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太夫人醒了
這顧直鳶向來不缺上門提親的人，可到底因為什麼遲遲不嫁出去呢？要知道顧直鳶如果不尋好婆家的話，下面的姊妹可是不好說親事的……
正在顧青絲思緒間，雲姑姑開口道：「三姑娘，您要不要去換身衣裳？怕是太夫人醒了瞧見這身，給……」氣暈過去。
後面四個字雲姑姑點到為止，顧青絲也才想起來自己還是穿著男裝呢，等會兒祖母醒了瞧見自己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又要給氣暈過去了。
顧青絲便起身，道：「如塵去拿身衣裳來，我去裡間換了。」
如塵微微頷首，便退下了。
顧直鳶仍然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塗著丹蔻的玉指在紅檀木金絲茶桌邊輕輕的敲。
不一會兒，如塵就拿著一件天藍色蝶戲花雲錦的四湘家居小仕裙來了。
顧青絲在裡間換好，出來時已經是一盞茶后的功夫了。
就在顧青絲剛剛出來，太夫人便微微睜眸，卧房裡頭的大丫鬟便熱淚盈眶高聲后細語道：「雲姑姑，太夫人醒了！」
雲姑姑聽了此話，便端著茶盞快步進去了。
顧直鳶不緊不慢，卻還是略微顯出了緊張的動作讓她一僵。
顧青絲忙跟著雲姑姑的腳步，踏進了卧房裡，顧直鳶剛剛亮起的眸子又垂了下去，她面上淡然，沒有什麼神色可言，又是那個沒有喜怒哀樂的顧家三房庶長女。
一進門，太夫人就被剛剛的大丫鬟給扶了起身，她身著寢衣，靠著大迎枕，面上有些憔悴。
顧青絲有些心酸，她要是在選擇不回府的時候知道太夫人會被氣暈過去，說什麼她都不會貪玩兒了。
太夫人餘光瞥見雲姑姑後面的顧青絲，眸子才稍微清亮一些。一顆懸吊的心也徹底放了下來，她的乖乖沅娘，總算回來了。
顧青絲哪裡看不出來太夫人的想法？當下心裡就更酸了，鼻子一紅，眼眶裡的淚水打轉，就差點兒沒給掉下來了。
太夫人本還硬.了幾分心思，想著不能給沅娘幾分好臉色，卻在看到沅娘那副快要哭的樣子，原本硬的幾分心思又勞燕分飛了。
顧青絲來到太夫人的床榻面前，吸了吸鼻子，太夫人好笑的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床榻邊緣。
「你個皮猴兒，」太夫人嘆息一聲：「祖母都還沒哭呢，你哭什麼？」
顧青絲清晰的看到太夫人臉上的蒼白，更是心疼了，當下就沒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太夫人又嘆息一聲，伸出手臂把放聲大哭的顧青絲攬入懷中，輕輕的用保養得當卻依然有些皺紋的手拍了拍顧青絲的背：「祖母這不好好的，沅娘乖，不哭啊。」
顧青絲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嗓子都哭啞了才停了下來，抬起頭就是滿臉通紅沾著淚水和鼻涕。
要說顧家嫡長女最丟人的是哪一天，真是非今天莫屬了。
如塵忙拿出牡丹綉帕，遞給顧青絲，顧青絲本來想擦擦臉的，卻瞥見太夫人的寢衣上沾了她許多淚水，有些愧疚，就伸出手給太夫人擦衣裳。
房間里瀰漫著一種出乎詭異的安靜，顧青絲沒有打破，她有些吸不上氣，大哭過後，就會喘不上氣，有一些停不下來的小哭。
太夫人輕輕的用手幫她順著氣，道：「沅娘莫要哭了，沅娘可是大姑娘了，都可以說親事了，再哭鼻子可就丟人了。」
顧青絲也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聽到這話會面紅耳赤的，她知道太夫人只是轉移話題讓她破涕為笑，也就順著太夫人的心意嬌羞道：「祖母說什麼呢！」
說罷還低頭露出一抹小女兒姿態，可愛極了。
顧直鳶一直低著頭，還是沒有任何錶情，好像絲毫不覺得自己如何尷尬。
她已經習慣了，祖母在她和三妹之間，永遠會對三妹比對她好上許多倍。她不嫉恨，也不悲天憫人，因為她得到的，夠多了。
太夫人眼波流轉，倒也比剛剛的心情好上許多。
她看見了顧直鳶，忙道：「鳶姐兒！雲兒給鳶姐兒賜坐！」
雲姑姑忙不迭的應了，忙搬來一個軟椅。顧直鳶福身道：「多謝祖母賜坐。」
鳶姐兒？也是，這個相府，就三妹一個人有小字，其餘的姑娘都是叫姐兒的。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心裏面卻一片開明，並沒有因為這個想法而去遷怒於誰。她覺得自己能活成這樣，都算很好了不是嗎？
顧青絲看著顧直鳶的反應，有些咂舌。這顧直鳶如果真是表裡如一的話，還蠻值得結交，如果表裡不一的話，怕是城府高深啊。
雲姑姑這才想起來端進來的茶盞，裡面其實不是純茶，而是吳府醫開出來的安神茶合著這杯大紅袍一起的。
當下便端了上來，半佝僂著腰道：「太夫人，請用。」
太夫人接過，一口氣便喝下了。
顧青絲看著如今安好的太夫人，沉重的心窗終於射進了一絲亮光，壓抑著的大石頭也被輕輕的移開了。
太夫人道：「沅娘，這兒也沒外人，祖母就直說了，你去京城裡頭瞎晃什麼？」
顧青絲無奈，知道太夫人會問這個，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太夫人聽。
從蘇繡閣到遇險，她省略掉了宜春院那一段。
當然她也再三強調了恩人，並且重點突出了她沒有受傷。
太夫人聽得那是一波三折，先是提心弔膽，然後在她說沒有受傷的時候又放下了心。
在說完后，顧青絲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了太夫人一個爆栗。
顧青絲捂著頭，道：「祖母，你這幹什麼呀……哎喲，疼死我了！」
太夫人哼了一聲，表面有些不為所動，卻用餘光一直觀察著顧青絲到底有多疼，這一觀察，心又軟了，準備好的措辭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讓你整個一個大家閨秀每個正行！」
顧青絲好笑的看著略微傲嬌的祖母，剛剛祖母用餘光觀察她的時候，她都已經發現了。
心裡一邊感動祖母無私的愛，面上一邊道：「人家哪有！我這不沒受傷嗎？」
說罷，太夫人作勢又要給她一個順手爆栗，顧青絲被打了第一次，哪能再被打第二次？
她的『嗖』的起身，往顧直鳶的椅子後面躲，小聲道：「大姐，救我啊，祖母要打死我了！」
顧直鳶雖然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但是並沒有妨礙顧青絲髮揮，看著太夫人隱隱作笑的樣子，顧青絲跳了起身，扮了一個鬼臉，笑嘻嘻道：「祖母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