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里世界（三）
所謂里世界，當然是相對於表世界而言。所有的真實界、衍生世界，所有的凡人世界、神仙世界，都屬於表世界。表世界成千上萬，但里世界只有一個。
袁紅玉認為，所有的表世界總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無論真實世界還是衍生世界都逃不過這個命運，而里世界不會。
萬千世界其實都可以看做是里世界的鏡面，是一種「表象」！當表象破滅，它所包含的所有一切物質能量還有信息，都將回歸里世界。
「打個比方。」袁紅玉道：「就好比一個沙漏，里世界在下，表世界在上。」
「在表世界處於真實世界狀態的時候，世界很穩定，沙漏並未啟動」
「然而當真實世界退化、衰落到衍生世界狀態的時候，沙漏開始啟動，等到沙子完全落下去，衍生世界完全崩壞和毀滅，只在里世界留下它的所有信息，這叫回歸本源。」
一縷頭髮從臉頰邊上垂下，池雨君修長的中指不自覺地纏繞著它，顯出主人走神狀態。
「這麼說來，其實世界層次最高的，便是里世界，然後才是表世界中的真實界，最後才是表世界類別裡面的衍生世界？」池雨君問。
「孺子可教。」袁紅玉微笑。
「原來如此。」池雨君想了想又問：「既然里世界如此高大上，為何直到今日才剛剛形成？」
袁紅玉心中生出幾分荒謬的感覺，你一個仙俠世界的小妖女，用「高大上」這樣充滿時尚感的詞語來說話，這真的好嗎？
他重重咳了一聲，忍不住抓了抓臉頰：「其實世上本來沒有里世界，不過末劫將近，總得想些辦法解決不是？」
「想些解決辦法？然後就隨隨便便整出一個高等級的里世界來？你糊弄誰呢？」池雨君表示不服。
「我當然沒這個本事，不過老闆們神通廣大，沒什麼不可能的。再說了，這也不是隨隨便便吧？要是沒有兩塊玉碟碎片的本體為基，這世界根本就穩定不下來，你知道我為了找這塊西遊碎片費了多大的功夫，花費了多少時間么？」袁紅玉不忿。
「你的意思是說，兩塊碎片只是最低要求，要完全形成這個裡世界，必須要四塊碎片全部集齊才行是吧？」池雨君問。
「沒錯。」袁紅玉答。
「你剛才說，老闆們？莫非你上面不止一個老闆？這話又怎麼說。」池雨君好奇的問。她所在的世界，所有的組織，最高的領袖都只有一個。或許有人會試圖挑戰領導者的權威，但那只是個例，而且也會被視為叛逆，所以並不存在一個組織會存在多個「老闆」的情況。
袁紅玉很有耐心，他不厭其煩的道：「集團公司的組織架構你聽過的吧？」
池雨君點頭。
「那就行了，我的位置，就是公司的經理這個級別，而公司的上層，當然是有董事會的。所有的董事會成員，自然都是老闆，只不過各自的權利大小不同。」
「話雖如此，大老闆小老闆那不都是老闆么，我一個打工的小經理，見了人打招呼，還不是一樣稱呼老闆？」
池雨君再點頭，承認他說得有道理，轉而又用鄙視的眼光掃他一眼：「弄了半天，你才是個小經理，沒前途！」
袁紅玉尷尬：「這個……公司草創，一切都才踏上正軌，許多東西並不怎麼完善……再說了，這可不是一般的公司，裡面仙佛大能無數，我能混個經理做做，已經很不錯了……」
他忽然反應過來：「你還好意思鄙視我？我好歹還是個經理，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現在不過是編外人員，連個正式職員都不算！」
這話可沒法接！
眼看冷場，談話遊戲就要被強行結束，池雨君強行轉換話題：「不過你這個裡世界看起來有些奇怪啊？」
「哪裡奇怪了？」袁紅玉問。
「哪裡都奇怪！」池雨君暴躁了。
「說說看。」袁紅玉怡然不懼。
「比如說，你這個裡世界看著不怎麼真實，你確認那不是幻境？」池雨君問。
「當然不是！」袁紅玉一口否認。
「那不叫幻境，那叫數據！你懂嗎？」
「等到大寂滅來臨，所有的物質和能量都會湮滅，如果這裡也保持著真實世界那種狀態，必然也逃脫不了末日的結局。所以以數據的狀態存在，是唯一的辦法！」
「數據就不會被毀了嗎？這個靠譜？」池雨君懷疑。
「不會。數據都存儲在伺服器當中，只要伺服器不毀滅，數據自然也就安全。」袁紅玉信心滿滿。
「什麼伺服器如此霸氣？」池雨君仍然很懷疑。
「造化玉碟！這件古往今來第一先天神器，保存一丟丟的數據有什麼困難的？」袁紅玉答。
「你倒是很有信心。」池雨君基本滿意。
反倒是袁紅玉有些遲疑了：「其實也沒有那麼信心十足。你也知道，畢竟這只是一個設想，雖然現在第一步計劃是成功了，但誰也不能保證以後就一定不出問題。」
池雨君同意道：「你這樣想就對了，不過俗話說的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就目前而言，這大概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你們老闆還是有兩下子的，我看好他。」
袁紅玉揉著下巴道：「其實也不是所有的老闆都這麼看。」
「哦？」
「有些老闆認為，根本沒有必要這麼麻煩。」
「那怎麼弄？」池雨君問。
「他們整出了一個B計劃。」袁紅玉說。
「PlanB？」池雨君訝異。
「對！他們認為A計劃風險還是太大，因為誰也不能保證玉碟一定可以保住所有的信息，有必要採取其他措施其他手段，也就是B計劃。」袁紅玉解釋。
「那麼B計劃究竟是什麼？」池雨君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袁紅玉坦誠的道。
不知道？！關鍵時候你就掉鏈子了啊！
看到她懷疑的目光，袁紅玉苦笑一聲：「這本來就是一些人的想法，沒有經過董事會表決通過，不算正式的決定。我也是私下裡聽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我是真的搞不清楚那些大佬的想法。」
池雨君這才放過他，不過看袁紅玉的樣子，還是不怎麼開心。
「有問題？」池雨君問。
「恩！」袁紅玉煩惱的道：「本來我是進不去你們的世界的，不過我採取了一些特殊的辦法，從時光長河偷渡，又化出分身才成功，不過我的本體被長河凍結出不來了，麻煩，真是麻煩！我身上可沒有天書玉碟這種東西！」
池雨君恍然：「這麼說，是因為你撕裂了時空，所以餘杭至山陰一線地下出現了時空裂隙，才導致了異常？」
「是，因為時空裂隙導致靈氣外泄。如果不是我在這裡立下封神石碑，這個世界早就已經完蛋了！」袁紅玉承認這是自己的鍋。
「如此說來，那些奇怪的紅色靈石礦脈，也是你弄出來的？」池雨君問。
「那個只是意外，總之事情差點脫離了掌控，還好結局不算太差。」袁紅玉說。
「最後一個問題，小晴怎麼辦？」池雨君抱著林婉晴軟軟又暖暖的身軀，感覺很舒服。雖然心中有些不舍，但還是很盡責的問道：「她的意識進了里世界，什麼時候會醒？」
袁紅玉有些敷衍的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
池雨君瞪眼，袁紅玉無奈又解釋道：「雖然我弄不清楚她究竟和上面有什麼關係，但既然身上有天書玉碟之一，必然是歷劫之人，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反而是你，多擔心擔心自己吧，等到輪迴領域一開，日子可就沒這麼清閑了！」
……
浮玉山，一座莊嚴巍峨的大殿內，林正軒夫婦站在一處燈盞旁邊，凝視著變得有些微弱的火光，久久不語。
四周還有無數類似的燈盞，但一名清源弟子晉陞為真傳之後，師門便會為他們點上一盞心燈，心燈不滅，災厄自消！
這座大殿內足足有數百盞各式各樣的心燈，林婉晴做為自在院掌院，長門弟子，心燈就排在靠前的位置。不過此刻心燈雖未熄滅，卻不似往常那麼明亮，叫夫婦兩人各自暗暗擔心不已。
「多久了？好像有一個月了吧？」張彤雲自問自答。
「是，從餘杭縣動手那天算起來，已經足足一個月了，小晴兒確實是失蹤了，她那個跟班已經把白虹流星都帶回山來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餘杭令膽子也太大了！還有你，你不是跟我說已經派人去保護小晴兒了嗎，怎麼還會鬧成這樣？」張彤雲咬牙切齒，目中帶火。
林正軒表情有些抑鬱，目光更加幽深：「有些意外情況，鬼靈門出現了神秘高手，徐清猜測應該是新的鬼靈門主。他感覺不敵，又不敢離開王家太遠，不然王家就該被鬼靈門一鍋端了。」
張彤雲氣道：「這算什麼理由！究竟是王家重要，還是你的女兒重要！」
林正軒老實的道：「我女兒重要。」
不等張彤雲繼續，他趕緊道：「不過這也怪不得徐清，誰也不曾想到，小小的餘杭令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此事若是失敗，他的下場自然無需多說，便是成功，聖心難測，他也保不準有個什麼下場。誰能想得到，堂堂餘杭六品正印，竟然和個賭徒一般。」
張彤雲不悅的道：「這事情，單憑一個餘杭令，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要不是有六扇門在後面唆使出力，事情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林正軒冷哼一聲：「不是六扇門，六扇門總捕頭心知肚明我們的身份，不會如此肆意妄為，除非是皇帝授意，這不大可能。我現在對他還有用，他現在最大的敵人還是清源。」
「這件事情，根本就是趙家的小丫頭自作主張，還有餘杭令求官心切，兩邊一拍即合。」
「如果是上面有什麼動靜，我早就可以發覺，偏偏是這兩個吃了熊心豹子膽，臨時起意，才出乎了我的意料。」
張彤雲嗤笑道：「這是不是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
林正軒悶哼一聲，還是道：「什麼話，不過是意外罷了。」
「意外？那你給我說說，這意外怎麼解決吧？」張彤雲憤怒的道。
林正軒很無奈：「還能怎麼辦？只有多派人手，再細細的找一找，我就不信了，挖地三尺還找不到人！」
張彤雲默然，半天才道：「這事情，還得從田文著手，他是最後一個見到晴兒的人，再多問問他，最後那個傻大個子是怎麼一回事！」
林正軒擺擺手：「甭問了，再多問也沒有用，他畢竟修為不高見識有限，沒弄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是正常。」
「再說了，沈師兄已經罰他在祖師祠堂閉門思過，我們也不好過去。」
張彤雲這些時候心思一直在女兒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到此事，聞言有些驚訝：「祖師祠堂，這是怎麼回事？」
「上一次山陰縣，沈師兄就覺得田文這傢伙殺氣太重，日子久了，恐有墮入魔道的危險，這就已經有些不高興，不過被李師弟護住了。」
「這一回，叫他去餘杭辦事，又當面把晴兒弄丟了，沈師兄就這麼一個好徒弟，這怎麼能夠不生氣？換了我也得生氣！」
張彤雲展眉：「看不出沈師兄對晴兒還挺不錯？」
林正軒也道：「確實不錯，幾乎就是什麼事情都由著她，這師父當得！」
他口中一副鄙夷的口吻，然而臉上表情卻露出幾分高興，一副口不對心的模樣。
這本來是好事情，然而林正軒心中卻忽然生出一陣煩悶。日久生情可不僅是說男女情，還有師徒情，沈相言越是對他的徒弟好，越叫林正軒心頭不是滋味。
張彤雲終於岔開話題：「兩件事情。」
「第一，你徒弟柳月亭殺了餘杭令，你準備如何善後？」
林正軒嗤之以鼻：「什麼善後？善什麼后？餘杭令以下犯上，襲殺朝廷郡主，這是死罪，被殺了那是活該！這事情，就是皇帝都沒法說話，更不要說揚州刺史那些大小官員了！」
「說得輕巧，證據呢？誰可以證明事情始末，誰可以證明不是我們先動的手？」
「要個什麼證據，跟那些芝麻綠豆的小官要講什麼證據？他們要人，來浮玉山嘛，看我怎麼給他們證據！」
張彤雲點頭，又問：「第二，你準備拿趙家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好好跟他們講一講道理了。不過我的道理有些大，不知道他們接不接得下！」林正軒握緊了拳頭，霸氣側漏森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