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白虹
張彤雲大大的吃了一驚，動動手指頭，就能叫一個至少元嬰後期修為的大修士永世不得翻身？這得是什麼樣的修為？即便是當世的化神高人也沒有這般能耐，他們或許可以輕鬆的擊敗一名元嬰修士，可後者絕對不是毫無反抗之力，再怎麼不濟，打不過，跑還是跑的掉的。
如此說來，這個從未聽說過名號的「老師」，竟然會是渡劫，乃至大乘的陸地神仙一流人物？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須知高人不會從石頭縫裡面蹦出來，一個高人的成長總是會有跡可循，真要有這樣的人物，一定會有赫赫威名，那這個人會是誰？
她想更大的可能，是小孩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又對自家老師崇拜無比，才會造成這樣盲目的認知。
不過她心裏面總是不放心，突然冒出這樣兩個厲害的老師和師兄，誰知道別人有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小孩子不曉事，當爹娘的不得不多費點心思，要給她多把把關才好。
「你說的那個功法有沒有原本，拿來我們瞧瞧，可不要修改的不好，有什麼問題，又或者有什麼樣的陷阱，那就不好了。」張彤雲這話並非信口開河，在她眼裡，林婉晴始終是沒長大的小姑娘，少不更事，如果這功法裡面真有缺陷，或者不顯眼的陷阱，初練或許沒事，時間一久，難保不出什麼大問題。
林婉晴「啊？」了一聲，顯是有些驚訝，沒想到她會如此要求。張彤雲瞪她一眼，道：「啊什麼？娘還會貪圖你的功法不成？你那老師，還有師兄，身份如此神秘，我們能不起疑心嗎？還有，好好的一門功法，哪能說改就改，說變就變的，就算有這種事情，那至少也得歷經數代人慢慢完善改進，哪裡是你們兩個能一拍腦袋，一蹴而就的？」
她自然想不到，天書玉冊會有這般改進功法的逆天功能，偏偏林婉晴又不方便明說。一旦暴露出天書玉冊的存在，勢必又要引起新的問題，首先這個天書的來歷就無法說明，總不能說，我是轉世時候，自打娘胎裡面帶來的吧！
心念一動，白光一閃，七妙真解出現在手上，張彤雲接過書冊，隨手一翻，越看越驚訝，這功法修行的路線和境界劃分竟然與當世主流大為不同，尤其到了後面：「元神篇？妖仙篇！」
元神篇也就算了，化神之後的修鍊練的就是元神，雖然說法不同，玄奧莫測，但終究在理解範圍之內。可這最後的妖仙篇，這是飛升成仙的法門!
「為什麼是妖仙篇？」張彤雲奇怪的道。
「因為原本老師傳下的法門，就是這樣子的啊。」林婉晴理所當然的道，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我是問，為什麼你老師會傳授給你妖怪的修行法門！」張彤雲有些激動，這人和妖能一樣嗎？人有人的修行法門，妖有妖的修行法門，哪裡能夠混用了？
「所以才要改啊，烏鴉修鍊的是原本的法門，我練不合適，才改成了人可以修鍊的法門啊。」林婉晴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其實是這個人類的本尊身體不合適，藏在方寸山的真身倒是合適的很！
張彤雲頭疼道：「那烏鴉呢？他也修鍊的這個改過的法門？」
林婉晴不以為意的道：「不是啊，烏鴉修鍊的自然是原本老師傳下的法門。」
「那怎麼會？他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張彤雲忽然住嘴，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這麼說，你說的這個烏鴉，難道是妖怪不成？」
「是妖族！」林婉晴重重的糾正道。
「……」張彤雲已經無話可說，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多驚訝，好半天才試探著問：「真的是妖？」
「真的是妖。」林婉晴眼睛一閃一閃，顯得很無辜的樣子。
「那你老師，不會也是妖族吧？」張彤雲開始胡思亂想，總不會這位老師也是妖族吧？細想一下，也不是沒可能，如果真是妖族，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在人族當中名聲不顯，畢竟兩族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往來了。
「怎麼會？」林婉晴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開什麼玩笑，那可是菩提祖師，居然會被懷疑是妖族。要是被老師知道這個猜測，不知道會不會氣得丟下佛塵，拿把寶劍一下子砍過來！
她想象了一下那副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不由打了個冷顫：「絕對不是，你就放心好了，只不過是收了個妖族的徒弟而已，不必大驚小怪。」
張彤雲心道你叫我怎麼放心？你年輕見識淺薄，不知道在很久以前，妖族興盛的時候，那可真是把人族當做豆包乾糧的，兩族間的血海深仇即便傾盡三江之水也難以洗清！
她這麼想著，臉色就白了一白，堅決的道：「不是就好。還有，以後對你那師兄提防著點，妖怪就是妖怪，人心難測，這妖怪的心思更是難以揣度，你自己要警醒一些，知道了沒有！」
林婉晴道：「不會呀，娘你就放心好了，烏鴉不會起什麼壞心思。再說了，上面不是還有老師嗎？有什麼事情老師自然會做主的。」
這話說得也還有理，張彤雲聽了臉色稍霽，末了又不放心的問：「這功法究竟是你改的，還是你那妖怪師兄改的？」
林婉晴無奈了，這話怎麼又給繞回來了！心一橫，道：「是老師改的！」
「真的？」張彤雲。
「如假包換！」林婉晴無力的道：「功法不會有問題的，反正都已經交給你了，你和爹可以拿去看嘛，最好對著練上一遍，有沒有問題不就清清楚楚了？」
「這樣也好。」張彤雲也不推辭，女兒的安危自然是第一位的，「只是你老師那裡不好交代吧？」
自古無論是大門大派，還是孤家寡人的獨行散人，都對自身功法看得重要無比，她這般擔心自然是有道理的。
「無妨，老師早有交代，只要能讓二老放心就好。再者說，這功法的來歷，老師不讓說，不妨假稱是爹爹自創的，這樣外人也不會懷疑。不過只限於爹娘觀看，其他人就萬萬不可了。」林婉晴。
張彤雲長長吁了一口氣：「你這老師想得還真是周到非常，方方面面如此滴水不漏，看來確實真心待你。」
林婉晴也暗中長唱吁了一口氣，說謊真累！以後如果沒有必要，絕對不再說謊了，這圓起慌來，比做什麼事情都要累人！
張彤雲拉過女兒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又看，越看越歡喜，感慨道：「我說你怎麼突然就築基了，看來是你這老師教的好啊……」
林婉晴得意道：「老師自然是教的好的……」話還沒完，張彤雲冷不丁問道：「你是喜歡柳月亭多一些還是段羽多一些！」
林婉晴一下沒反應過來，嘴巴比腦袋快地答道：「當然是……」忽然覺得不對勁，你這是在做腦筋急轉彎的題目么，笑眯眯的道：「……一個都不喜歡。」
張彤雲暗道可惜，差一點就詐出真相了，若無其事的道：「我不過隨口問問，這個你接著。」她右手一招，背後劍匣一震，一柄帶鞘長劍出現在手裡，遞給林婉晴。
「這是什麼？娘你大半夜不睡覺跑過來，不會就是巴巴的來送這個的吧？」林婉晴。
「這叫什麼話？我來看自己女兒還需要什麼理由嗎？」張彤雲理由很充足，我不需要理由就是最大的理由！「不過呢，你不是要參加甄選真傳弟子的比試嗎？雖然你現在也已經築基了，不過畢竟時日尚淺，難保不會失手。有了這把神劍，雖然你無法得到它的承認，不過對付一幫築基小輩，也應該綽綽有餘了。」
林婉晴不信的道：「什麼神劍這麼厲害？」她伸手就要去拔劍，張彤雲見了笑道：「你拔不出來的，神兵有靈，你得不到它的承認，不是它的主人，是絕對拔不出來的。這把劍跟了我兩百年，這麼長的時間，再加上我的修為，都拿它沒有辦法，你又如何……」
鏘鋃一聲，張彤雲目瞪口呆看著業已出鞘的長劍，林婉晴手上繼續緩緩用力，直至現出整個劍身。只見這劍長約三尺七寸，劍身狹長，通體泛著淡淡瑩白光芒，劍光流轉，稍一揮動隱隱帶著龍吟之聲，實乃一把絕世神兵。
林婉晴將長劍橫在身前，右手食中二指輕輕撫過劍身，這劍似乎已經寂寞了太久，隨著她的動作，劍身小幅度激烈震動，發出嗡鳴之聲，劍脊上面花紋絢麗繁複，中心鏤刻著兩個大字——白虹！
白虹！這竟然是白虹！清源六神兵之一的白虹神劍！
林婉晴當然聽過這把神劍的威名，可以說，全天下沒有聽過這把神兵的人都沒有幾個！武林人物，修真之士，高官顯貴、三教九流，整個大晉朝，整個人族，甚至其它的異族，就沒有不曾聽過這把神兵級數的神劍的！
全天下有名有姓，神兵級數的寶貝，怎麼也能有個二十來件，可唯獨清源六劍赫赫威名，世人皆知，是因為萬年之前，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當時大晉朝還沒有影子，前朝慕容氏君臨天下，最後一代皇帝慕容殤為人暴虐，動輒刀斧加身，抄家滅門。時間久了人心日漸不穩，乃至群臣背德諸侯離心，最終天下烽煙四起，反叛之事此起彼伏。可慕容殤暴虐不假，前朝畢竟氣數未盡，其人又善於武事，鎮壓起反叛軍來乾脆利落，無數人頭滾滾落地。
後來江北石氏起事，得高人指點，朝廷龍氣不滅，則氣數難盡，所以請來了正道領袖，清源六聖。這六位化神高人，手持青冥、白虹、辟邪、流星、紫電、百里六神兵，布下絕世劍陣，一舉斬斷了慕容氏龍脈，從此前朝一蹶不振，起義軍節節勝利，自此才有了石氏江山。
這改朝換代的事情，歷來是人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事情，就算黃口小兒，無知村婦，都能說上兩句，更別提在這其中起到了關鍵作用的清源六神兵了。
所以白虹神劍，並不單單是一件神兵級數的神劍，更是承載了一段歷史，是有資格寫入史書的！青史留名，說的就是這麼個情況。
林婉晴看著劍脊上面白虹之名，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幸福抓住了自己。她心臟猛的收縮，有一種見證歷史的不真實感：「這真的是白虹神劍？」
張彤雲眼睜睜看著她拔出白虹，這把自己夫妻兩百年來都奈何不得的神兵，更有一種不真實感，用夢囈般的聲音道：「當然是白虹，神兵白虹……」
「我要冷靜一下！」林婉晴也不知所措了：「法器，靈器，法寶，再然後才是神兵對吧？我沒記錯吧？」
「對。你沒記錯。大概是我眼花，看錯了！」張彤雲掐了自己一把，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當年六聖斬龍脈，卻也遭到龍氣反噬。神兵護主，六聖沒有大礙，清源六劍卻傷了元氣，不知所蹤。直到幾千年前，張少真才於機緣巧合之下找回了青冥劍，並憑藉此神劍鎮壓浮玉山下方地煞之氣。」
「那白虹為何會在娘的手裡？」林婉晴。
「是你外公當年不知從何處得來，他不說來由，只讓我當做嫁妝，帶入浮玉山。」張彤雲。
「奇怪。太奇怪了！」林婉晴喃喃自語，又問道：「既然此劍回到了浮玉山，想來門中總有人知道吧？別人不論，起碼掌門總是知道的，他就沒有提起過，要收回清源的神兵寶貝？」
張彤雲苦笑連連：「這白虹神兵無人能夠拔出，就連西峰的藍前輩都試過了，可神兵就是神兵，不是它的主人，是絕對無法使用的，我現在都還在奇怪，你是怎麼拔出來的？」
頓了頓又道：「至於收回，那沒有必要，無人可以使用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雖然名義上此劍歸我所有，可我若一直拔不出來，總要傳下去的吧，到時候後輩子嗣加入了清源，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她嘆道，「這白虹神劍遲早是要傳給你的，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真的可以拔出來，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真是天意難測，天威難明啊。」
林婉晴道：「難怪爹一直不要我加入清源，更不願意我成為真傳弟子，原來是因為怕這寶貝落入清源之手啊？」
張彤雲道：「你這麼想，也不算錯，不過其中原因複雜，我們換個地方，慢慢講給你聽。」
林婉晴愣了一愣，「去什麼地方？」
「當然是去你房間，難不成在這裡吹一晚上的山風？」張彤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