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洛京游（五）
泰山郡的世家贈予東方天臨的鋪子位於城西的西九市，那裡是第五橫道與第三縱道的交界之處，也就是說，東方天臨必須再次穿越整座洛京城，才能抵達那處當鋪。
東方天臨年輕力壯，自然對此沒有什麼感覺，這麼點點的距離，比起以前在北方行軍之時趕過的路來說，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但是張三就不這麼想了，或許他年輕的時候肯吃這個苦，但如今中年發福的他，恐怕沒走完一半的路，就會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於是，他們委託悅來客棧的小二，幫他們找來了一輛馬車，以此作為代步工具。馬車是洛京城中最為普遍的代步工具，拉車的馬是馱馬，沒有那些高頭大馬張揚；馬車樣式很舊，稜角處多有磨損，沒有轎子來的奢華。但這已經足夠了，東方天臨並不是什麼喜歡張揚的人，如果他是的話，他出門的時候就會學其他世家紈絝一樣，前簇后擁的帶上一大堆僕人，手中提著鳥籠，胯下還騎著一頭爪黃飛電、亦或是烏雲踏雪了。
可他並不是。
一個選擇獨自步行出門的人，對於交通工具，自然是不會太過挑剔的。至於張三？對於他來說，這樣的交通工具其實恰到好處，大漢朝的商人地位不高，雖然他們手中掌握著財富，但那些都是過往雲煙，只要真正有權力的世家大閥們一紙令下，便可剝奪他們的財富。
因此，這般簡陋的馬車，正是他的最佳選擇，比起八抬大轎與高頭大馬來，馬車顯得頗為低調，但是坐過的人都知道，馬車其實是坐起來最舒服的，其餘兩者氣派是氣派了，但是馬匹太過顛簸，而轎子內空間十分狹小，坐起來相當的拘束，都不如馬車來的安穩。
兩人坐上這零時找來的馬車后，駕馭馬車的車夫便一揚馬鞭，慢悠悠的向城西出發了，至於車內，東方天臨則是和張三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了起來。
「你的兒子還好嗎？這幾天應該足夠他趕到鎮北軍那裡去了吧？」東方天臨問到。
聽東方天臨談到自己的兒子，張三莞爾一笑，說道：「托你的福，他被選拔為了糧草官，雖然只是七品，但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哦？七品糧草官？」聽到這消息，東方天臨頗為讚賞的說道：「那可是一個不簡單的位置，很磨礪人的。看來你兒子的長官很看重他嘛，我的推薦只是一塊叩門磚，能當上這個職位，靠的還是你兒子自己的本事。」
聽罷，張三擺了擺手，沒有將這一切都歸於兒子自身的好運，而是說道：「哪裡，哪裡。我兒子只不過跟我學了幾年算賬罷了，沒什麼多大的本事，若是沒你那塊敲門磚，他哪有這樣的福氣。」
「哈，或許吧。」東方天臨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一時間，雙方都有些沉默。
不過很快，善於交際的張三就打破了沉默，只聽他問道：「聽說你現在住在輔國公府，也就是你大伯家？」
「沒錯。」東方天臨好奇地看了張三一眼，問道：「不過，你這是從哪兒聽說來的？」
看著滿臉疑惑的東方天臨，張三嘴角一揚，打趣道：「哈，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沒有錢買不來的情報，我為了確定你的位置，可是花了一筆大價錢。」
「什麼？！」東方天臨臉色一變，問道：「有人出售我東方閥的情報？還有，輔國公府里，居然有其他勢力的眼線？」
張三點了點頭，說道：「很奇怪吧？像東方閥那樣的勢力，居然會被暗中滲透。但這就是京都的魅力所在，在這裡，像東方閥這般龐大的勢力，明面上還有四股，至於暗地裡的，就沒人知道了。你們東方閥的諜報機構雖然強力，但是其他三閥、以及皇室的人也不差，再說了，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提供的利益足夠，任何人都可以被收買，就算是所謂的親人，也是一樣，事實上，關於你的情報，我就是從一名東方閥族人手中買到的。」
「什麼？！」東方天臨雙眼一瞪，問道：「那個人是誰？我不相信有人會這麼大膽，居然敢出賣家族利益。」
然而，聽到這話，張三隻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算什麼家族利益，只不過是拿你的消息來換一點外快罷了，事實上，就算人人都知道了你在輔國公府內，對你又有什麼影響呢？而且，這類情報就算東方閥的人不出售，其他勢力安插在輔國公府內的眼線也會出售的，倒還不如便宜了你們自家人。」
「這。」東方天臨的喉嚨像是噎住了一般，有些說不出話來，張三透露給他的信息實在太過勁爆，他需要時間緩上一緩。
而張三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閉目養神，等待著東方天臨的回話。
過了一段時間，車速逐漸的緩慢了下來，大街之上的人流量開始逐漸的變多了，這代表他們已經從城東，步入了城西。這時，東方天臨突然睜開了眼睛，問道：「既然如此，張大老闆，你告訴我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張三搖頭失笑道：「算了，既然你懶得猜，那我就直說了。輔國公雖然是你的大伯，但他們畢竟是長房，而你父親是四房，你與他之間終究隔了一層。同理，輔國公府再好，也不是你的住處，你看看你的兩個哥哥，他們哪有一個是住在輔國公府的呢？他們不都在外面自己置辦了房產嗎？這是因為他們知道，靠別人，總是靠不住的，唯一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現在你手上有一套房產，正是搬出來自己住的好時機，輔國公府再怎麼瑰麗，也不是你的家，而且那裡人多眼雜，難免會走漏一些不該傳出去的秘密，同宗兄弟姐妹之間也容易起爭端，依我看來，你還是搬出來一個人住為好。」
聽完這番話后，東方天臨再度陷入了沉默，某種程度上，張三說的的確是事實，而之前他撞見東方鈺沐浴一事，也在某些方面揭露了大宗族生活的窘迫之處。想到這裡，東方天臨先是嘆了一口氣，接著拍了拍張三的肩膀，說道：「或許你說的沒錯，住在我大伯家裡的確是有些許弊端，我會考慮你說的話的。」
說罷，他便拉開了車門，跳下了馬車，在談話的過程中，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抵達了當鋪所在的西九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