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5章 豁達的流浪漢
「好像還真是的。」
看著匆匆繞行而過的那些人,徐少棠微微笑道:「老實說,你身上確實有那麼點臟,不過,卻還達不到被我嫌棄的程度,我身上髒的時候,可比你這臟多了。」
別說是他,大多數在作戰部隊待過的人,什麼髒亂的環境沒有見過,有時候為了完成一個任務,就算是糞坑裡面都得趴著。
與那些情況相比,身邊這位流浪漢倒也算不上很臟,至少,徐少棠並沒有覺得有多臟。
「你這麼說,我倒突然有點優越感了。」
流浪漢呵呵笑著,又問道:「你在等人?」
「嗯!」
徐少棠微微點頭道:「等一個朋友。」
「怕是女朋友吧?」流浪漢那渾濁的眼中露出一絲明悟之色,兀自笑道:「你在這裡等你女朋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這我倒是沒覺得。」徐少棠笑著搖搖頭道:「不過,如果你覺得我在這裡影響到你睡覺了,我可以離開。」
說話的時候,徐少棠又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流浪漢,雖然只與這流浪漢說了幾句簡單的話,但他卻可以感覺到,這個流浪漢似乎與一般的流浪漢有些不太一樣。
他看上去已經有些年紀了,一張髒兮兮的臉上滿是布滿了淺淺的皺紋,一雙眼睛顯得很是渾濁,但那雙眼睛看上去卻又有些與眾不同,那是一雙勘破紅塵后的眼睛。
他那布滿淺淺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怨天尤人的神色,也沒一般流浪漢那種瘋癲的樣子,反倒給人一種很享受現在的生活的感覺,還有一種看破紅塵的釋然和豁達。
徐少棠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他堅信,這個流浪漢以前應該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事情,會讓他選擇這樣一種生活方式。
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徐少棠並不排斥流浪漢這種生活方式,只是心中突然對他多了一絲好奇。
「當然沒有!」流浪漢微笑著搖搖頭道:「難得有人會陪我說兩句話,而且還是年輕人,願意陪我這個髒兮兮的人說話的年輕人可是很少了。」
「像你這樣的流浪漢,倒也不多。」徐少棠別有深意的看著流浪漢,微笑道:「至少,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有些有趣的流浪漢,只可惜我沒有帶酒,不然我倒是想和你喝上一杯。」
「那我還真是榮幸呢。」
流浪漢不理會徐少棠那別有深意的眼神,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笑容。
徐少棠稍稍湊近流浪漢的身邊,饒有興緻的看著他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早些年的時候,應該不是一般人吧?」
流浪漢不可置否的笑笑,目光淡淡的從地上那些零零落落的鈔票上掃過,眼中看不到絲毫的貪婪之色,微笑著說道:「不瞞你說,我在二十多年前也曾是身家億萬的富豪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不悲不喜,似乎根本沒有覺得自己從一個億萬富豪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什麼難言之隱,也沒有那種不甘的神色,似乎坦然的接受了現在的一切。
「是么?」徐少棠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如果不介意的話,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徐少棠現在對這個流浪漢的興趣越來越濃,一個二十多年前便有著億萬身家的人,確實已經不是普通人了,那個時候的盛世集團,只怕也達不到億萬的規模吧?
連龍騰集團這種龐然大物,都是那個時候才剛剛起步的!
如果他所言不假,能夠如此坦然的面對現在的種種,這份心境,倒是值得人佩服。
別說是從億萬富豪變成流浪漢這種巨大的落差,單單是一個破產,便能讓人絕大多數的人無法接受。
至少,徐少棠覺得自己的心境修為還達不到這個程度。
「其實也沒什麼。」流浪漢滿臉釋然的笑笑,「大多數的人有錢后都會膨脹,我也不例外!有錢以後便成天聲色犬馬、醉紙金迷,後來又迷上了賭博,然後被一個親信的人設局,將億萬身家輸了個精光,身邊的親人朋友也一個個的離我遠去,最後便逐漸成為了現在這樣。」
他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臉上的笑容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聽著他的故事,徐少棠不由微微動容,又好奇的問道:「那你恨過那個設局害你輸得傾家蕩產的人嗎?」
「當然恨過。」
流浪漢並沒有隱瞞,呵呵笑道:「有段時間,我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每天都在想著如何的復仇,不過時間久了,便也釋然了!」
「你有考慮過東山再起嗎?」
徐少棠盯著流浪漢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如果你想東山再起,我或許可以幫你!這不是憐憫,而是覺得能夠像你這般豁達的人真的太少了。」
「我有過太多東山再起的機會,不過,我早已不再想這事了。」
流浪漢笑著搖搖頭道:「我這輩子啊,享受了很多人沒有享受的聲色犬馬、紙醉金迷,也感受過太多的人情冷暖!有我對不起的人,也有對不起我的人,這經歷得多了,反倒是什麼都看得開了。」
聽著流浪漢的話,徐少棠不由向他豎起大拇指。
這份釋然和豁達實在太難能可貴了!
「這算是閱盡人間百態后的頓悟嗎?」徐少棠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問流浪漢還是在問他自己。
「不算頓悟,只是將所有東西都看淡了。」
流浪漢兀自笑笑,目光緩緩的從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掃過,微笑道:「其實,在我看來,這裡的每個人都是不同的,而每個人卻又是相同的。」
「怎麼說?」徐少棠好奇的問道。
流浪漢微笑道:「不同的是,有的人閱盡世間繁華,有的人卻碌碌無為,相同的是,所有人都會經歷生死,現在每一個人都活生生的在你我面前,死後卻又都要化作一抔黃土。」
聽著流浪漢的話,徐少棠不由訝然。
倘若是從一位看破紅塵的高僧嘴裡說出這番話,他或許還覺得沒什麼,但從一位流浪漢的嘴裡說出來,這種強烈的反差,頓時讓他覺得有點匪夷所思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