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筱靈

  活死人兮活死人，活中求死是何因。


  山河破碎墓中坐，痛心疾首世上塵。


  張凡看著這首詩文，內心不由心潮起伏。


  王重陽做過很多首『活死人』，唯獨這一首張凡未曾聽說過。


  但是，王重陽在寫下這一首『活死人』的時候，定然是用了百年道行的功力，入石三分。


  如今張凡光是讀了一遍，便覺得內心壓抑得難受。


  似乎王重陽在做這首詩的時候的那種悲傷的心境，全部傳遞給了張凡。


  顯然，王重陽對這首『活死人』，有著相當強烈的感情。


  「活中求死是何因？是啊，人活著，為什麼要求死啊？」


  王重陽是一個奇人，他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就給自己造了墓室。


  然而，卻沒人理解，王重陽為何要造這一坐活死人墓。


  很多人只是認為，他想要在亂世之中，求得一片清閑。


  活人的事太煩惱，還不如『死』。


  王重陽是南宋末年人。


  那時候，正是金人入侵中原，與南宋同時把持朝政的混亂年代。


  王重陽是一名激進的抗金人士，然而最終一腔熱血，敵不過朝廷的腐敗。


  抗金失敗的他，得純陽真人呂洞賓的指點，入山為道，創立全真。


  「山河破碎墓中坐，痛心疾首世上塵。」


  張凡在讀到這兩句的時候，才明白。即便已經入山為道，將自己比作了『活死人』。


  然而王重陽依舊是心繫天下，在活死人墓中，也為凡塵之事痛心疾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好個王重陽，好個王公，好個重陽真人。」


  「怪不得金朝立國區區百年，大盛基業便被毀於一旦。原來真人是斬了大金的龍脈啊！」


  張凡終於明白，王重陽為何要斬斷大龍。原來他內心的抗金意志之火永遠沒有熄滅。


  張凡突然有些敬佩起了王重陽。


  因為在這之前，張凡是看不起王重陽的。


  身為道門之人，亂世而出，盛世而隱，才是道家風骨。


  而王重陽在宋朝即將覆滅的時候，卻歸隱終南。所以張凡並不欣賞他。


  然而，當他看到了這首詩，當他看到了王重陽的所作所為之後，他自是慚愧不已。


  王重陽雖然隱世，但是卻依舊心繫天下。甘願冒著被法獸獬豸吞噬的風險，斬斷大金龍脈。


  如此情操，當受張凡一拜。


  「這棺槨，應該便是當初重陽子用來活葬自己的吧！躺在棺槨之中，感受死亡。」


  張凡知道這並不是王重陽的棺槨，裡面沒有任何屍身。


  張凡慢慢推開了棺蓋，結果在棺中看到一物，令張凡震驚萬分。


  在那棺槨之中，有一枚黑色的石制令牌。


  張凡抓起了那塊令牌，細細觀看。


  在那令牌之上，一面刻畫著花鳥魚蟲，一面刻著妖魔鬼怪。而在令牌中央，還有一個手指大小的圓孔，張凡透過那個圓孔彷彿看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山海令！」張凡忍不住驚道。


  「沒想到重陽真人，也會有山海令。」


  張凡顯然是知道這塊石制令牌的來歷的。因為下一秒，他不知道從哪，竟然摸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令牌。


  那塊令牌也是黑色石制，與他從王重陽棺槨中的拿出來的令牌是一模一樣。


  張凡手中的這塊山海令，乃是他在自己祖地得到，屬於張道陵的傳承之物之一。


  「如果這是山海令的話，那麼這棺槨，難道是山海棺？」


  張凡看著這漆黑的棺槨，幾乎是想都沒想，連忙將棺蓋給封上。然後他不由多想，朝著墓室外跑去。


  張凡一口氣直接逃出了活死人墓，最後回到了成道宮外。


  直到再次看到了青天白日，他才送了口氣。


  然後他看了看手中剛剛從活死人墓中得到的山海令，竟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后怕之感。


  「什麼玩意，我怎麼鬼使神差的把這東西拿出來了？」


  張凡看著手中的兩塊山海令，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


  正在此時，有一群全真的道士從成道宮走過，看到了張凡然後問道。


  「什麼人？你在這裡做什麼？」


  「在下正一道弟子，特地來參加道宗壽宴。一時興起，在教中觀賞了一番，卻不想迷路此地。」


  張凡收起了山海令，然後冷靜地說道。


  「原來是遠道而來的貴賓，你是要會賓客樓吧？我帶你去。」


  張凡沒有拒絕，跟著那名引路道士離開了成道宮。


  離開的時候，他還忍不住回身看了那活死人墓。冥冥之中，張凡有種感覺，自己總有一天，還會回到這裡。


  張凡，一夜未眠！

  不是因為麟趾花，而是因為白天在活死人墓中的遭遇。


  他看著手中的山海令，腦子裡面是思緒萬千。種種回憶湧上心頭。


  最後，他拿出了自己的那個老式的手機，然後在手機的通訊錄中，翻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的備註，是一個名為筱靈的女孩兒的名字。


  然後張凡撥通了那個電話，可是過了很久，電話那頭傳來的，卻只是『您呼叫的號碼已停機』。


  這樣的回答，他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靈兒，你在哪兒？」


  張凡躺在重陽宮殿宇之上，仰望著月亮與星辰，一種難以言說的愁緒，在心頭翻滾。


  ……


  第二天一大早，張凡便從鞭炮齊鳴與嗩吶鑼鼓聲中驚醒。


  今天是道北第一道士，玄機子的百年壽辰。


  來自天南地北，海內海外的修道者們，皆來朝拜。


  整個重陽宮，今日是紅毯遍地，道旗飄揚，盛況空前。


  而且不僅僅是道士，在來的賓客當中，還有達官顯貴。


  市長，局長，部長，市級首富，文壇巨子，很多你平日都想象不到的人物，都親自前來為玄機子賀壽。


  玄機子作為道北第一道士，果然不是吹的。


  做道士能做到天下皆知，也不枉一生了。


  張凡在見到這一幕，立刻站了起來，站在了重陽宮的宮殿的最高點。俯瞰著殿下一群群慕名而來的賓客們。


  而他的目標，自然只有一人，那便是偷他麟趾花的賊道，吳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