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襲（上）
是夜，鬼頭寨一行人按照定下的計劃行事，埋伏在了城郊的那片樹林中。這片樹林乃是長垣城中百姓踏青、散步之去處，其中的猛獸、毒蛇等都被當地的獵戶盡數剿滅了，因此這三千人踏入了樹林后，頂多是驚擾了一些鳥雀，並沒有遇到什麼獸患。
城牆上的鄉勇依舊在按部就班的巡邏，以他們的眼力，根本無法發現數裡外的城郊樹林有何異樣，而能夠勉強看到樹林的盧守心三人卻是在城牆下養精蓄銳，等待隨時可能到來的山賊大軍，一樣沒有發現不遠處的異狀。
這就給了鬼頭寨一伙人可乘之機，在月上眉梢后，鬼頭寨諸人見城中並無任何反應，便令外寨諸人為先鋒，使其各個身著黑衣，貓著身子，往長垣城摸了過去。
城牆上，兩名鄉勇正圍著篝火取暖，此時已經入秋，天氣寒涼，夜裡若無篝火溫暖身子，尋常士卒是無法熬過這漫漫長夜的。
「唉，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一名鄉勇突然皺著眉頭問到，他好像聽到了一些動靜，來自城牆之外的動靜。
但另一名鄉勇此時卻打了個哈欠，無聊地說道：「哪裡有什麼動靜，是你聽錯了吧，這深更半夜的，哪裡會有人。」
聽到同伴這麼說，這名鄉勇也就以為自己聽到的聲音是眼前篝火燃燒發出的噼啪聲，是自己聽錯了，一顆微微懸起的心，也因此放了下來，繼續的烤起了火。
但他們並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城牆下方，一名山賊正承受著數十名同伴的怒視！因為這名山賊踩到了一根樹枝，差點把他們這波夜襲的隊伍給全暴露了！
長垣城外並無掩體，他們一旦暴露，便會被城牆上的人當作靶子射，沒有一點躲避的辦法。也就是說，這名山賊差點把他們的命都送在了這裡！
經歷如此遭遇，難怪他們會對這名山賊怒視不已。不過，此時的首要目標還是趁早摸到城牆下方，不宜在這種地方這種時間去追究這名山賊的責任。於是，為首的山賊頭頭只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繼續打了個手勢，帶著他們繼續一步步的向城牆緩步的帖了過去。
有了前車之鑒，接下來的路上，山賊們都格外的注意自己前方的腳下，不想學剛才那名山賊一樣，踩到什麼鬆脆之物，發出奇怪的響聲，引起城牆上守軍的注意。
然而，不知是他們靠的實在是太近，還是城牆上那名鄉勇的耳朵著實有點靈異。在這波人離城牆還有十米左右之時，那名曾經聽到城牆外動靜的鄉勇再度皺起了眉頭，暗想道：「不對啊，這種沙沙聲，應該不是篝火發出來的才對，不行，我得看一看外面的情況！」
想到這裡，他立馬從篝火中抽出了一枝粗壯的、正在燃燒著的樹枝，往城牆外拋了出去，而他整個人也將身子探出了城牆上的垛牆外，往前方望了過去。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城牆外的情形，這名鄉勇頓時有些嚇得肝膽俱裂！只見一個個黑衣的山賊不知何時已經摸到了城牆之外，都快要貼到城牆邊上了！
「敵襲！敵襲！」頓時，一道尖銳而又急促的呼喊聲傳遍了整面城牆，聽到這名鄉勇的呼喊后，他的數十名同伴顧不得烤火取暖，直接拿起了白天東方霖令人分發給他們的弩機，往城牆下那近百個暴露了的身影瞄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名負責傳訊的鄉勇則是馬不停蹄地跑到了城牆內的一面金鑼旁，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大幅度的敲起了這面鑼！
哐！哐！哐！連續三聲鑼響，回蕩在整座長垣縣城上空，霎時間，城裡城外的人皆被這鑼聲給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好！賊人趁黑摸過來了！」未睡的盧守心聽到鑼聲后，渾身一顫，立刻拍醒了身旁的兩名好友，抄上了兵器，直奔城牆而去。而迷迷糊糊剛被喊醒的方永、矩闕兩人在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后，也立刻抄起了傢伙，跟在盧守心後面，往城牆上奔了過去。
而城牆外，山賊們則是狠狠一咬牙，從背上解下了沉重的包裹，將一直背負在背上的事物往城牆下一丟，就頭也不回的往來路跑了回去。
就在這時，只聽咻咻不斷，數十道弩矢從城牆上直射而出，劃過長空，直奔背向城牆亡命逃竄的盜匪們的的脊背而去！這些弩矢正是守城的鄉勇們仗著手中的弩機射出的！
由於兗州地段剛剛經歷戰亂，因此堆放在倉庫中的弩機經常有人保養，使其避免生鏽、受潮之災，可以正常的使用。
這些弩矢都是工部下屬的匠作司監製，每一把弩弓皆是以竹片、木片膠合而成，而弩弦更是以獸筋所制，威力之大，可以穿金裂石！
當弩機將弩矢彈出后，一道道弩矢在星輝與火光的映射下，直接化為道道飛火流星，呼嘯著射入了許多山賊的脊背、腰部。
「啊啊！救我！」那些被射中身軀的山賊先是被一股龐然大力衝倒，面向前方的被射爬在了地上。接著，他們感到了身軀被撕裂，一道道痛楚從弩矢所射中的部位傳至腦海，頓時大呼小叫、向他們的同伴呼救了起來。
「這。。」許多山賊聽到同伴被射倒之後，頓時心生不忍，想要回頭去救援。畢竟這些同伴與自身朝夕相處，早已生出了幾分感情，要想他們果斷的拋棄這些人，還是有些困難。
然而，當城牆下的援軍趕至北城牆上方后，與原有的守軍合力射出的第二波弩矢再度划空而來之時，這些個山賊們頓時捨去了救援同伴的念頭，自顧自地逃起了命來。
面對這般形勢，他們哪還不知道，如果自己跑的慢一點，自己就有可能加入那些被射倒在地之人的行列？至於那些同伴嘛，有句話說得好，死貧道不如死道友，就讓他們代替自己，先一步下黃泉去吧！
如此念頭只是在腦海里微微一轉，他們便繼續瘋狂地逃起了命，全然不顧身後的呼喚聲有多麼凄慘。而那些被射倒在地，只能匍匐蠕動的身影在發現自己的同伴已經拋棄了他們之後，頓時將求救聲轉換成了破口大罵。因為他們已經知道，自家已經是凶多吉少，只圖在死之前，求一個痛快！
不過這痛快也持續不了多久，因為下一波箭雨抵達之後，大部分倒地的山賊便被這波箭雨給徹底的殺死，化為這場戰爭的第一批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