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將軍墓 六合槍(四)
越過石門,墓道里幽深昏暗,在靜謐之中帶著一絲絲詭異。
蘇牧望著比自己個頭稍高一點的墓道,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壓抑,但是兩側牆壁上長明燈延伸到遠方,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為自己加油鼓氣之後,蘇牧孤身一人向將軍墓的深處走去,細微的腳步聲在石頭砌成的墓道中迴響,身上的每一處感官都處於高度警覺狀態。
走了沒多久,順著墓道左轉的蘇牧就被嚇了一大跳,原來墓道的正中赫然躺著一具屍體。
屍體上扎滿了滿是鐵鏽的羽箭,將那道人扎得鮮血淋漓,如一隻刺蝟。蘇牧兩世為人,何曾見過這樣兇殘的場景,立馬駐足在屍體前面,不敢越雷池一步。
都說古墓兇險,看來自己還是低估其中機關的威力,蘇牧不得不停下腳步來判斷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走下去。
沾滿血跡的腳印依舊在向墓穴深處延伸,顯然那幾個倖存的道人並沒有就此打住,蘇牧橫下一條心,既然那幾個盜墓的都不怕死,自己有什麼好害怕的?何況他對這座將軍墓的好奇心已經越來越盛了。
「啊——」尖銳凄厲的叫聲如鬼哭狼嚎,順著墓道傳來,在這陰冷的墓穴中顯得陰森恐怖。剛抬腳往前走的蘇牧心中一突,難道又有人中了墓中的機關陷阱?
好在蘇牧是受過新時代教育的他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並不相信鬼神之類的東西,要是個膽小的,恐怕已經被嚇得肝膽俱裂了。
整座墓道的構造並非是沿著直線前行,所以聲音在墓道中傳播顯得非常悠遠,也完全無法判斷方向,只能順著長明燈點亮的方向繼續走下去。
又接連轉了幾個方向,蘇牧已經無法判斷自己的具體方位,但是他隱隱能感覺到之前走過的地方是在不斷螺旋下降的,這也就意味著墓室真正位置是在將軍嶺山腹之中。
蘇牧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前的慘叫聲已經完全消失,整座墓穴再次恢復平靜。但是他的鼻子似乎聞到一股焦糊的氣味,十分刺鼻,而且越來越濃烈了。
「難道和剛才的叫聲有關?」懷著疑問,蘇牧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畢竟有之前那個血淋淋的例子擺著,他可不想踩到陷阱,死在這麼個鬼地方。
走著走著,前方的墓道忽然一暗。
原本應該點亮的長明燈在半道上戛然而止,而就在那燈光與黑暗的分界線上,一具漆黑扭曲如人體的東西倒在牆壁邊上。蘇牧用袖口格擋住濃烈焦糊的味道,慢慢走上前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被燒焦佝僂成一團的竟然是一個人,扭曲勾如鷹爪的手掌顯示著他之前受過多大的痛苦,蘇牧心頭念了兩句「阿彌陀佛」,雖然這傢伙死得凄慘,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值得同情的地方。
顯然這個已經無法分辨的道人就是一路上點燃長明燈的那位,但是誰也沒想到,一路上平安無事的長明燈中竟然也隱藏著兇險的陷阱。
此人一死,再也沒人敢冒著危險點燃牆壁上的長明燈了,蘇牧當然也不敢作死,只能點燃火把小心翼翼的在漆黑的墓道中摸索著。
「沙沙沙——」
「沙沙沙——」
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黑暗,蘇牧的聽覺似乎也得到了最大的強化,一絲絲極其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悉悉索索,彷彿是某種東西在緩慢流動一般。
「難道又有人觸發了機關?」蘇牧心頭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萬分警覺起來,舉著火把左右查探,一步步向前挪動。
隨著沙沙響的聲音越來越明顯,蘇牧也終於發現了聲音的源頭,原來漆黑的墓道正中多了一個巨大的沙坑。坑中的沙粒如同河流中的旋窩一般不停流動,只要一腳踏入其中,恐怕就只有被流沙吞噬的結局。
不知道有沒有人掉落其中,蘇牧心中想了一下,萬分小心的貼著牆壁越過了流沙坑,頓時一陣明亮的火光從前方拐角處折射過來。
「剛進通冥殿就折損了三個人,這將軍墓也真夠邪氣的,不愧為飛蛾撲火的險地!」
「越是兇險就越說明這將軍墓的不凡嘛,如此一來,得到不死藥方的機會不就更大了?」
「不死藥方太虛無縹緲了,道爺我倒是更希望看到金銀珠寶!」
「你到我這年紀就不這麼想了!」
一陣對話的聲音傳來,蘇牧屏氣凝神,立馬就分辨出對話的是老道士和胖道人兩個人。這兩個傢伙是五人中最狡猾的兩個,走到最後的果然還是他們兩個。
走到這裡,蘇牧忽然發現自己只是赤手空拳,什麼傢伙事兒都沒有,小胳膊小腿兒怎麼能幹得過那兩個人呢?難道自己辛辛苦苦走一遭,還是要空手而歸不成?
墓穴的正室一般被稱為通冥殿,意為通往幽冥的地方。蘇牧偷偷摸到墓室的門口往裡瞧,只見這座墓室比入口處那一間石室要大好幾倍,老道士和胖道人點起好幾根火把,才將墓室慢慢照亮。
原來墓室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放置著一口巨大的棺材,顯然其中盛放著李信。而在墓室其它空曠的場地上,佇立著數十具兵馬俑。特別是四具青銅駿馬,栩栩如生。
胖道人拿著斧頭在銅馬上敲的乓乓響,無奈的道:「好傢夥,放眼望去也就這玩意兒值錢,可惜也搬不走啊。你說這李信不會也是個窮鬼吧,全弄些泥胎銅塑的忽悠人?」
口中罵罵咧咧的同時,又是將這些個陶俑搗得粉碎。蘇牧躲在暗處暗自嘆息,這傢伙也不識貨,在後世這泥胎的秦俑哪一個不是價值連城?只可惜全都毀在這胖子手裡了。
老道士顯然志不在金銀,登上高台,來到棺槨旁邊道:「你急什麼,這棺材不是還沒打開嗎?誰會將陪葬的玩意兒都擺在外面?」
胖道人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只怪自己對這將軍墓的期望值太高了,本以為墓中遍地都是金銀玉器之類的好寶貝,哪裡想到就只有些銅鑄的馬、泥塑的人。
「李大將軍啊,擾你清安確實是道爺我不對,但是寶貝跟著你埋在地下不見天日,實在是太可惜了。」胖道人跳上高台,嘴裡叨叨道。
「你廢什麼話,手腳麻利點!」老道士揮舞著器械,埋頭就在棺槨合縫的地方使勁鑿著,頓時偌大的墓室「咔咔」響個不停。
「老張,你說咱倆是不是得先祭拜一下李大將軍啊?」
「棺材都打開了,你以為祭拜一下,李將軍就不怪罪你了?」老道士鄙夷道,他要是當真信鬼神的話,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了。但是他對道家的仙道卻深信不疑,總以為會有長生不死的方法。
「算了,你要是不拜的話,咱也就免了!」
咔咔嚓嚓,在兩人的合力之下,巨大的棺蓋被一點點推開。
看著棺材,胖道人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欣喜道:「道爺我就說嘛,堂堂大將軍怎們能沒點金銀珠寶陪葬呢?否則的話不是寒磣死了!這是我先看見的,老張你可別跟我搶!」
棺槨其實並非指棺材,套在外面的一層被稱為槨,槨裡面裝的都是陪葬品,裡面裝屍體的一層才被稱為棺。老道士和胖道人兩個剛打開的是最外面一層的槨,首先映入老道士眼帘的是一副漆黑的木質棺材,但是胖道人眼中看到的則是放置在棺材上面的一隻純金的酒樽。
這是一隻圓形的酒樽,三足鼎立,有饕餮異獸銜環耳,上面布滿華麗的紋飾。當然最值得關注的還是它整隻都是由純金打造,就算在暗無天日的棺槨里,依舊閃耀著金色的光輝。
胖道人舉著火把就俯下身去,在火光的照射下,黃金酒樽更加動人心魄。「好東西!果真是好東西,這麼一隻金樽不知道能賣多少錢?」
老道士的目標是不死藥方,顯然不會被區區一隻金樽蒙蔽心智,提醒道:「你小心點,這一路上陷阱無數,難保這棺材里沒有害人的東西。」
胖道人聞言眉頭一挑:「道爺需要你提醒?你別打這隻金樽的主意就行了!」說罷伸手就將金樽拿了起來,湊到火把邊上端詳起來。
站在暗處的蘇牧細心的發現老道士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邪笑,心中不由的一突,難道這個老道士知道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抑或是他已經看穿了金樽之中的把戲?
胖道人將金樽拿在手中,細細把玩,愛不釋手。突然又開口問道:「老張,你看這樽中還裝著酒水,會不會是你夢寐以求的不死葯啊?」
「別怪老道沒有提醒你,我曾聽說古人在墓中會藏有一種腐玉水,看起來純凈如水,無色無味。若是一旦接近火燭,就會立即化為雲氣,被吸入者必定會被腐蝕五臟六腑,必死無疑。」
「你,你怎麼不早說?」胖道人怒不可遏,但是片刻之間就覺得肺腑如同針扎,呼吸不得,只能斜倚著棺槨,口中咳出血來。
喘息了一會兒,胖道人艱難的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獨吞將軍墓中的寶貝了?」
老道士不置可否:「你不是也有此打算嗎?不死藥方比不得金銀俗物,可以分享。」
金樽哐當掉到地上,胖道人再也無力拾取,「咳!既如此,你何必叫上我們幾個送死?」
「將軍墓中有五行機關,按金木水火土之法擺列,老道也不知破解之法,所以只能叫上你們幾個幫個忙了。」老道士篤定的道:「你正好是死的第五個人,想必五行陷阱也已經完全破解了。若是在黃泉路上碰到他們幾個,不妨幫老道道聲謝!」
胖道人聞言心中怒火攻心,瞬時引發腐玉水的劇毒,吐血不止,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