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虎躍鷹揚(三)
「黃三,並非我多疑。」
白衣女子幽幽的聲音從耳邊傳過來:
「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之前尚且如此,何況我和你們,不過是同門學藝之情。」
黃老三急忙辯解道:「郡主,自那天起,我們兄弟早已經把性命交給你,你這樣說,就是瞧不起我們兄弟!」
林婉晴長劍忽然出鞘,抵在他脖子上,流星淡紅的熒光映照著他因為緊張而微微動彈的喉結:「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莫看許多人平日里個個慷慨激昂,無論出於真心,還是出於假意,那都無妨。可真到了生死相關的抉擇當口,又有幾個不後悔的?」
「我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自行離去,或許還有五成活下來的機會。跟著我,生死難料!」
冰冷的劍鋒距離頸部動脈不過一指距離,流星架在脖子上的感覺並不好受,黃老三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的距離是如此之近。他有一種錯覺:郡主不會一失手,就這麼把我給殺了吧?
他伸出左手,一點一點向流星摸過去,幾尺的距離,好像有千萬里之遙,時間,更是無比的久遠。終於,指尖觸摸到流星劍脊靠前的位置,他喘息仍然很慢,卻忽然粗重了起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也不能肯定,究竟郡主是真想放自己走,還是動了疑心起了殺心,要取自己性命。
手指略一用力,流星很輕易就被撥開了幾寸距離,黃三一下子連退幾步,張大嘴巴劇烈地喘息起來,冰涼的空氣帶著春雨的濕意一下子灌進肺裡面。
雨水順著鼻子嘴巴嗆入氣管,他急促咳咳了幾聲,才掙扎著道:「我雖然不是一個好人,但也不是違背諾言的小人,郡主你若是不相信我,就一劍殺了我罷,我絕不後悔!」
黃小七見他如此,猶豫了一下,也道:「三哥的話,從來不會錯的,我與三哥同進退。」
林婉晴面上涼涼地笑了一下,叫人分不清心中喜怒,她哼了一聲:「自作聰明,機會給過你們了,你們自己不珍惜,那也怪不得我。」
「那麼,還有你呢?你怎麼想的?」她扭頭去看在場的最後一個人:「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掌院大人,弟子名叫木頭。」那弟子一身黑衫也早已濕透,緊緊地裹在身上,好像身上多了一層黑色的皮膚一般。暴雨傾盆,隔著衣服打在他渾身的肌肉塊上,又被彈開,就好像這雨水真的是打在一棵大樹身上。
林婉晴看著他清秀的臉龐,苦中作樂的道:「掌院大人?這麼一板一眼的稱呼,你還真不愧木頭這個名字。不過你姓什麼?不會就叫木頭吧?」
木頭僵硬著臉,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天生如此:「弟子出生賤籍,沒有姓氏,只知道大家都喚我木頭。」
黃小七忽然道:「你原來不是一直和段羽那小賊混在一起嗎?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木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但很快整個人又被掩藏在雨中,他略顯稚嫩的聲音隔著雨幕傳過來:「我不喜歡大山。」
黃小七眨眨眼,心道:這就完了?大山是不是彭大山?你和他有什麼仇什麼怨,還是單純不喜歡他這個人?你這樣子干,是不是和段小子鬧翻了?
他的心裡有一萬個問題,偏偏這木頭還真就是個木頭,就這麼乾巴巴幾個字一句話,再也不肯多說什麼。
法力被禁錮,大雨在傾瀉,林婉晴五官不可避免受到了影響。她可以察覺到遠處屋頂有弓箭手埋伏,兩邊的小屋當中也有不少呼吸聲,最近的地方,附近人家堆在門前的柴堆草垛當中,有著刻意壓抑的呼吸。
不過也只到這種層度,她並不能肯定,在陰暗的角落裡,在更遠處的地方,有沒有更多,更加危險的敵人。
「你們誰比較擅射?」林婉晴看向幾個人。
「我。」簡潔得不能再簡潔的回答,除了木頭不會有第二個人。
林婉晴馬上決定:「好,對面至少有三張弓,你去壓制他們,幹掉他們更好。」想了想,還是補充道:「或許不止,也許四張,也許五張也說不定,我只能聽到發射過的弓弦。你要小心,他們可能會藏起來一兩張弓,小心被陰。」
她目光游移,在黃氏兄弟身上看了看,終於一指黃七,「你去,和木頭搭檔,給他掩護。如果條件允許,你摸上去幹掉那些人,木頭給你掩護,明白了嗎?」
和黃三相比起來,黃小七明顯沒有他那麼魁梧,那些箭手都在屋頂上,派出身手更為靈活的黃七是更好的選擇,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不過木頭答應一聲,卻沒有挪動身體:「我法力被禁錮,儲物袋打不開。」
林婉晴一皺眉,不是人人都和王元章那種土財主一樣,擁有無需法力都能使用的儲物袋。
她在腰間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把大弓來:「拿去用。」
木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亮,「好弓!」
「當然是好弓。龍骨做臂,龍筋為弦,還有龍牙充當箭簇,能不好么?」
當年的事情,海沙幫於東海斬殺一條蛟龍,不知耗費了多少的精力和人力物力,不過最後都便宜了柳月亭,這些個零零碎碎的東西,他是一個都沒有放過,最後還專門請人打製成了這樣一把寶弓,想要送給自家師妹。
不過等這把寶弓製成的時候,林婉晴已經白虹在手,她名正言順拒絕了這件禮物。可後來,林婉晴這次出遠門,臨行的時候,張彤雲變戲法似的硬把這張弓塞給了她,還說什麼反正這東西留在月亭那裡也沒啥用,你就看著處理了罷!
弓臂之上還有幾個卡槽,原本可以卡上靈石,讓弓發揮更大的威力。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法力被禁錮,靈石也不好使,也就罷了。
「你們去吧,要快些解決那些弓箭手,我們耽擱了不少時候,搞不好敵人又圍上來了。如果不行的話,那也要多撐一些時候,結界不會一直存在,餘杭令支持不了太久!」
兩人答應一聲,縱身上了屋頂。才一上去,箭簇破空的聲音響起,兩人就好像中了箭的兔子,被幾把強弓追著屁股,在屋頂上飛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