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秋陰不散霜非晚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洛純以樹枝挑開了霜非晚的劍,劍罡隨著長劍挑開的方向落在四周的樹木地面之上,發出砰砰的聲響,激起碎石白煙落葉無數,霜非晚被力道衝擊往後退了一些距離,然後她一個轉身,落在了地上,白衣翩翩,冰冷無雙,說的,便是這無雙劍法的霜非晚。
洛純心口一痛,差點從樹上掉了下來,她伸手捂住胸口,然後從樹上跳下,不敢遲疑,當下就往深林之中跑去。
霜非晚倒是沒料到她打了一半就走了,看著馬車已經跑遠,再追上去也追不上了,頓時心頭的火氣蹭蹭地往上長,提著劍劍便追了上去,「哪裡跑!」
阻礙她報仇之人,總該要付出代價的!
「該死。」樓岄看著兩人都往深林之中跑去,當下便瞪大眼睛,忙是追上去,要是霜非晚真的把這姑娘殺了,那可是一大損失啊,在劍法上能見招拆招拆霜非晚的,世上也算是僅此一個了,這樣的人,勢必要留下來!
洛純憑著一口氣跑進了深林之中,然後扶在一棵樹上,吐出了一口血來,她眯著眼回頭看這後面追來的兩人,手中的兩個銅板動了動,她用兩張聚靈符把這兩個銅板包裹起來,反手振在兩個方向上的聚合點,山地的陰陽二氣形成了兩道一黑一白的磁場匯聚在那個點上,陣成!
洛純嘴角勾起一些笑意,然後轉身踏進了這陣中,此陣名曰兩儀之陣,以靈氣為陣眼,據天地陰陽之氣而成陣,以稱之為兩儀乾坤陣,是世上最簡易的陣法了。
在這個世上上,陣法永遠是一個玄妙到不能在玄妙的東西,可以說之存在於傳說之中,昔年會陣法的人不過兩人,一個是只會卻沒有能力使用的洛蝶純,另一個,便是東辰那位橫掃東方,統一天下的東辰太子東辰凡,據說這位太子仙姿卓越,武功、陣法、領軍作戰皆是蓋世無雙之輩。
故此,霜非晚從來不曾知道在這個南朝之中還有陣法出現,當她踏入陣法的周圍之時,天昏地轉,天地好像在瞬間變了一個模樣一般,鋪天蓋地的烏雲襲來,身邊的林子的樹木在粉碎消失,然後幻變成了另一個模樣,林子還是林子,但是已經不同了,她心中大駭,正在她轉身想要離去的時候,突然有一隻手伸手了她的背後,拉著她往林子的一個方向走去。
「跟我走!」
「是你?!」霜非晚臉色一冷,剛剛抬起的手被對方拍了一下,手中的長劍滑入劍鞘之中。
「他被困在這裡了,你跟我走。」洛純站在這陣中,臉色有些發白,可是她的眼睛確實特別亮,清湛如同一潭清泉水,冒著冷淡縹緲的煙氣,她說,「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么?!」
這個眼神.……霜非晚手抖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拉著離開,轉身又出現在原來的林子里,她茫然地睜大眼睛。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走。」霜非晚低頭看著對方拉著自己的手,茫然地讓她拉著,往林子的反向跑去,一路踏在林子的落葉之上,落葉隨風飛去,紛紛揚揚,樹梢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踏雪無痕,凌空虛步。
這是主子曾經教過她的輕功……她突然瞪大眼睛。
「你、你到底是誰……」兩人最後落在了一個臨水的竹林之中,不知何人栽種了幾株桃樹,此時正是花蕾綻開之季,風吹來,竹聲寂寂,猶如她的呼吸一樣,忽快忽慢。
前面身穿道童衣袍的姑娘背著她站著,因為打鬥的緣故,她原先頭上的帽子不知掉到了何處,三千髮絲用一根青色的髮帶隨意的固定了一些,隨著風,發梢紛紛揚揚地吹起,她的目光看向遠方,清湛悠遠,無人看得懂。
她的心突然慢了半拍,這樣的場景,竟然如此相似……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唇瓣,瞳孔微微張大,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瞳之中似是有些恍惚和害怕,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所幻想的虛幻景象,只要一眨眼就會消失,泯滅在這世間。
洛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暗自平復自己的心情,笑著轉過頭來,眼眸之中帶著笑意,「晚晚,一別一年,你連同我都不認得了么.……」
霜非晚的眼睛瞪得老大,徒然一紅,臉色亦是白了幾分,她的腳步往後退了一步,好像是身上凌厲冰冷的氣氣息瞬間被化去了一樣,她不敢置信地動了動嘴唇,「主子.……主子……」
在這個世間上,唯有主子,才會這般,挑著眉,笑意淺淺地叫她晚晚,只有主子.……
「秋陰不散霜非晚,留得枯荷聽雨聲,從今日起,過往的一切都與你沒了關係,你以後便喚作霜非晚吧.……」昔日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站在枯荷的河邊,笑意淺淺地看著她,天邊的夕陽落日,晚秋正濃,她一襲青衣,輕輕地撩起裙擺劃過地面上不知名的花,伸手摘了下來,放在鼻子上輕輕地聞了一下,微微垂下眼帘……
此時眼前的這個身穿道袍的姑娘小心地折了一枝竹葉,慢慢地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目光淺淺,帶著笑意看她,「秋陰不散霜非晚,留得枯荷聽雨聲,我原本不該給你取一個這樣的名字,真是應了這麼個不好的名字,冰冷無霜.……」
昔日的情景與眼前的情景重合,霜非晚的眼圈突然紅得厲害,她的手一松,手中的劍哐當的一下落在了枯黃的草地上,她幾步奔了上去,伸手按住洛純的肩膀,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眼眸之中似乎有水色劃過,「主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分明是她,親手將她放入冰棺之中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往昔相處的情景似乎在那麼一瞬間突然涌了上來,洛純的心突然一陣酸脹,她垂下眼帘才掩飾自己內心的情感,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地開口,「自然是我了,晚晚,你家的姑娘,怎麼會這麼容易便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