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七章 八天九百里……
公堂之上,元龜年又拿起了冊子讀道:
「此為本年二月初四,癸酉日,皇上賜給岳飛的第二道御札:比以金賊侵犯淮西,已在廬州,張俊、楊沂中、劉錡見并力與賊相拒。已親札喻卿,乘此機會,提兵合擊,必成大功,副卿素志。卿可星夜倍道來江州,或從蘄、黃繞出其後,腹背擊賊。機會在此,朝夕須報,再遣親札,想宜體悉。付飛。御押。」
「岳飛,這第二道御札,你又是何日何地收到的?」
「回大人,在下收到此御札乃是二月十一日入夜前,當時已距黃州不遠,正好在路上遇到了送遞的鋪兵!」
「黃龜年,此段行程可有行軍日誌?」
「有的,大人,行軍日誌共有三條,一為:二月初九,接御扎,召眾太尉議事,備軍;二為:二月初十,備軍及糧草,備船渡江;三為:二月十一日,醜末寅初,飛攜張、董二太尉率八千背嵬馬軍起發,戌時一刻,抵黃州。」
「岳飛,我再問你,你當時接收御札地點距臨安府大致多遠?」
「回大人,當時在下已離開鄂州將近150里,且行軍路線又與沿途鋪站送遞方向一致,故距臨安應為2150里左右……」
白里度則轉而面向秦檜……
「秦檜狗賊,此御札同樣從臨安發出,總路程縮短了150里,你且來算算,送達一共用了幾日?」
「這……皇上於二月初四寫下此札,二月十一日入夜前送達,則應算作七日!」
「如果路程再多150里,那又需增加多少時日?」
「這……只需半日即可!」
「那不就與剛剛何大人所算的七日半一致了嗎?你還敢說不服?」
「這……」一時間,秦檜竟也是無言以對。
「你若仍舊不服,咱們還可以繼續往下看!元龜年,繼續!」
元龜年在得到指示后,便從一旁先後拿起了兩個冊子。
「回大人,二月初四當天,岳飛亦先後有兩份奏摺遞出,第一份為岳飛上樞密院《乞出京洛奏略》:上月二十六日,探得虜酋兀朮已陷廬州。臣契勘,虜即舉國來寇,巢穴必虛。若長驅京洛,虜必奔命,可以坐制其弊,實為上策。謹録奏聞,伏候敕旨。」
「那第二份呢?」
「大人,第二份為岳飛上樞密院《乞出蘄黃奏略》:「臣對前秦思忖再三,長驅京洛,逼虜奔命,雖可坐制其弊,但亦有不周。故臣再契勘中策,虜知荊、鄂宿師必自九江進援,萬一寇方在近,未遐遠圖,臣乞且親至蘄、黃,相度形勢利害,以議攻卻。貴得不拘,使敵罔測,更可腹背擊之。請上定奪。」
「繼續!」
「此為本年二月初五,甲戌日,皇上賜給岳飛的第三道御札:昨得卿奏,欲合諸帥兵破敵,備見忠誼許國之意,嘉嘆不已。今虜犯淮西,張俊、楊沂中、劉琦已并力與賊相拒。卿若乘此機會,亟提兵會合,必成大功。以朕所見,若卿兵自蘄、黃境出其後,腹背擊賊,似為良策。卿更審度,兵貴神速,不可失機會也。再遣親札,想宜體悉。付飛。御押。」
白里度也自然聽出來了,此道御札應該就是對岳飛正月二十三所遞出的《乞會諸帥兵破敵奏》的回應,細算其路途所花時間,也正好便是十天。
正常來說,岳飛在二月五日也肯定是收不到此御札的,但此二人一先一后都提出了從薪、黃出兵的策略,看來君臣之間也還算是有一定的默契的。
「岳飛,這第三道御札,你又是何日何地收到的?」
岳飛則拱手答道:「回大人,在下於二月十二日午時收到此札!當時正在蘄州以西……」
「黃龜年,此段行程可有行軍日誌?」
「有的,大人!二月十二日,整軍,往蘄州」
「好,繼續!」
「此為本年二月初七,丙子日,皇上賜給岳飛的第四道御札:虜犯淮西,與張俊和州相拒。已遣親札,趣卿倍道前來,合力擊賊,早夜以俟。卿忠智冠世,今日之舉,社稷所系,貴在神速,少緩恐失機會也。再遣手札,卿當深悉。七日。付岳飛。御押。」
「岳飛,這第四道御札,你又是何日何地收到的?」
「回大人,在下於二月十三日晚收到此札!已進入蘄州地界……」
白里度再問道:「蘄州距鄂州可有多遠?」
於鵬則搶先答道:「回大人,蘄州距鄂州四百里也,岳相公三日行軍四百里,怎來的逗留?」
隨後,當日的行軍日誌亦被元龜年找出宣讀,也進一步驗證了於鵬的說辭。
黃龜年則在白里度的授意下,又取出一本冊子,讀道:「此為本年二月初九,戊寅日,岳飛上樞密院《虜賊韓常等犯界奏》:臣今月九日准御前金字牌遞到親札一通,臣即時拜恩跪領訖。臣雖感寒嗽,卻不敢有違聖意,定於二月十一日出兵蘄、黃,再尋機由舒州北上。為星夜趕赴江州,隨軍糧草未足帶,後續接濟,望聖上多慮。契勘本月初三,探得虜賊韓常等已入含山,漸入歷陽,無為軍、和州之游騎皆合也。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繼續!」
見到眾人對此沒有異議,便讓元龜年繼續。
「此為本年二月初十,己卯日,皇上賜給岳飛的第五道御札:虜寇聚於淮西,張俊、楊沂中、劉琦已於和州巢縣下寨與賊相拒。韓世忠出兵濠上。卿宜倍道,共乘機會。前所發親札,卿得之,必已就道。今遣張去為往喻朕意,卿更須兼程,無詒后時之悔。諒卿忠智出於天性,不俟多訓也。付岳飛。御押。」
「岳飛,這第五道御札,你又是何日何地收到的?」
「回大人,在下乃二月十五收到此札,當時正在舒州以西向舒州進發,且隨御札而來的,就還有皇上身邊的內侍中使張去為……」
元龜年也在隨後同樣將行軍日誌找出並進行宣讀,並又在之後繼續找出岳飛的一本奏摺:
「此為本年二月十一,庚辰日,岳飛上樞密院《乞檢坐張俊等會戰去處奏》:臣今月十一日准御前金字牌遞到親札一通,臣即時拜恩跪領訖。取讀聖訓,以金人侵犯淮西,已在廬州,張俊等并力與之相拒。令臣提兵合擊,或來江州或出蘄黃,繞出其後。臣敢不仰體睿眷,殫竭愚陋。今日臣已抵黃州,見前去舒蘄州界相度形勢利害,看其意向,別行措置。不知張俊等防戰在甚日?庶幾臣得以照應。」
接下來,元龜年便又開始宣讀了第六道御札:
「此為本年二月十四,癸未日,皇上賜給岳飛的第六道御札:屢發手詔,及毛敦書、張去為繼往喻旨,朝夕需卿出師之報。覽二月四日奏,備悉卿意,然事有輕重,今江、浙駐蹕,賊馬近在淮西,勢所當先。兼韓世忠、張俊、楊沂中、劉琦、李顯忠等皆已與賊對壘,卿須親提勁兵,星夜前來蘄、黃,徑趨壽春,出其賊后,合力剿除凶渠,則天下定矣。想卿聞此,即便就道。再遣親札,宜深體悉。付岳飛。御押」
這道御札的大概意思,白里度也自然是聽明白了,其實就是趙構讓岳飛從蘄、黃改道直奔壽春。
經過再次向岳飛詢問,所得到的答覆就是,岳飛乃二月十八日收到此札,且已行軍至舒州銅城,而伴隨這一札而來的,就還有另外一位皇上身邊的內侍中使,名為毛敦書。
白里度心知,與本案密切相關的柘皋之戰,其實也恰恰就發生在二月十八這一天。
「於鵬,舒州銅城距離鄂州有多遠?距離柘皋與壽春又各有多遠?」
「回大人,銅城距鄂州已然超過九百里,距柘皋則應有三百八十里,距壽春則為五百三十里……」
「張俊,我來問你,岳飛八天行軍九百多里,這個速度究竟如何?」
「這……」張俊扭頭望向秦檜的方向。
「來人啊……」白里度又做勢要對其動刑。
「大人息怒,岳飛八天行軍九百多里,期間還包括渡江,此速度已然是遠在平均水平之上了……」
「那在你看來,這八天,岳飛可否有存在抗旨逗留?」
「不存在,大人!」
「你們其他人的意見呢?」
「回稟大人,我等認為,岳相公並無抗旨逗留!」李若朴、何彥猷以及薛仁輔這三位再次異口同聲的答道。
「大人,我等亦認為不存在抗旨逗留!」這一回一同說話的,則就是万俟卨、周三畏以及羅汝楫三人。
場上唯一還沒表態的,就又只剩下了秦檜。
「秦檜,你難道變啞巴了不成?為何還不表態?」
「哼!就算老夫承認他這八天不存在抗旨逗留,又能如何?我到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收場!」
秦檜的話音一落,白里度先前所領取到的那個【十五道御札】的任務,也瞬間就完成了十五分之六的進度,而整個副本的【審案】任務也才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
有了這一進展,白里度也是深受鼓舞,並且這個時候,他也實在是懶得與秦檜過多糾纏,想的就是等到案件進入結尾時,再好好的收拾秦檜。
想明白這點,他便又立即讓身旁的元龜年繼續念誦剩餘的御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