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里世界（十）
短短几回合下來，楊志覺得自己已經被打擊地體無完膚，尤其是做為男人的能力受到質疑，更叫他開始懷疑人生的意義所在。
他清了清嗓子，勉強道：「可是你既然要親自動手，又何必找我幫忙，我看你的實力，怎麼也要比狼王強得多了吧？」
兩人此時已經出了村子，沿著後山的道路一直往南，人跡漸漸罕至。雖然說此時玩家們都學了一些基礎技能，但還遠遠沒有武林高手的覺悟，面對一群群的餓狼，還是覺得心裡瘮得慌。大部分人都是決定，在村裡面做做任務，混到10級就去大城鎮，看能不能正式拜師學藝，沒必要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跟一群野獸死磕。
林婉晴腳步很快，雖然已經刻意放慢了腳步，還是叫楊志連追帶跑才能跟得上：「我也沒有辦法，做為一個NPC，總不能自己發布任務給自己？這個不符合遊戲規則，必須找個玩家才能繼續下去，明白嗎？」
楊志張大了嘴巴：她知道這是遊戲？她還知道玩家和NPC？
他有心詢問，又怕被系統警告，一時就不知從哪裡開口。
林婉晴就道：「無妨，只要我願意，我身邊數尺範圍，沒有數據會泄露出去。」
雖然還不大明白這個世界是怎麼一回事，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玉碟發生了變化，它似乎分離成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和這個世界有著緊密的聯繫，而另外一部分，讓自己可以對這個世界有著一定的許可權。
楊志將信將疑，不過這值得一賭，如果慕容所言不虛，自己大概就接觸到了一個極大的秘密。
「你知道遊戲、玩家，還有NPC這些？」楊志小心翼翼，直到整句話出口，都沒有收到系統警告，才放心下來。
林婉晴站定，眼神狡黠，嚴肅的道：「其實我想你也有所猜測，不要懷疑，大膽說出你的想法。」
楊志覺得自己腦袋上面已經冒出兩個大大的驚嘆號：「莫非你是GM？！」
「有什麼不對？」林婉晴反問。
「可是GM會參與遊戲進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這樣的事情，這應該不符合規矩吧？」楊志一臉無法置信。
「什麼規矩？我們公司有這樣的規矩嗎？」林婉晴一句話就將他堵了回去。
「可是……以往別的遊戲，從來沒有聽說過GM會跑到遊戲裡面，和玩家發生這樣的互動！」楊志覺得世界觀已經受到了挑戰。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里世界不是個普通的遊戲，和以往你玩過的那些其他遊戲大大不同，我想關於這一點你已經有所體會。」
楊志點頭，他承認有道理。
先不說真實度了，單單面前這個「NPC」，就已經是「BUG」一般的存在了，絕對和以往的遊戲大不相同！
林婉晴繼續諄諄誘導：「這遊戲自從開服以來，還沒有關閉伺服器維護過，對不對？」
「……對！」
「相信我，這個遊戲，永遠也不會關服維護，任何的補丁和維護，都會在玩家在線的情況下，不知不覺完成。」
楊志嘴巴張大，他想到那些村裡面突然出現的技能訓練師，確實在做這個改動的時候，沒有關閉伺服器維護的情況發生。如果真的如同慕容所言，這遊戲果然與以往那些大大不同。
「所以。」林婉晴得出結論：「我發布任務給你，並不是參與遊戲進程。」
「那是為什麼？」楊志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
「當然是出於系統維護的需要！」林婉晴義正辭嚴。
「哦，哦！」楊志一臉呆傻，好像除了相信之外，他並沒有其他更為合理的解釋。
「不過你要明白，這是一個私活。」
林婉晴畫風一轉，叫楊志浮想聯翩，他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這麼說，是你自己的工作出了差錯，所以私下裡介入遊戲，好彌補自己的錯誤？」
林婉晴對楊志的腦補能力表示滿意，很配合地繼續完善這個故事：「所以你要保密，不要以為知道這個秘密就可以要挾我。相信我，我在公司裡面職位不低，你要是敢亂說話，我有一千種辦法讓你玩不下去！」
不知為何，楊志總覺得她的警告充滿了某種熟悉的味道，好像在哪裡聽過類似熟悉的話，他不確信的道：「不應該是有一百種方法讓我活不下去嗎？」
林婉晴揮揮手，完全無視了他的話：「總之這次你幫了我的忙，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能讓GM大人欠自己的人情，那是好事啊，大大的好事！楊志頓時開心了起來，不過他很快想起來一件事情：「那金幣的事情……？」
十五個金幣始終是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現在GM欠了自己的人情，這錢是不是就不用還了？
林婉晴眼睛彎彎的，笑得有些狡猾：「可以啊，十五個金幣你不用還，就當我還你的人情了。」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楊志眉角一挑，認真考慮了一下，究竟是十五個金幣值錢，還是慕容的人情值錢。
林婉晴也不催促他，只饒有興緻地打量他痛苦的神情。
「算了！」楊志終於痛苦地決定：「我欠你錢，你欠我人情，這樣很公平，而且我們有了利益糾葛，更加不會泄露你的秘密，你也會更加放心！」
「好！」林婉晴答應地很乾脆：「那就這樣定了。不過事先說好，三分利，不二價！」
15個金幣按照現在的黑市價格就是1500聯邦銀元，三分利息……楊志感覺腳下有些飄：「那我湊齊了錢，怎麼還你？」
「交給村長代為保管就好。」
楊志總算放下心來，只是他卻忘記問了，這三分利究竟是怎麼算的？如果是利滾利……
「嗚——」
一聲狼嚎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狼王巢穴所在。
看著一匹又一匹野性十足的餓狼，楊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去引怪，一波流！」林婉晴語氣很堅決，沒有反對的餘地。
楊志已經傻了，結結巴巴的道：「我引怪？……還一波流……」他看著仇恨範圍外的一匹匹野狼，那綠油油的眼睛，鋒利的牙齒，流著口水的大嘴巴，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被一群野狼分屍化作白光的下場，想想都肉疼！
「你等級低，仇恨範圍大，你不引怪誰引怪？不把這些小狼崽子都清理掉，等狼王一出來，搞不好觸發仇恨連鎖，你更加死定了。」
「我們慢慢一點一點清理過去不行嗎？玩一波流會死人的！」
「這麼多廢話，上吧——！」林婉晴不容分說，劍鞘在楊志后腰輕輕一點，他身不由己，手舞足蹈的撲進狼群當中。
「啊~~啊！……啊——！」震天的慘叫聲成功為他吸引到更多的狼群關注，他眼睜睜看著犬科動物露出見到食物的熱切目光。
三匹野狼兩左一右，背部一弓，身體一彈就竄了上來，以前只在動物園見過狼這種動物的楊志，頓時有種被嚇尿的感覺，不提人心算計的話，果然還是野獸更加的兇殘！
生死攸關，這一刻楊志已經忘記了這是遊戲，他下意識地長劍出鞘，技能使出，上前就是一個突刺，右邊那匹野狼高高躍起，頓時被他從下巴貫入長劍，貫穿了大腦，哀鳴一聲斃命當場。
不能停下來，他對自己說道。
腳下不停，急速前沖，左邊那兩匹野狼被拋在身後，急追而來，嘴巴大張，裡面的腥風好像都要吹到楊志后脖子上面，而稍遠一點的地方，更多的野狼已經圍將過來，叫他心裏面一陣陣的發涼，腳下也覺得有些發軟的感覺。
忽然兩聲哀鳴，楊志心中一動：是後面那兩匹狼？慕容出手了？
「還湊合，勉強合格。」耳後邊傳來林婉晴涼涼的聲音，鄙視的口氣中帶著肯定，叫楊志心裡好一陣激動。
有了林婉晴的參與，狼王巢穴外的狼群很快便被清理一空。
楊志喘著大氣，一眼望去遍地都是野狼的屍體，心臟又忍不住狂跳了幾下。適才那種情況，雖然有GM跟在自己身後清怪，但引怪的可是自己，明明身後還有著一人，那些野狼卻是視而不見，個個盯著自己這塊大肥肉，叫人提心弔膽的。
「呼~~！這就完事了？」楊志吐著舌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他看了一下經驗，或許是對戰鬥的實際貢獻不高，所以這一地的狼屍提供的經驗有限，才堪堪升了一級，勉強到了8級。
林婉晴默默在倒地的狼屍身上擦拭著寶劍，忽而開口道：「不要太在乎等級。」
「什麼？」楊志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一愣。
「我感覺得到，這個世界很奇怪，如果你只把它當做遊戲，那麼它便是遊戲；而如果你將它當做真實，也未嘗不可，那樣的話，你可以在這裡學到真實的武學，甚至道法，即便有一天……」林婉晴說到這裡有些猶豫，天書傳過來的訊息有些模糊和難以理解。
「有一天會怎麼樣？」楊志豎起了耳朵，就差拿出紙筆來記錄了。他心中猜測，這位慕容姑娘八成就是遊戲公司的高層，甚至核心人物，不然的話，她手上怎麼會有許可權如此高的GM賬號？她提供的消息絕對真實有料！
至於任務，實際上進行到這一步，任務獎勵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和這位公司高層搞好關係。反正我就是一個小玩家，GM大人手裡漏下來的一點湯水就足夠自己管飽的了！
林婉晴自然不曉得楊志心裏面已經歪樓了好幾百層，只是帶著自言自語道：「也許有一天，普通人也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獲得永生。」
「普通人？永生？」楊志不理解，所謂永生，那不都是用來表達某種意願和祝福的嗎？比如MT永垂不朽什麼的，又或者XXX我不能嫁給你，但我永遠感激你，你永遠活在我心裡之類的安慰獎、好人卡。
「是啊，那些神仙聖佛雖然做不到亘古不滅，但可以如星辰般常存於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永生了。」林婉晴說。
「神仙聖佛？」楊志愕然，你這麼信誓旦旦的宣稱世上有神仙真的好么？你要說世上有修真者，我馬馬虎虎勉勉強強也就信了，修真者怎麼說不過是強大一些的凡人，我中二之魂爆發到極限也絲毫不比修真者來的差！
可神仙！？那根本就是另外一種生物了好么？這世上真的有神仙？我實在是太小看你了慕容姑娘，原來你是這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GM！
「別鬧了。」楊志一臉的不信：「這世上哪兒來的神仙，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有親眼見過神仙？」
「我見過。」林婉晴嚴肅的道。
少年你還是太天真了，眼睛看到了不一定為真實，眼睛看不到的，也不一定是虛妄。無論甜言蜜語還是陰謀詭計都可以輕易地欺騙我們的思想，而眼睛並不比大腦高明到哪裡去，想要騙過眼睛並不困難。更大的可能性是，根本無需騙過眼睛，只要騙過了大腦，眼睛自然就會對真相視而不見。
不過這些話，並不用對楊志多說，至少現階段的他，還是純真的如同一張白紙，你想叫他相信世上真的有菩提老祖，這個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信則有，不信則無。」林婉晴靜靜的道：「只有願意相信科學的人才能走近科學，只有願意相信永生的人才能走近仙佛。任務獎勵我已經給你，至於你接受不接受，那是你的事情。」
「啥？任務獎勵？幾句話就算是任務獎勵？」楊志表示不服。
「知識無價，你沒聽說過嗎？我告訴你世界的真相，這個獎勵還不算大？」林婉晴很坦然。
「你是認真的？」楊志終於有些正視這個問題。
「信不信由你。」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如果這都是真的，那麼我不覺得這任務值這個價錢，更何況任務還沒完成呢？第二環的狼王都沒解決，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環任務。」楊志疑惑。
「我說值就值。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你能夠插手的。」林婉晴凝視著幽暗的洞口。即便是白天，那陽光直直地灑下來，也照不亮山洞深處的黑暗，好像有什麼巨獸潛伏在裡面，吞噬了人間的光明。
楊志有些愣神，如果慕容說的都是真的，那事實就太驚人了。慕容還只是一個公司高層GM，就已經如此神秘莫測，那麼這遊戲公司本身，裡面又有著怎樣的秘密？
「那你剛才說的，普通人獲得永生，又是怎麼一回事？」楊志問。
「你第一次進入遊戲的時候，是不是要掃描全身並且上傳身體數據？」林婉晴反問。
「沒錯，根據本人真實的身體狀況，來決定創建人物的基礎屬性。也就是說，如果你本人身強體壯，你創建出來的人物也同樣身強體壯，本人身體靈活，創建人物也身手敏捷，甚至你原本會的技能，比如烹飪、裁縫、釣魚這些技能都可以一一體現。」楊志回答。
「那掃描上傳的，不僅是你的身體狀況，還有你的記憶，你的靈魂。」林婉晴說道。
「那是什麼意思？」楊志有些不大明白。
「換句話說，萬一哪天你在外界的身體出了嚴重的狀況，比如說非正常死亡，出車禍或者被人殺死之類的，你完全可以重新找一個身體，將你的記憶靈魂下載下去。」
「或者乾脆，按照記錄的身體狀況，重新製作一具身體，再將你的記憶靈魂下載。」
楊志大吃一驚：「這樣也可以？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林婉晴沉吟著：「這只是我的理解，或者說是預言，不過從理論上來說，應該並不難實現，神仙的手段，又豈是你凡人可以想象的。」
楊志贊同：「如此說來，等於是可以無限復活，這也可以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永生了，不過顯而易見，即便可以實現，需要的代價恐怕也是不小。」
林婉晴沒有再說話，獨自一人向著巢穴深處的黑暗走去，她有一種預感，里世界的旅途怕是要結束了。
楊志想要跟上去，然而才一進了洞**，還沒有跨過那條陽光與陰影的交界線，眼前一花，四周景物變化，已經出現在新手村的復活點。
走出復活點，四周熱鬧的人流，鼎沸的人聲，四處亂竄的玩家，竟叫他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果然這才是正常的遊戲節奏啊！
楊志正在很騷包地感懷人生，忽然聽到一聲怒吼：「楊志！有種別跑，這回沒有NPC護著你，看爺爺揍死你！」
他回頭一看，就瞥見鎮關西碩大的塊頭往這邊疾衝過來，手裡提著兩把殺豬刀，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弟，明明一群殺豬佬，卻跑出了過街虎的氣勢來~！
楊志心膽俱寒，單單鎮關西一個已經極難應付，何況還帶了一群小弟！他二話不說拔腿就跑，邊跑邊把路人擺的攤位弄倒阻礙追兵，頓時市場上一片兵荒馬亂，雞飛狗跳。他心中感慨：這下子遊戲總算回到了正常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