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清源峰會
林正軒回憶著之前交手的經過，這洞天神光浩浩蕩蕩、堂堂正正，帶著莫可阻攔、摧毀一切的氣勢，只不過林婉晴修鍊未久，修為也不夠，根本發揮不出來這神光的真正威力！
他想了想，搖頭道：「女兒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什麼事情都不肯跟我這個親爹說……」言語之間，很是有幾分惆悵。不過話說回來，自己這個女兒，從小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不是尋常女兒看父親那樣，或者敬畏，或者依戀，或者調皮，或者親昵，就像她臉上時常蒙著的那層紗巾一樣，你明明知道那後面是美好的，卻只能遠遠觀望，想到這裡，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張彤雲握了握他的手掌，林正軒感覺到妻子的手還是像以前那樣，光滑如絲，溫暖如初。就聽張彤雲在耳旁說道：「咱們這個女兒，從小不就是這個性子？又有什麼奇怪的了？不過聽你所言，這神光非同小可，不管晴兒是從什麼書上學來，還是有什麼人傳授，都不能等閑視之。」
林正軒也道：「正當如此，有些事情已經準備了這麼多年，也差不多該到結束的時候了，萬萬不可被什麼意外的變數毀了去。晴兒那裡還得你去打聽，必須要確保沒有別人插手我們的計劃。」
張彤雲黯然道：「這我自然知曉，只是……我原來一直期盼這一天早些到來，可幾個甲子以來，慢慢的我又不希望有這麼一天。」
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烏雲變得更密，一層層翻滾著，眼看著就要有一場大雨來臨，林正軒一手搭在她腰間，緩緩道：「事情到了現在，只怕我們已經沒有了選擇。更何況，你捨不得的，究竟是這裡的人，還是這裡的事？其實偌大的清源派，我只在乎我這天都峰一脈，真要到了那一天，我答應你，定會保全本脈上下人等。至於其他人，跟我們又有多大的關係。」
……
兩天以後，東峰擎天殿。掌門沈相言高坐其上，四大首座分坐兩旁，除他們五個人以外，整個大殿再沒有一個人影。
四大首座面色各異，各自沉默不語，只有掌門沈相言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前幾日，經過幾次篩選，如今還有資格參與真傳弟子選拔的，不多不少，恰好還剩下十六個人……」他的表情有些怪異，環視一周見無人搭話，忍不住點名道：「幾位師弟師妹，你們覺得怎麼樣？……紅雪，你怎麼看？」
幾人當中，溫紅雪個人實力最低，座次也靠後，見被沈相言抓了包，點了名，只好沒好氣的道：「還能如何？人數是少了些，十六選四嘛，多簡單！這幾萬年來，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反正規矩又不能改，這些年輕人本來就沒多少經驗，又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通不過這些考驗也是正常。」
坐在溫紅雪對面的人，一身俗家打扮，他只是隨隨便便坐在那裡，給人獅王在卧、不怒自威的感覺，這人正是青獅台首座長老李玄道。
李玄道身材魁梧，手掌粗大，看起來不像是仙家高人，倒像是領兵征戰的大將軍更多一些，見掌門沈相言的目光掃了過來，他也開口道：「掌門師兄，這也怪不得這些弟子不爭氣。你想想看，原本報名參與這次甄選的，基本都是三十歲以下的築基境界弟子，要知道人的時間精力終究有限，這些人能夠以三十不到的年歲有這般修為，已經是很不容易。」
他見幾人都微微點頭，同意自己的看法，才道：「何況還要參加苦海的甄別，又要經過諸般偷襲暗算的考驗，這實在是太強人所難。」
有些老弟子當年入門的時候，自然也是經歷了苦海的考驗的，如今要參加真傳選拔，也少不得要在苦海里再走一遭。只不過當年可以通得過的人，如今未必就能夠通過，只因人心難測，當初沒有執念或者執念不強，並不代表現在就沒問題。
實際上恰恰相反，這些年紀輕輕，三十不到就有築基修為的弟子，好勝心之強，心理壓力之大，遠遠超過普通的弟子，也更加容易起了執念心魔，反而更加的不容易通過苦海幻境。
而實力足夠，又沒有太強執念心魔的弟子，往往沒有執行過什麼歷練的任務，江湖經驗不足，面對門中高手的放迷煙、水中下毒，四設陷阱、偷襲悶棍各種下三濫的伎倆，更是心理準備不足，被這些不起眼的小手段淘汰的人還真不少。
沈相言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很多弟子，自以為是修真中人，自視甚高，看不起那些尋常的江湖人。豈不知縱然是普普通通的手段，只要用對了方法，也照樣可以以下克上。」
溫紅雪忍不住道：「但是這種事情根本不必急於一時，他們本來就是弟子，正因為什麼都不懂，才需要我們來教導，要是什麼都懂，什麼都會，還要我們做師父的做什麼用？我要說，選拔弟子，只要天資好、跟腳沒問題，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入了我門，我自然會一一教導！」
沈相言苦笑一聲，忍不住捋了捋自己的長須，無奈的道：「當初設立這種規矩的時候，我清源局勢遠不如今。門下弟子如果沒有些警醒自保的手段，說不定哪天就被不知道哪裡來的敵人摸去了腦袋，設立這種規矩的宗門前輩也是迫於無奈。」
林正軒終於插口道：「掌門師兄，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如今可不是當初那種危機四伏的環境，有些規矩完全可以改一改。有些年輕人，我看天資是非常不錯的，不能因為經驗不足，就不給人機會。就好比溫師妹那個侄女，我看就很不錯，不能因為那天晚上中了迷煙，就把人給淘汰了，我看很不合理！」
這種建議，溫紅雪自然是一百個贊成，想起自己侄女這般不爭氣，而林家的女兒如此優秀，心裡就憋著火，準備回去好好教訓溫倩倩一番。她本來以為溫倩倩已經沒了希望，不想林正軒如此幫襯自己，不由感激的看了對方一眼，才道：「掌門師兄，我聽說你本來想在這次招收八個真傳弟子？是不是真的？」
「不錯，我確實有這個想法。」沈相言道：「如今我們普通弟子人數眾多，上層的長老數量也不少，唯獨中間真傳弟子，顯得有些人丁不旺，這不是個好事情。我琢磨著你們幾個其實也閑得很，不如多多培養些個真傳弟子，也好叫我派後繼有人。」
他特意看了看林正軒，語重心長的道：「尤其是你，林師弟。你們天都峰，這麼大一個山頭，居然只有三個真傳弟子！」
「你的大弟子，柳月亭，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金丹了，這很不錯。可是然後呢？還有兩個弟子，一個叫張永年，一個叫陸康，都還是築基後期，對吧？你看看你，林師弟，我好歹也是一派掌門，居然可以隨便說出你門下全部弟子的名字，你這弟子數目得少到什麼地步？」
林正軒難得露出尷尬的表情，他大概也覺得這很不像話，勉強道：「師兄，這也怨不得我啊，實在是資質上優的弟子太難尋了啊……」
他見沈相言還是不肯放過他，非要他表態，只得心裡一橫，乾脆道：「要我說，乾脆，只要三十歲以下的弟子，通得過苦海甄選，一律有資格參加選拔，到時候，別說是八個弟子，就是十六個，三十二個，都能選的出來啊！」
沈相言心裡已經意動，可清源前代長老勢大，他就算是作為當代掌門，也無法肆意妄為，隨便打破門派長久以來的規矩。不過看眼下的局面，如果四大首座都支持自己，未必不能做出一番變革，到了那個時候，或許就能改變凡事束手束腳的窘況。
林正軒的提議，溫紅雪自然是第一個贊同的。她幾百歲的年齡，至今未婚，一向把溫倩倩這個侄女視同己出，別看表面嚴厲，實則心疼異常，不然也不會把溫倩倩慣出來個驕橫霸道的脾性。
按照原本的規矩，溫倩倩成不了真傳弟子，很多地方，自己就不方便教導，就算是親侄女也不行，這叫溫紅雪如何甘心？所以林正軒的提議她第一個贊同，而且她也看得出來，掌門沈相言早就心裡默許，不過是需要他們幾個人支持罷了。
溫紅雪心道，無非就是打破三萬年來的規矩，和那些個前代長老斗一鬥法罷了，多大的事情！無論於公於私，我溫紅雪都不怕！
李玄道見掌門的目光又掃了過來，他青獅台一向是人多勢眾，本來是不在乎多收還是少收弟子的。不過呢，一隻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再多招收幾個弟子，又有何妨？再說了，反正那些老頭子們總是喜歡指手畫腳，叫人心裡不痛快，有機會叫他們吃一吃癟，那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他很痛快的道：「掌門師兄說的是，我們這些人，也不能整天閑著，能多招幾個徒弟，當然是好事！」
沈相言很滿意，現在就剩下一個潛龍淵首座張少真！
張少真一身道袍，鬚髮帶著些許斑白，之前幾人討論的熱火朝天，唯有他不言不語，眼觀鼻鼻觀心，如同睡著了一般。
這時見幾個人一齊拿眼光去看他，才微張雙目，半開半合，緩緩道：「既然你們都決定了，我當然沒有意見……只不過，你們可曾考慮過後果？」
李玄道性情如火，比較暴躁，他哈哈笑道：「後果？能有什麼後果！他們幾個老頭子，莫非還敢打上門不成？我敬他們是門中前輩，可不代表就怕了他們！平常禮讓他們三分也就罷了，可今天掌門師兄做主，我們四首座一致決定，容不得他們再有什麼異議！」
他倒是不在乎多不多幾個弟子，純粹就是不爽常年有人壓在頭上指手畫腳，這次有機會搬開這塊大石頭，李玄道還是很高興的。
溫紅雪事關己身利益，更是不甘人後，她站起來道：「掌門師兄你儘管發話，再怎麼說，你也是掌門。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等莫有不從！」
林正軒心情很好，清源派實力強大，根深蒂固，若非內部鬧起來矛盾，外人無論如何也是拿它沒有辦法的，不過他還是提醒了一句：「只是還有一點，不知道三位師叔，會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要做什麼事情，終究是要看實力說話！那些個前代普通長老也就罷了，左右不過是元嬰修為，所慮者不過是輩分夠高，資格夠老。可如今四脈首座聯手，共同進退，說不給面子就不給面子了，他們又能怎麼樣？
但是三大化神長老則不同，這三人拳頭太硬，不考慮他們的態度是不行的，以沈相言的城府，又怎麼會毫無準備？
「無妨。」面對四人各自相異的目光，沈相言道：「藏書閣的白師叔是支持我們的，他說老人家就要有老人家的樣子，不要沒事找事，妨礙年輕人做事。」
「哦？」溫紅雪很高興：「那藍師叔祖和洪師叔又如何？」
「藍師叔祖一向不問世事，我想只要不是有人打上浮玉山，掃平我們清源派，是不會出來管事的，何況我說句不中聽的，師叔祖閉關這麼多年，這人究竟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最後就是洪師叔……」沈相言。
林正軒道：「洪師叔此人一向古板守舊，只怕會對我們不利。」
幾人就一起看向張少真，這老道被幾人目光灼灼盯著，只好表態：「無妨，憑藉青冥劍，我雖然贏不了洪師叔，可要落敗，也是很難，交給我好了。」
這話說的平平淡淡，但是話里透出強大的自信，這也難怪，青冥劍乃是鎮派神兵，可以說是凡間法寶兵器的巔峰之作，任何一個門派只要能夠保證長久保有一件神兵，自然可以長久不衰，躋身大門大派的行列。
當今天下，凡是大門派大世家，要麼有化神高人坐鎮，要麼有元嬰後期級數的高手，再憑藉神兵威力，才好鎮壓門派氣運。當然，如果時間太久，一連幾代都出不了化神高人，門派難免就要走下坡路，這神兵能不能長久保持下去，就很難說了。
清源派能夠萬年來，長久佔據天下第一大派的位置，除了門中每代皆有出化神，神兵的鎮壓也是不可少的。鼎盛的時期，甚至足足有六件神兵，號稱清源六劍，壓得天下景從，莫敢不從！聲勢之隆，一時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