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石中劍
林婉晴冥思苦想不得其法，忽然覺得不對啊，這話題是不是有些扯遠了？
張太岳好像知道她心裡想法一樣，道：「沒扯遠，絕對沒扯遠。辦法其實也簡單，給王家吃一顆定心丸就行了！」
「什麼樣的定心丸？」
「還能是什麼樣的？」張太岳表情輕鬆的道：「最可靠的定心丸，不就是聯姻么？他老王家信不過清源，還信不過咱們老張家么？我跟他們說，讓他們從四個兒子當中選一個，兩家看看有合適的，就結親。他們一聽就很開心啊，這就沒問題了！」
林婉晴露出不信的表情：「這麼說，你沒有告訴他們，你選擇嫁過去的是誰？他們就這麼草率，就答應了？」
張太岳做出很自豪，很牛逼的樣子：「他們王家算個啥？要不是命好發現這麼一條礦脈，就算他們特地上門拜訪，我都不帶搭理的！」
這話也沒錯，江南四大世家根深蒂固，何曾把這些鄉下的小家族放在眼裡，更何況他們族中，也沒有出過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張太岳道：「所以我給他們打了招呼，先選好了是哪一個兒子再說，別的事情不急。」
「那這麼長時間，都半年了，他們究竟決定了選哪個沒有？」
張太岳嘲笑的道：「有這種和咱張家結親的機會，那還不和狗見了肉骨頭一樣。」
想想覺得不對，這個比方不妥當，王家和狗一樣是沒錯的，但我老張家可不是肉骨頭，誰都能上來咬一口！
他呸呸了兩聲，才又續道：「王家這一代當家的叫王守業，他還有個弟弟叫王守仁，做哥哥的是族長，當弟弟的在族內勢力也不小。」
林婉晴有幾分明白：「所以說，兩兄弟勢均力敵，誰都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想叫自家兒子和老張家結親？」
張太岳得意道：「還用說！我老人家願意和他們結親，這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你說這兩兄弟能不積極嗎？」
林婉晴追問道：「那你究竟準備把誰嫁過去，你沒有和那個王守業提起過什麼？」
她目光炯炯，一眨不眨直視著張太岳，大有你不說實話我就不放過你的架勢。
張太岳無奈，含糊的道：「也沒有什麼……我就是和王守業說，我家外孫女在浮玉山待得煩了，要下山走走，問他那裡有沒有什麼好玩有趣的地方。」
林婉晴眼中露出危險的神色，張太岳趕緊道：「王守業這人說得好聽是為人謹慎，要我說啊，就是多疑！你也知道，那些庶生的孫女外孫女做不得數，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我不提你，沒法讓人放心啊！」
林婉晴已經換了要吃人的表情，玉手忍不住摩挲著白虹的劍柄。張太岳眼角一跳，急急解釋道：「我可什麼也沒答應，這一點，王守業那老滑頭肯定也明白。」
「所以說，親，是要結的。至於跟誰結，那就看他們王家自己的本事了，要是他們自己無能，那便怪不得我，對不對？」
林婉晴泛起無力的感覺，怎麼聽都覺得自家這位老爺子在坑外孫女呢？
「那這事兒，我爹知道嗎？你這麼坑我，我爹娘就不管的？」
張太岳露出思索的神情，道「你爹呢，其實已經知道了，不過他管不到我頭上不是？」
「究竟是管不到，還是不想管？！」
「這個嘛……既是管不到，也是不想管。」張太岳肯定的道：「管不到，這個很正常對吧？」
林婉晴點點頭。
「至於不想管，你想想看，你如果為了清源的事情，把自己埋了，會不會對宗門心生怨恨？一定會吧？我家外孫女我了解，向來心高氣傲，你那個師兄你都看不上，這王家幾兄弟，絕對沒有你看得上眼的！」
「所以說，萬一你真的為了宗門，我是說萬一，到了要犧牲自己的份上，那結果還要說嗎。這坑是我挖的不假，可這事情，那是為了清源做的，對不對？到時候你恨的，自然是清源，別說你不會！」
林婉晴道：「你們還真是放心，就不怕我真的吃了虧？萬一我真瞧上人家了呢？」
張太岳老神在在，輕鬆道：「真要萬一到了那一步，反正麻煩由你爹去解決，誰叫他是你親爹！」
「那我娘呢，她怎麼說？」
「你娘，那我就不知道了，這得問你爹，他不說，我也不曉得。」
林婉晴平復了一下心情，林正軒處心積慮，找到機會就想搞事情，巴不得把她和清源之間的關係搞破裂。
他們這麼一插手，「餘杭縣副本」的難度，對於自己而言就直線上升！要想既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又讓自己全身而退，這個難度，可不小啊！
林婉晴想了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問道：「我爹這麼做，自有他的目的，那麼你呢？外公你這麼熱心，又是為了什麼？」
張太岳奇怪道：「我熱心？我熱心了嗎？清源派的事情，關我張家什麼事情！」
林婉晴微笑道：「這還不熱心呢？三昧真火都出來了，我都快要熱死了！」
張太岳看看一直偷聽牆角的池雨君，道：「那只是意外，你趕緊去忙你的事情去，別老在我這府裡面轉悠。你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怎麼還老往上面湊？」
林婉晴嘆息道：「你們這邊的事情，我也懶得管，不過我這餘杭一行，你就沒有什麼好交代我的事情？我的好外公！——」
張太岳忽然笑了，看起來挺欣慰，對池雨君道：「你別說，我這外孫女還真挺了解我。」
池雨君皺了皺鼻子不答，張太岳自顧回頭道：「其實吧，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這王家不老實！」
林婉晴來了幾分興緻：「怎麼個不老實法了？」
「他們家當初第一代家主，據說手裡有一把寶劍，很是厲害！」張太岳言之鑿鑿，雖然說著「據說」，但看他的表情，怎麼都是「我很肯定，絕對沒錯」的樣子。
林婉晴配合道：「後來呢？」
張太岳很欣賞她的上路，道：「後來這把劍，就一直作為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來了！」
林婉晴想了想，道：「不對吧？既然是傳家寶，還是家主掌握的信物，那肯定鼎鼎有名，又如何是『據說』呢？應該家中上上下下，都知道這麼一回事情才對吧？」
張太岳道：「這個就很難說了，不過確實有這麼一把寶劍沒錯，如今也確實就在王守業手裡面！就算這把劍看不出有什麼神異的地方，那也是王家老祖宗傳下來的信物沒錯！傳給誰，誰就是族長！」
林婉晴露出瞭然的神色：「莫不是王守業擔心爭不過他兄弟，怕和我們結親的事情輪不到他兒子頭上，有意將這傳家寶、族長信物傳給他自己兒子？」
「沒錯!」張太岳重重點頭，頗有一種不愧是我張家的種，就是聰明的感覺：「既然是和咱老張家結親，那自然要選個有分量的，你想想看，還有什麼人，能比下代族長更有分量！」
「那他弟弟，王守仁，自然不會同意了，這兩兄弟想必吵得很兇吧？」
「豈止是凶，簡直就要撕破臉打起來了！」張太岳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副看熱鬧的口吻。
林婉晴頭疼地揉揉額頭，道：「好吧，既然您老對這傳家寶如此上心，想必這信物定有什麼不凡之處了？」
張太岳笑眯眯道：「對，就是不凡。這把劍啊，沒人拔得出來！」
林婉晴睜大了眼睛，一旁的池雨君也支起了耳朵。
張太岳道：「這就是我想說的，我懷疑……我是說懷疑啊，這把劍啊——是神兵！」
兩人都一副你別逗我的神情，這餘杭王家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家族，就連當初創立家族的老祖，也不過金丹後期的修為，神兵？逗人玩呢！
張太岳道：「你們不要這麼看我，我原來也是不信的。不要說你們，就是王家上上下下，都沒有一個相信的，只當這把劍就是個普通的信物，至於拔不出來，或許這玩意根本就是一塊石頭！」
池雨君忍不住插口道：「石頭？你是說，這把劍，是石頭做的？」
張太岳道：「反正從外表看就是一大塊石頭！」
林婉晴道：「那你還這麼感興趣？坑人吧？」
張太岳笑得鬍子一抖一抖的：「不坑人——絕對不坑人！這把劍，我感覺著，十有八九就是傳說中的那把劍。只不過神兵常年無主，沒有現出真身，沒人識得罷了。」
「好吧，這麼說，你是要我去看看那所謂的傳家寶，究竟是不是那件神兵？」林婉晴。
「沒錯。」張太岳。
「如果真是那件東西，你想我怎麼做？」林婉晴。
「拿下它，帶回來！最好是悄悄地帶回來。」張太岳斬釘截鐵的道。
「那我如何確定究竟是不是那件東西？你怎麼知道我能認得出來？」林婉晴感覺很奇怪，「萬一是那件東西，我卻認不出來，這又怎麼說？」
張太岳很有把握地道：「我覺得你可以，能識破這東西真身的人雖然不多，可如果有的話，你絕對是其中之一。」
浮玉山。天都峰。
張彤雲俏臉之上寒霜一片，眼中更是要冒出火來：
「林正軒，你現在膽子很大啊！你給我說說看，你和老頭子背著我，都幹了些什麼齷齪事情！」
林大首座臉上浮現威嚴之色，雙手負於身後，目光左右一掃，堂上侍女們急忙施禮，魚貫退下。
他跨前兩步，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一把抓起妻子膩滑的小手，賠笑道：「這是誰膽子這麼大，惹我家夫人生氣了？跟我說說看，我找他算賬去！」
張彤雲看他的樣子，心裡有些好笑，又生生忍住，氣道：「除了你，還有我那位不靠譜的老爹，誰還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惹我生氣！」
林首座一臉無辜，奇怪道：「我惹你生氣了？不可能啊！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老實……」
張彤雲斜了他一眼，鄙視的道：「自然老實，西邊那位藍大先生，這兩年多來一直盯著你吧？能不老實么？」
林首座摸了摸自己下頦上短短的鬍鬚，從鼻子裡面哼出一聲：「半隻腳進棺材的人了，還能嘚瑟幾天？要不是我敬他是前輩，早就一劍殺了他。」
張彤雲呵呵兩聲，擺明了不相信他吹牛，又道：「你那次說，他對你的事情有所察覺？究竟他知道了多少？」
林正軒回憶起那次藍大先生的警告，沉吟著道：「他大概知道我的身世，至於其他的，這個還不好說。」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依我看，他現在忙得很，肯定身上有什麼麻煩，恐怕也沒什麼閑工夫找我的麻煩。」
「也對……」張彤雲沉默了一會，默默點頭，轉念一想，不對啊！我剛才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吧？就這麼被帶歪樓了？
「林正軒，你老實告訴我，那個親事是怎麼一回事？！」
林正軒見她粉面含煞，雙目如刀，心裡有些發虛，支吾著道：「什麼親事？有人要結親嗎？我沒聽說啊。」
「別裝傻！我問你，餘杭王家那裡是怎麼一回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張彤雲。
「哦，你說那個啊！」林正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你們老張家想要和王家結親，正好婉晴在那邊，所以讓她過去瞧瞧去。」
「就這麼簡單？」張彤雲露出不信的表情：「可我怎麼聽說，你和王家的人說的是，要把張家嫡親外孫女嫁過去？」
林正軒矢口否認，口氣堅決的道：「絕對沒有這回事情！那可是我親閨女，我怎麼可能害她。不過話說回來，你閨女一天天也長大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山上的青年俊彥她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我這不是給她找機會，多認識幾個外面的青年才俊嗎？」
「她要是看不上，那也沒關係，不過萬一要是看上了哪個，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你說對不對？」
張彤雲臉色稍緩：「只要不勉強就好。」
不過她想了又想，覺得還是有些奇怪：「這沈師兄不是早就已經派了小晴兒去餘杭縣的么，反正都是要去的，那家的幾個子弟，她遲早也要見到，你又瞎操的什麼心？」
「你老實跟我說，你是看上哪個小子了，他王家不過『小戶』人家，究竟是哪個小子如此了得，能進得了你的法眼？」
餘杭王氏在當地也是稱王稱霸，龐然大物一般的存在，然而在張彤雲的口中，一下子就變成了「小戶人家」，而王氏兄弟要是聽到她的評價，只怕也無可奈何，只有苦笑一聲，然後捏著鼻子認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張彤雲既是清源派的長老，又是揚州張氏嫡系千金大小姐，這樣的身份地位，隨便拿一個出來都能壓死他們，由不得他們不服氣。
最重要的是，張彤雲可是元嬰真人，而王氏兩兄弟不過金丹修為，單憑張彤雲一人，單槍匹馬就可以挑了王氏全族！
林正軒拉著張彤雲坐下，回憶著曾經見過的那個年輕人，緩緩道：「還真有這麼個人，不過他與我家晴兒，有沒有緣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不勉強，有是最好，沒有，那也無妨。」
他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又道：「我雖然心繫江山，但也不會出賣女兒的幸福來換取，這點，任何時候你都可以放心！」
張彤雲欣慰地為他續上茶水，又問道：「你還沒有說是哪一個？」
林正軒臉上露出笑意，只是道：「這人什麼都好，只可惜不是個修真的材料，大概也是天妒英才吧。」
張彤雲狐疑道：「不是個修真材料是什麼意思？莫非只是修不得道的凡人？你是不是糊塗了，這怎麼可以！」
林正軒好整以暇，輕鬆的道：「不能修道好啊，你家女兒性格外柔內剛，弄個修不得道的人，才好治得服帖不是？」
張彤雲好笑的道：「你這算盤打得，難道你還想招個上門女婿不成？不過修不了道，只怕壽元有限，這不妥吧？」
林正軒道：「這個你無須擔心，這世上延壽的丹藥還是有的，無非多付出一些代價罷了。」
張彤雲嗤笑道：「我看你都是白費心思，我家小晴兒是絕對不會看上一個凡人的！」
林正軒無奈道：「不能修鍊未必就是普通人，我精通望氣之術你又不是不知道。」
張彤雲驚訝道：「你的意思是……」
林正軒微笑，只道：「天機不可泄露。」
張彤雲微微點頭，貌似贊同，只是眼中卻閃過異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