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斷臂
六扇門前,天地人榜高高懸挂,人群已經散得七七八八,只有寥寥無幾的閑人依然盤亘於此,不肯離開。
榜單下面幾個捕快昂首挺胸站得筆直,手按腰刀,只是簡單的站立,無形中就透出一股肅殺之氣,這都是精銳之士。
離榜單不遠的地方,地上血跡尚未完全乾透。血跡呈現噴洒狀,顯然不久之前宋晁生突起發難,只是一刀就斬下了卞三元的腦袋,林婉晴只觀看現場,就可以想象出當時那一刀的慘烈。
踏踏的腳步聲響起,江湖閑漢們愕然抬頭,就看見一個身著青色武士服的女子按劍而行,只在血跡處稍一停留,就直奔榜單下的捕快們而去。
此事還有後續?周閥來找麻煩了!
江湖閑漢們頓時興奮起來,他們左右互視,但見彼此的眼睛中都閃爍著興奮激動的光芒。
踏踏的腳步聲帶著奇異的韻律,帶動著捕快們的心臟不由自主亂了節奏,漸漸和那夢魘般的腳步聲融為一體,以同一個韻律在跳動。
是個高手!
他們心跳時快時慢,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額頭不知不覺滲出了冷汗,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是周閥的人!這是他們第二個反應。
腳步聲驚動了在裡面值房的值班頭領,一個身著紅色公服的人影從大門內快步出來。
那人一見女子,臉上頓時浮現憤怒和嘲笑之色,刷地一聲刀已出鞘,十餘米的距離一閃而過,刀芒如匹鏈般劃過半空當頭狠狠斬下。
沒有兵刃交擊的聲音,只聽聞一聲慘叫響徹全場,隨即戛然而止,全場靜寂無聲。捕快們均在心裡喝了聲彩,左捕頭親自出手,果然不凡!
噹啷一聲,長刀落地,捕快們這才發現不對勁。刀?為什麼落地的會是刀?那女子使的不是劍么?
左雄面色蒼白,滿頭大汗,死死盯著面前女子,這張普普通通的女子臉龐,這一刻在他眼裡竟是那麼猙獰可怖!
這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上一次是我粗心大意,一時不慎才小負一招,被一個練氣的小輩逼迫到那樣的程度,是我左雄一輩子的恥辱!
但今天是你自己過來送死!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又失敗了!
左雄愣愣地站在原地,人已經麻木,肢體的殘缺,滿地的鮮血,都比不過他內心的痛苦!
眾捕快和江湖閑漢們這才看清楚,他的右手齊肩斷成三截,連同長刀一起掉落在地。在這瞬息之間,左雄非但沒能傷到青衣女子分毫,反而被這女子斬掉了一隻手臂!
左雄眼睛瞪得凸出,好像要用眼神吃掉面前的青衣女子,他澀然出聲:「關萍!」
關萍!這青衣女子就是關萍?就是上一次在碼頭以弱勝強打敗左捕頭的關萍?
對了,她是周閥的人,這麼說,她來這裡,是為了周閥剛才死去的人報仇來了!江湖閑漢們更加興奮,看得眼睛都不肯眨上一下,這可是獨門爆料,回去以後至少可以吹上一個月的牛!至於能騙到多少頓的酒吃,那就看個人嘴上的功夫了!
「這怎麼可能!你絕對不是練氣境修為!」這是左雄第二句話。
他整個人還處在震驚當中,上一次他被關萍強勢打敗,就已經覺得極端不可置信,覺得自己不過一時大意。
但現在,這膽敢在六扇門前鬧事的青衣女子居然又是關萍,而這一次,自己出其不意搶先動手,居然一招之間就被她斬下了手臂,已經是輸地徹頭徹尾,由不得不服氣!
只是,他仍然覺得,這不可能!莫非是昨晚喝多了,到現在還宿醉未醒?
「練氣境?我何時說過。」青衣女子語氣淡然:「練氣境,很久之前我就不是了。」
她果然和自己一樣,是築基境界!不知為何,確認了這個消息,左雄反而鬆了一口氣——敗給同境界的修真者並不可恥!
「你膽子很大,膽敢在六扇門前傷人!」左雄輸人不輸陣。
「過獎。」青衣女子很坦然。
過獎?這算什麼回答!我不是在表揚你!
再說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反唇相譏,譏笑六扇門任由宇文閥的人在門前殺人么?
左雄愣了下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便連右手的劇痛都忘記了。
「宋晁生在哪裡?」林婉晴長劍已經歸鞘,但左雄毫不懷疑,只要自己露出絲毫不配合的意圖,那把劍瞬間就可以洞穿自己的喉嚨。
「自然是回宇文府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左雄很快把去宇文府的路線簡要說明。
林婉晴點點頭,轉身離去。左雄獃獃地看她走遠,遠遠扔過來一句話:「我這人心眼小,你膽敢跟我動手,斬你一隻手小做懲戒,再有下次,必取你性命。」
左雄心中憤怒,眼中噴火:斬我一隻手還只是小做懲戒?大丈夫有仇必報,關萍,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圍觀的江湖閑漢們眼睜睜看著青衣女子關萍離開,忽然反應過來接下來還有好戲,頓時一窩蜂想要跟上,然而女子腳步似緩實快,只片刻就不見了身影。好在宇文府大大有名,這些人只稍一打聽就問明了位置,紛紛追趕過去。
林婉晴仗劍而行,只轉過幾個路口就到了大街上,她腳步迅捷地走在熱鬧的人群當中,好像穿行在水中的游魚,來來往往的行人總會在不經意間避開她行進的路線,只是片刻,她就走出了很遠,到了宇文府護院所在的側門。
因是護院住所,小門前並沒有守衛,只是不時有三三兩兩的護院進進出出。林婉晴徑直前行,隨便攔下一落單的人,自來熟地問道:「宋晁生在不在?」
熟悉的口吻讓那人一時反應不過來,順口回答道:「在後面的校場之上,在忙著掛人頭顯擺吶。」
掛人頭?看來是卞三元的人頭了。這人說得沒錯,宋晁生就是在顯擺,一刀斬了周家人的頭顱,很威風很霸氣么!
林婉晴隨口道了謝,又問了校場的位置,留下那人兀自在原地苦苦回憶,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青衣姑娘,還是說,她是宋晁生的什麼人么?
校場之上,此時只有三五個人在場,宋晁生面露微笑,聽著其餘人的恭維。
雖然卞三元和他實力相差太多,但他並不以此為恥,人就是要認清楚自己的實力位置不是么?不欺負比自己弱小的,難道還要去挑釁強者不成?那不是自尋死路么!
卞三元是怎麼死的?蠢死的!
那真不賴我。只怪他自己蠢,明知道自己實力不濟,還敢與自己爭執,真以為周閥的人,我就不敢殺么?還是說,以為在六扇門前,我們宇文閥就不敢殺人了?幼稚!
宋晁生看著旗杆上面高高懸挂的人頭,耳中聽著耳中恭維的聲音,覺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妙。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有人喊著:「宋晁生。」
聲音清脆,很好聽,是一個姑娘?宋晁生一轉頭,就看見一個青色武士服的女子正向他走過來,語氣很平和,臉上還帶著微微笑,雖然姿色一般,不過讓人很舒服的樣子。
宋晁生看見她的微笑,心情也不自覺的好起來,只不過,我並不認識她吧?她是誰?宋晁生心裡有些奇怪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