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鐵冠門
左雄來勢洶洶一副一招見身死的模樣，周昌雖也自幼修習武藝，卻沒有多少跟人動手的經驗。他劍還沒有拔出來，左雄已經一刀砍到，迫不得已一邊拿劍鞘去招架，一邊腳下橫移就要閃到一邊。
刀鞘相擊，周昌倉促應招，只覺得刀上面一股大力傳來，震得自己虎口發麻，幾乎拿不穩長劍，心下頓時一驚。這麼一耽擱，等他好不容易寶劍出鞘，左雄已經向前疾沖晃過了他，長刀一指，挑向他身後不遠處的如夫人臉上面紗。
眾人都沒有想到周昌竟連一個回合都沒擋下來，見狀紛紛驚喊出聲，而那如夫人面上表情雖看不出來，眼睛裡面的驚恐卻是非常明顯，只是因為太過驚恐，才沒有尖叫出聲的樣子。
左雄心中疑惑，如果真是那個人，怎麼可能露出這樣的眼神，這分明就是驚恐萬分的樣子，哪裡有一分半分人榜高手的風采？
不對！他忽然想到，不論是比武較技還是殺場角逐，所謂功夫不一定就在手上，臨敵時候的決斷更為重要，她這一定是在示敵以弱，引誘我上鉤！
眼看就要挑到面紗，他忽然刀法一變，一瞬間以極快的速度揮砍出無數刀影，其中虛虛實實難以揣度，心中得意非常：任你裝得再像，布下了陷阱等我鑽，但我這一招進可攻，退可守，由不得你不暴露本事認真對待！
周圍的衙役們看得莫名其妙，這位六扇門的大人莫非出門沒看黃曆，這是中了邪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揭開那女人的真面目，你忽然跳的什麼大神！
漫天的刀影忽然消失不見，衙役們才道這位金章捕頭恢復了一點正常，就見他臉上綳得緊緊的，死死看著面前一個女人，這才發現多了一個人。
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長相普通，身段也普通，基本上扔在人群裡面完全無害的那一類人，唯一有些特別的，就是她手中的劍。
左雄看著自己手中長刀，似在回憶什麼，剛才這一下，自己的刀勢明明積累到了頂點，但這女人平平無奇的一劍，以弱勝強，以拙勝繁，硬是在自己馬上就要劈出最強一刀的時候，化去自己的刀勢，這究竟是什麼劍法！
邊上的人均是不明所以，無論路人、周昌，還是京兆尹的衙役，都沒看懂剛才發生了什麼，衙役們更是竊竊私語。
「左捕頭這是在做什麼？手上無力使不動刀么？難道昨晚是到哪裡廝混去了，弄得手軟腿軟？」
「非也非也，依我之見，分明是左捕頭憐香惜玉，見人家小娘子長的好看，不忍心下狠手，嘖嘖，沒想到也是同道中人啊！」
也有頭腦清醒的駁斥道：「都別胡說，問題不在周家如夫人身上。你們看前面那個女人，左捕頭似乎在人家手裡吃了虧！」
左雄稍一思索，手中長刀再斬，這一次卻是換了目標，手下也再無半點留手的意思。很明顯，這應該是目標的手下侍女之類，用不著客氣！
長刀劃破空氣，充滿了一往無前決絕之意，悍勇無比，這一刀既出，彷彿無論前面是什麼敵人，都能一刀兩斷斬於刀下，已是得了刀法真意，所有人看了都齊齊喝一聲彩。
劍光亮起，一聲清鳴，在長刀氣勢就要到達最高點時候，斜斜點在刀身側方，好像點在了毒蛇的七寸，頓時左雄的刀好像僵死的長蛇，漫天的刀影化為泡沫，再沒有任何威脅。
「陰陽交替，輪轉循環？」左雄身為六扇門中人，也算是博聞強識，終於想起了這種劍法在哪裡聽過。
這種劍法，據說順應四時陰陽變化之序，萬事萬物由初生至盛極而衰，所謂：「陽至而陰，陰至而陽」、「因陰陽之恆，順天地之常」。
若是尋常的江湖人那種三腳貓的功夫，只求傷人，必然竭盡全力，不留餘力。而左雄這類高手，出手必不肯浪費力氣，每一分力道，每一分時間，都要恰到好處，准、穩、狠！務必一擊敗敵！
當他的刀勢到了最強點，全身精氣神已經渾然凝為一體，這正是至陽之勢！
而那女人的劍法準確異常，搶在他最強點之前，一劍之下提前引動，陽至而陰，頓時刀法散亂再形不成任何的威脅，這正是陰陽轉化之道！
左雄心中又驚又怒，他心中有幾分猜測，但還是開口問道，實在是有兩種法門看上去極為形似：「你這究竟是『陰陽交替、輪轉循環』，還是『此消彼長』？」
同為陰陽家，陰陽交替、輪轉循環，強調的是變化，四時大順，陰陽協調，這是漢中鐵冠門的法門；而後者陰陽此消彼長，講究的實際是一種陰陽對立，非此即彼，這個來頭就給人詭異恐怖的觀感，乃是鬼靈門陰陽宗的法門。
行走江湖，穩妥為上，起碼得弄清楚自己的對手是什麼來頭，這是六扇門金章捕頭的專業素養！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口上喊著，手上好不停歇，又是一刀狠狠劈下。
「關萍~！好樣的，堅持住——！我們馬上過來幫你！」丁六一在遠處看得振奮，本以為這一回要大敗虧輸，不料峰迴路轉，才在碼頭上撿到的小姑娘居然有兩下子，剛才她自稱鐵冠門弟子，看來還真不是吹牛！
他這麼一分神，頓時就被牙門軍士兵抓到了機會，遠遠地一連幾槍扎過來，頓時叫他手忙腳亂，要不是周圍同伴救援及時，這一下就要掛了彩！
林婉晴哭笑不得，這丁六一真的是江洋大盜出身？怎麼看起來也是嘴上跑火車的不靠譜，還說過來幫忙，能自己堅持住不被牙門軍抓住就不錯了！
做戲就要做全套！
面對左雄洶洶刀法，她面容一正，長劍一擺，口中曼聲吟道：「東方曰星，其時曰春，其氣曰風，風生木與骨！」劍法一變，已不再純粹防守，而是守中帶攻，以攻為守。
左雄剛才一昧強攻，已經是常有不舒暢的感覺，往往一刀擊出，才到半途就被化解，頗有憋了一肚子尿出不來的感覺。
而現在，這名叫關萍的姑娘改守為攻，頓時叫他感覺敵人的劍無處不在，脫口而出：「四時劍法，鐵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