管吩咐，當年我走投無路差點被人砍死在街頭，如果不是您搭救，早沒有我段羽的今天。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不管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一聲令下，我絕無二話，您大可以放心！」
大漢臉色稍緩，緩緩言道：「那倒也不必，只要你把這蛟龍丹帶走。」
段羽一聽，把胸脯拍得咚咚響，毫不猶豫的道：「舵主放心，我一定把這內丹帶到中草堂。等煉製成功，不管多遠多累，一定完好無損親手交給幫主。」
大漢哈哈一笑，帶動了傷口，又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不容易停下來，才喘著粗氣道：「幫主和幾位長老自東海一戰，傷的傷，死的死，就算你把聖嬰丹帶回去，我怕他也已經無福消受。」
段羽大驚，忙道：「舵主！你這是何意？我素來腦子笨，提刀殺人我沒問題，要動腦子就不行了，該怎麼做還請你明示。」
那舵主大漢嘿嘿笑道：「你小子就是個滑頭，幫中上下誰不知道？」
他說的急了，又是一陣猛咳，半天才道：「這海沙幫經此一役，幫中高手大半盡毀，眼看著已經是不成了。我原本琢磨著，憑藉此蛟龍內丹為晉陞之階。如果能加入中草堂自然是最好，就算不濟，只消能看在內丹份上支持一二，我未必不能把海沙幫重起爐灶。」
段羽只聽得瞠目結舌，這舵主大漢在幫內素來以義氣無雙著稱，不曾想現在竟是起了異心，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舵主見他表情，心中暗自嘆氣，這義氣雖好，畢竟不能當飯吃。海沙幫眼瞅著不行了，不早些另謀生路，難道還要跟它共存亡不成？
段羽這小子看似油滑，內里卻是不壞，自己這傷眼看著也是有死無生，不如把後事早早交代與他，這樣自己死了也能安心。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說服他才好。
大漢自知時日無多，更何況米糧殿的人已經殺到眼前，不能再耽擱。因此臉上一板，肅容說道：「段羽，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段羽也明白這大漢傷勢嚴重，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他拱手一禮，肅容答道：「舵主那日救我於水火，恩同再造。羽無以為報，唯有粉身碎骨以報萬一。」
大漢面露欣慰之色，他一把抓住段羽雙手，緊緊握住才道：「我原本孤身一人別無所求，只是前些時日無意中得知，尚有一私生女在世。她母親早就過世，我原本也不知道她竟懷了我的骨肉……如今我那女兒無依無靠，我要你答應，要照顧她一輩子，不管是做妹妹還是做你的女人隨你願意，你可做得到？」
見段羽點頭答應，大漢又從懷中抽出一本小冊子，交到他手上，不待他細看，急急的道：「那蛟龍丹隨你處理，不管是交給誰，還是你自己用都隨便你。這裡面有我女兒畫像，還有她的地址諸般情況，你收好，時間不多，你快走吧……」
段羽再次應過，再看那大漢一動不動，在鼻子上一試沒了氣息，竟是已經氣絕身亡。原來這大漢受傷太重，此前醒過來一番交代後事，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
段羽眼睛微紅，想起這大漢生前對自己諸般好處，不由得對米糧殿又多了幾分仇恨。耳邊聽得外面喊殺聲越來越近，他不再耽擱，收拾好內丹書冊，轉身出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