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教訓
陳喬山心裡有點後悔。
在他的預想當中，能去醫務室的也就那麼幾個班的學生，加一起也不會超過二百人，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錯的很離譜。
這裡是學校，學生都來自市區或者下面的鄉鎮，相互之間都是熟悉的同學或朋友，學校里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馬上就能傳得盡人皆知。
當陳喬山看到醫務室外面已經被洶湧的人群擠滿，而校園裡還有成群結隊的學生往醫務室涌去的時候，他是真的被嚇住了。
他有一絲恍神，下意識的想起了一四年年底發生在滬市陳毅廣場的那起事故，就那麼短短十七級台階因為人群的混亂引發擁擠踩踏就造成三十六人遇難，要是這會醫務室外面稍微有點混亂，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高中的學生都是些十七八歲的性格衝動的年輕人，又處在非典這麼一個特殊時期，只要人群中有一點的火星撩起，陳喬山都不敢繼續往下想去。
陳喬山暗暗反思著，哪怕兩世為人，他明顯還是不夠成熟，行事還是過於魯莽，以後做什麼事情，一定要事先仔細考慮清楚。
事情已經過去了，多想也無益，陳喬山只能安靜的坐在那裡。
孫光明心緒不寧地問道：「大山，你說學校會查出來是我們乾的嗎？」
「要查肯定能查出來，不過你放心，到時候他們問起來，你直接全推到我身上就成。」
孫光明沒好氣的說道：「我是那麼不講義氣的人嗎？」
陳喬山笑了笑沒多說什麼，他不怎麼擔心後面的問題，只要他把事情講清楚，學校也不會拿兩個即將高考的學生怎樣。
沒過多久，班主任汪成東來到教室，直接把陳喬山喊出了出去。
陳喬山沒等他發問，直接一五一十的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汪成東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目光有些猶疑，陳喬山自從高二分到了這個重點班快兩年時間了，平時很是老實低調，學習成績也還不錯，怎麼就突然干出這種事情，想到這裡又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喬山說道：「高二有好幾個人發燒送去醫院了，學校也沒有一點反應，我這樣做，學校就會想辦法給全校學生都配上口罩。」
「戴上口罩就有用了？」
陳喬山說道：「新聞裡面經常能看到燕京跟廣南那邊的人大部分都戴著口罩，我想肯定是有用的，而且班裡的同學們壓力都比較大，這樣做也能順便緩解下大家的情緒。」
汪成東聽了愣了一會，想了想又說道：「走吧，跟我去教務處一趟，一會有人問起你就照實說。」
陳喬山兩輩子今天還是第一次去教務處，還莫名的帶著點期待。
進了教務處，陳喬山四處打量一眼，心裡不禁有點失望，這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教務處不大，屋子裡就兩張辦公桌一個檔案櫃，靠窗還有兩個沙發，一大一小，中間是一個玻璃鋼的茶几。
陳喬山進去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有三個人，其中的兩個他還認識。
其中一個是教務處童主任，陳喬山感覺每個學校的教務處主任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不論男女都是一臉嚴肅面無表情。
還有一個人是已經退了休的趙校長，陳喬山記得當年在高一的開學典禮上，就是這個老頭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肯努力，他們中間肯定有人能考上清華北大，當時站在人群中的陳喬山聽得熱血沸騰。
剩下那人是個年輕的女孩，陳喬山不認識，不過看著有點眼熟，也不知道曾經在哪裡見過。
女孩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個子也挺高，不過奇怪的是陳喬山發現從一進門她就盯著自己，眼神中還隱隱帶有怒意。
班主任先跟坐在沙發上的老校長問了個好，然後才對著教務處主任說道：「童主任，這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喬山，是我們班上的學生，我這給帶來了。」
聽到班主任的話，陳喬山莫名的想起了郭德綱的相聲里的大鐵棍子醫院的捅主任，他差點笑場，還好忍住了不然場面肯定很尷尬。
站在趙校長背後的女孩一直都在盯著陳喬山，剛剛竟然看到他臉上明顯有一絲笑容隱去，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弄得陳喬山有點莫名其妙，自己又沒招惹她，她瞪自己幹嘛。
這時童主任說道：「你就是喬山？你看看你乾的好事，今天差點就鬧出大亂子了你知道嗎，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嗎？」
……
陳喬山在心裡感嘆，童主任的水平果然不是蓋的，自己還一句話沒說呢，就聽他在那裡滔滔不絕地訓了自己五分鐘，而且每句話都不帶重樣的，連個磕巴都不打。
好一會，童主任才意猶未盡的止住話頭，想了想又問道：「喬山，你自己說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陳喬山聽得只翻白眼，不是應該先問作案過程嗎，怎麼就直接問結果了，這明顯不按常理出牌嗎，弄得他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沒了用武之地。
想了想陳喬山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童主任，我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定虛心接受領導的批評，認真吸取經驗教訓，積極改正，以後再也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了。」這種空話套話陳喬山張嘴就來，後世見得多了，說完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說的好聽，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一直站在趙校長背後的女孩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聽到聲音陳喬山馬上想起來這個女孩是誰了，她應該就是庹醫生的女兒，那個南陽一中的高考狀元庹小雪。
想到這陳喬山不禁有點牙疼，她在這一準沒好事，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報復自己。
陳喬山有點後悔，早知道就把孫胖子一起叫過來的，畢竟多個人分擔一下火力，壓力也小一點，不過想想也就算了，這樣做也有點不仗義。
這時一直坐在那沒吭聲的趙校長開口了，「小雪，你就不要插話了，你爸不是讓你過來還錢的嗎，還完我們就走吧，不要打擾童主任的工作。」
庹小雪聽了撇撇嘴，不情不願的從兜里掏出一百塊放在茶几上。
趙校長接著又對童主任說道：「童主任，你看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記得小汪帶的是畢業班吧，喬山同學還有十多天就要高考了，要不這件事情就先這樣吧，不要影響了他們的學習嗎。」
庹小雪不忿的說道：「趙爺爺，我喊你來是幫我的，你怎麼還幫喬山開脫啊，早知道我就不跟喊你過來了。」
趙校長哈哈一笑道：「喬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可不是，現在後悔了吧？」
庹小雪爭辯道：「趙爺爺，中考的時候是我爸的決定，我沒什麼發言權，您要怪就找我爸去，再說您現在都退休了，他也不是您的學生了。」
聽到兩人的對話，陳喬山心想原來超市老闆娘的八卦是真的，趙校長看起來對學校一直沒有出一個北大清華的學生真的是很有怨言。
趙校長笑呵呵地回道：「你前幾天不是還過去找我，讓我想辦法給同學們都配發口罩嗎，我一個退休的老頭子能有什麼辦法，現在喬山同學幫你把事情辦成了，孫副校長剛剛跟我說了，口罩明天就能發下去，你應該感謝喬山同學才對嗎。」
庹小雪聽了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趙校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道：「我們就是隨便轉轉，不耽誤你們的工作了，我先走了。」
童主任跟班主任連忙也站了起來，一起把老校長送了出去。
庹小雪又不甘心的瞪了陳喬山一眼，也跟了出去。
陳喬山只得一個人在政教處里呆著。
過了好一會童主任跟班主任才一起回來，童主任說道：「喬山同學，你要充分吸取這次的教訓，以後做事情要三思而後行，這次事情就先這樣，記住下不為例，不要以為馬上畢業了學校就不會處分你們……」
班主任又對著陳喬山說道：「那就先這樣吧，把這錢也拿回去，好好安下心來學習，別想其他的事情。」
陳喬山連忙點頭應下，抓起桌子上的一百元錢轉身出了政教處。
下了辦公樓，陳喬山剛走進一樓大廳，庹小雪突然從大廳柱子後面轉了出來，擋在他身前，倒是把陳喬山嚇了一跳。
還沒等他開口，庹小雪搶先說道：「喬山，你給我記著，這事沒完，還有那個叫錢亮的，你們都給我小心點，別落我手裡，不然有你們好看。」
陳喬山看著站在自己跟前快跟自己一般高的美女，心裡壓力有點大，連忙從她身邊繞過去，想了想笑道：「美女，你誰啊，我們認識嗎？」。
庹小雪楞了愣神，過了一會，終於反應過來，看著要轉身離開的陳喬山喊道：「喬山，你給我站住！」
陳喬山笑嘻嘻地說道：「美女，免貴姓陳，叫陳喬山，別喊那麼親熱嗎，容易讓我女朋友誤會！」說完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