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七夕節(8)
太夫人瞭然笑道：「雲兒，今兒的事情，相府不能放出半點風聲。」
雲姑姑緊蹙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是。」
太夫人的手指輕扣金絲檀木桌，問道：「雲兒……你說，沅娘究竟適不適合？」
雲姑姑道：「太夫人，相府已經快要沒落了，如果不犧牲三姑娘，那麼，整個相府乃至大華朝都會……」
太夫人低眸掩飾眸中的悲傷，她嘆息道：「那人的話不可信不是嗎……」
雲姑姑也有著一抹濃烈的悲傷瀰漫開來，她道：「可是那人，也說過大華朝……」
太夫人擺擺手，「莫要再說了，我知道了。」
雲姑姑知道太夫人心中不好受，也就沒有再說些什麼。
「反正，她也不會喜歡那個位置……」太夫人呢喃道。
地點跳轉到二房。
此時的二老爺已經下朝歸來了，二老爺一進大廳，就發現了不對勁。
今兒朝雲居怎麼這麼多人？二老爺皺起了眉頭。
林氏瞧著二老爺回來了，嘴角揚起一抹幾近妖艷的笑容：「老爺~」
二老爺此時已經換下了朝服，穿上便服，顯得宛如謫仙一般。
眾姨娘通房都低頭露出一抹不勝嬌羞來，她們自從進了二房的門，就鮮少見到二老爺，如今在這兒一見，自然就有幾抹嬌羞。
二夫人林氏在二老爺顧成華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瞪了好幾眼最興奮的姨娘，那姨娘接受到林氏的怒意，有些悻悻的縮了縮脖子。
顧成華道：「今天怎麼了？」
二夫人本來還笑意盈盈的臉蛋兒突然暗淡下去，顧成華有些焦急，林氏便兀自泫然欲泣起來。
「老爺，」林氏支支吾吾道：「月姨娘，乃不潔之身……」
顧成華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當初自己強要娶的姨娘來，如月？！不潔之身？！
也就是說他為了一個不潔之身的女子讓母親煩心，讓自個兒的侄女沒面子？！
他倒退了幾步，有些頭暈目眩，還是林氏趕忙扶住了他。
聲音中帶了幾分怒火：「那個小賤人呢？！帶上來見我！」
林氏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其實如月是沒有被二老爺碰過，但也不是不潔之身，就在剛剛變成了不潔之身，她買通了那兩個雜役上來稟報的，說給了眾姨娘聽。
林氏道：「老爺，這……」林氏繪聲繪色的講完了整個過程，當然顧青絲所發生的她也加了幾把火，總之添油加醋的把顧成華給氣的不輕。
「好她個如月！」顧成華捂著胸口，他當初要是知道如月是如此品行，自然不會得罪顧青絲而強娶如月了。
林氏勾唇，卻被垂落在臉頰兩側的秀髮掩住。
過了一會兒顧成華慢慢冷靜下來了，道：「既然已經娶回來了，自然不能讓別人看相府的不是。」
林氏蹙眉，老爺還沒死心？
卻不料顧成華道：「將她易名送去大理寺，我親自整治，至於對外，便說她染了重病在身，很快就過世了。」
林氏聽到這兒，忍不住後背一涼，是啊，她怎麼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會不死心呢？這個男人，即是她的夫君，有多心狠手辣，她自然知道。
顧成華慢悠悠的看著林氏，道：「夫人有心了，來人，先帶夫人下去休息。」
說罷，他斜睨一眼林氏，那一眼帶著審視與凌厲，讓林氏不自覺的開始害怕。
顧府的三個老爺，個個都不簡單，即使是眼前這個流連萬花叢中，多情的二老爺。
其實顧成華氣自己有個綠帽子不過是一時的，他依然保持著理智，對林氏的話也是半信半疑。
說到底，就是他不相信顧青絲會如林氏說的沒腦子一般，顧青絲畢竟是嫡長女，不會做出那麼有失風度的事情……
你問我，林氏是如何說的？原話便是這般：「老爺，三姑娘今兒那眼神兒，還用手桎梏了大嫂……」
其實林氏這句沒有添油加醋，可顧成華生性多疑，自然不會相信太多，即使，是他的結髮妻子說的。
顧成華決定好好審一審如月。
翌日。
對外稱病歿了的如月被易容從小門裡送去了大理寺，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來。
為什麼呢？因為如月可是服了迷藥的，在相府的人都有些同情如月，因為一件衣裳，然後出言不遜，罪也不至於去大理寺，要知道，大理寺吃人不吐骨頭，且一旦進去了，都不知道如月還出不出的來。
可是同時也有些懼怕平時溫溫婉婉的顧青絲，這三小姐只要不發脾氣，就平易近人；一發脾氣了，這就是直接去了一條人命。
於是不少本分安實的下人都離顧青絲遠遠得，離如意還有如玉如塵七曲兒都遠遠得。
顧青絲倒是不在意這些，不過一些不相干的蒼蠅罷了，離得遠了，她也就少些煩惱了。
顧青絲此時躺在院子中間曬太陽，貴妃椅微微發燙。
她看著晾曬好了的紗雲錦，有些心疼一旁的如玉。
紗雲錦異常難洗，如玉和七曲兒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十多塊皂角才洗乾淨的。
洗好了是好了顧青絲，卻傷了如玉那雙蔥白的手，如玉這丫頭也傻，洗的時候便破了手，卻也不說，依然埋頭苦幹。
等到曬好之後，她才問如塵要了擦手傷的藥膏，那時候那雙本來蔥嫩似白玉的手都已經紅腫不堪，掌心掌邊兒的皮都破了好幾層去。
如玉感受到了顧青絲心疼的目光，呲牙一笑：「姑娘，今兒的天可真好！」
顧青絲扯了扯嘴角，眯著眼看著天空，看著這四四方方的院子，她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她都已經開始融入這古人的身份與生活了。
今兒的陽光不是很烈，才辰時過半罷了，陽光又溫溫暖暖的灑在顧青絲的身上，讓人覺得甚是舒適。
顧青絲看向了站在自個兒右邊的如意，道：「如意，琴香如何了？」
如意知道顧青絲是真的對如月失望了，連親自賜的名兒都不想叫了，也就實話實說道：「姑娘，聽說是快要處死了。」
顧青絲揚唇，眼中卻是一片古井無波：「便宜了。可惜她是女犯，只能鶴頂紅賜死或者在牢里人彘凌遲，若是男犯，法場人彘凌遲什麼的，多有意思啊？」
如意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倒是如玉蠕動了幾下嘴唇道：「姑娘……」
顧青絲擺擺手，示意如玉不要再說什麼人以善道，她的原則，一直是上善若水，卻也不是如此任人欺。
今兒是一個如月，明兒，若是換了容氏呢？
她心裡突然一陣恍惚，有一種穀欠望突然要從心中破碎開來一般。
好像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響起：這種生活，又有什麼意思？
爾虞我詐，非上善若水任方圓。
看來，她要快點想辦法離開京城了啊。
可是，她好像有點兒捨不得太夫人，捨不得如意，捨不得如玉，更捨不得七曲兒和如塵。
顧青絲決定不去想這些，能逃避一時便逃避一時吧。
如意見顧青絲恍惚了心神，便伸出手來在顧青絲眼前晃了晃：「姑娘！姑娘！」
顧青絲眼中瞬間恢復清明，她淡淡一笑：「走吧，這外面有些曬了。」
如意沒有多想，招呼著如玉就一起扶著顧青絲進去了。
相見歡的院子里，又只剩下了冷清，院子中間，有一張貴妃椅，還有竹竿上曬的紗雲錦寢衣，衣擺隨風盪起，頗有些柔美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