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探獄，昔年
「維安，有人來看你了。」牢獄之中永遠都是那麼黑暗得讓人心情壓抑，維安坐在雜亂的地面上，連頭也不抬一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背後有著窸窸窣窣開鎖的聲音，踏進牢門的是一道紅艷的倩影，她的身影婀娜別緻，走起路來像是一搖一擺的柳枝兒，看著獄卒都咽了咽口水，心想這位維大人真是好命，都快死了還有這麼大的美人來看他。
「這地方可真是好啊，看著我這心裡實在是開懷。」她目光掃過四周呵呵地笑了起來，說是來看他，還不如是說來看著他如何狼狽不堪。
「百里杜鵑，你來做什麼？！」維安轉頭，臉色頗有些難看。
「來看看你啊，昔日的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的維相爺，今日竟然落到這個地步，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可是真像當初的你一模一樣.……」白離杜鵑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容有些不懷好意，讓人徹骨生寒，「我今日見了你，心裡實在是暢快，完全停不下來……」
維安看著她不停地笑，然後情緒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到她笑夠了停下來。
「有酒么？！」他問。
「沒有。」百里杜鵑挑眉，眸光流轉，魅惑眾生，「我是來看著你倒霉的，又不是當真給你送行，你想得倒是美，下一輩不要在做人的，我看著眼睛疼……」
說著她就轉身出了門，身姿搖搖晃晃地往外面走去，手中多了兩錠銀子，緩緩地開口，「不要給他喝酒，他來的時候是餓著的，死的時候也就這樣吧，所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維安聞言臉色一白。
「百里杜鵑！」他咬牙。
他愣愣地看著外面，一道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瞳中，一襲白衣的氏族公子，笑意淺淺於臉上，手中持扇，腰間環佩，發上玉冠，此時正在笑意淺淺地看著他，對方的手中還提著一個食盒。
對方瞧見他的目光，臉上依舊帶著笑意，道：「她沒有帶酒，我可是帶了，不如與我飲一盞？！」
「王司？！」他微微詫異，可是下一刻那點詫異被震撼所替代，「你是、你是司影？！」
王司笑而不語，此時的牢里靜悄悄的，他身邊的人已經將整個牢獄控制了起來，他聞言笑了笑，「我今日來為你送行。」
王司取出食盒裡的東西，擺在了牢房之中，一壺酒，兩碟小菜，還有兩個杯子，兩個席地而坐，神情各異。
「飲下這一杯，你我恩怨兩清了。」王司給維安倒了一杯酒，嘴角還帶著笑。
「恩怨兩清了。」維安有些傷感了起來，他握著杯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他們這些人啊，從什麼時候開始走到今日了，各奔東西，各自仇怨。
「是因為我快死了，所以才兩清了么？！」維安閉上眼，零落的頭髮落在的他的臉上，襯得他十分的狼狽。
王司不語。
「我早該料到會有今日，紙是包不住火的……我這一生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到此，也算是踏上宿命。」維安手指握緊杯盞，抬頭一飲而盡，「你今日來見我，也不過是來看著我這樣心裡高興。」
王司也不惱，淡笑而置之：「也算是一半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往昔選的路，如今走來到了到了今日的地步，到底是悔還是不悔？！」
「王司，你閉嘴！」維安大怒，手中的杯子往牢房的角落裡砸去，他罵道，「你也不過如此，也高尚不到哪去，哪裡有的臉面說我。」
「我與你，有所不同。」王司依舊是一派平靜，對於維安的怒火視而不見，「我與她之間，若說是情誼，確實有過相助之恩，我敬她，卻也不會為了她奉上自己的性命，大家氏族的公子，我所做的一切，先有王氏，再有王司。」
「性命無常，個人自悟之，她一直都明白的。」所以與他的關係並不算很好，在他的心裡，先有王氏，才會輪到自己，若是家族與私人的事情，他先選擇的必然是家族，「只是不知道，她竟然會這樣去了而已。」
若是她還活著，天地定然又會是另一種局勢，洛純與謝氏交好，與謝公交好，相助皇族，那麼皇族或許就有能力對付氏族也是說不準的事情，她死，對王司而言，就像是扳開了一直壓在頭上的大石，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還在時，我便與她細聊過這些，我的立場，我的所求，天下間能瀟洒的人能有幾個，無非皆是被這世間諸事所牽絆，她所求的是雲翌，而我所求的是王氏，道不相同，各走一方罷了。」
「且，我這一生也從未害過她，想救的時候也來不及罷了。」
王司閉上眼，輕輕抿了一口酒，清冷薄涼，一如他的心，早已冷靜泛不起半點波瀾，「可是你又不同。」
「我是為了錦翎，是錦翎，她可以為雲翌立天下，而我為什麼不能為了錦翎！」維安握緊手指，臉色冷然，「不過只是敗了罷了。」
「不。」王司搖頭，「你只是為了你自己而已，賢妃，不過是一個借口，你所貪戀的，是美麗的賢妃，還是這高高在上的權勢，雲翌為帝，容不下她，若你不倒戈，也一樣容不下你，你所求的不過是這高高在上的權利，是貪慾罷了……」
「你胡說！胡說！！！」維安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臉色頓時扭曲了起來，他只是為了洛錦翎而已，為了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想讓她快樂而已！
「你若是真心喜歡她，為何還讓她嫁給雲翌？！為何還要與她私會？！」王司搖頭，「莫要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你們私底下的動作，我可是一清二楚，你到今日還看不清自己么，還是仍舊在自欺欺人？！」
「不可能，你胡說！胡說！！！」維安想要伸手打他，王司側身就避開了他的拳頭，精緻的扇子按在了他的拳頭上，「你也不必這樣惱羞成怒，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