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終南回天錄 破曉

  此刻，馬汝芳就站在黑娘子的閨房，良久不動。眼神黯淡，閃爍著淚花。


  馬靜兒卻好奇的在外面的賭場上看來看去，崔三和趙四狼狽的跟著她的身後在場子里跑來跑去，生怕她一不小心搞砸了東西。


  從黑娘子死去開始，我就沒有回到過這個地方。但是卻交代崔三和趙四不要動黑娘子閨房，要保持原來的樣子。這一點，崔三和趙四做的很不錯，房間保持著三年前我離開的樣子。一切是那麼的熟悉，一切也是那麼的陌生。熟悉是彷彿空氣中還有著黑娘子的氣味，陌生是因為我彷彿只是夢中來過這裡。


  良久，我從閨房的床鋪下面，拿出那本外功口訣，遞給馬汝芳。


  馬汝芳接過來，用手輕輕的撫摸著，繼而翻開口訣，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本書你留著吧」


  「前輩，晚輩不才，娘子走後，已經心灰意冷，無心練功，這本口訣，還請前輩帶回馬家」


  「你沒看過這本口訣」


  「沒有，在下非馬家弟子，翻開有失禮節」


  「你自己看看吧」


  「這.……」


  「我是馬家家主，我許你看」馬汝芳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讚許，把手中的口訣給我遞了過來。


  這本口訣的封面上用寫著幾個紅色的大字《天盟護體絕》，翻開之後，一共有十八頁，每頁都是一招，一共十八招，每招的圖簽畫的清清楚楚，並在旁邊寫上了心法。並在第十九頁做了總體的說明。


  說明的內容很簡單，這本口訣是從馬家的驅妖伏魔決中演變而來，減少了攻擊的內容，而在防衛的內容上進行了更多的變化。


  粗略的看完了這本書，我將口訣遞給馬汝芳：「前輩，請」


  馬汝芳搖了搖頭，笑了笑說：「你是嬌兒的相公，這本書是她留給你的，而且也非常適合你現在這種情況。你就留著自己用吧」


  我雙手作揖，說道：「前輩，在下道家山字門，習外派武功，恐有失德」


  馬汝芳聽我這麼一說，有點生氣的訓斥道：「我馬家功夫，多少人想求求不來，到你這兒，卻百般推辭」


  「前輩請息怒」我還是不吭不卑的說。


  「唉」馬汝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與嬌兒有著夫妻之緣，也是我馬家的女婿，這本書，本就是嬌兒給你的遺物，你不學，嬌兒在天之靈，也會失望的。」


  「這.……」我沒想到馬汝芳會這麼說。


  「幾年前，我為了振興馬家，意欲將幾個女兒嫁給江南權勢家族，以壯大我馬家聲勢，誰料，嬌兒誓死不從，我一怒之下，迷失了心性，還好，老二將她放了出來，我激怒之下，一掌將老二打的如今這般。我欠嬌兒，靜兒的。身為人母，心痛萬分，卻無力回天。」馬汝芳越說越悲。


  「前輩，節哀」我默默說道。


  「嬌兒的遺囑，我必須幫他完成，來吧」馬汝芳突然出手，在我身上兩處極為快速的點了兩下。


  「孩子，別怪我，我代嬌兒將你氣血打通」馬汝芳看著目瞪口呆的我說。


  「前輩，不可，萬萬不可」我發現我完全動不了了，心中慌亂的說道。


  馬汝芳沒有理我，將我踢跪在地上，右手壓像我的天靈蓋。一股激烈的暖流從她手掌傳來，通入百匯，進而分為數十道氣流，通向我周身，一直到丹田回合，我緊閉雙眼，彷彿看到這股氣流在丹田中糾纏，聚集，匯聚成一團，由白到紅，突然爆開。


  說不出的清爽，這哪裡是為我治病，馬汝芳前輩是將她所有內力都傳給了我。這叫我如何能擔得起。


  我回頭看去，馬汝芳已經昏倒在了地上。我一驚，趕緊將她扶到床上，喊崔三趙四倒水服侍。馬靜兒也跑進來嚇的只哭。半響，馬汝芳悠悠醒來，看到我，死死的攥住我的手，眼睛盯著我說道：「你叫劉士曼」


  「是的，前輩」我有點莫名其妙。


  「你答應我兩件事」馬汝芳說。


  「前輩，你為何將畢生的功力都傳給我」我問道。


  「你先答應我」馬汝芳堅持說道。


  「不知道前輩說的是哪兩件事」我問道。


  看我鬆了口，馬汝芳才緩緩的說：「馬氏家族，傳女不傳男，我們馬家人，一直以來，都是以降妖伏魔為己任。但與妖魔打交道久了，難免被一些邪氣侵蝕，馬家祖輩歷任家主都是如此，我這次出來之前，已經是病入膏肓。自覺已命不久已」


  說道這兒，馬汝芳猛烈的咳了幾下，吐出一口鮮血。我慌忙拿絹帕給她擦掉。


  她接著說：「見到你之後，發現你本性純良，也算是馬家的人，就想著把功力全部傳給你，給你正式收入門下，雖然破了規矩，但你畢竟是個女婿。別人也說不了什麼」


  馬汝芳說道這兒，停了停，寫了口氣，接著又說：「其實你不知道，三個女兒中，嬌兒的資質是最好的，本來，下一任馬家家主應該是她來接替，但可惜，都怪我……」


  聽到這兒，我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安，問道：「前輩的意思是」


  馬汝芳忽然撐著手坐了起來，正氣說道：「劉士曼跪下聽命」


  我一聽，稀里糊塗的趕忙就跪下了。


  「命劉士曼接替馬汝芳，為江南馬家第36代家主。振興馬氏，驅魔除妖」。


  「前輩不可」我一急，大聲的喊了出來。


  「接家主令」馬汝芳從身上拿出一個古老的玉符，遞給我。


  我心裡真的是不想接，但看到馬汝芳憋紅的臉，我知道她這會特別虛弱，如果再惹她生氣，恐怕又得傷身。想想，那就先接過來，晚點再還給她。於是，我從丈母娘手上就接過了玉符，

  誰知，剛接過玉符，一道光芒，我手中的陽魚居然時隔三年又發出了紅光，紅光過後，玉符居然被陽魚給化入了我的手掌。


  「哎呀」我心中大亂，失了方寸。


  誰知道馬汝芳看到這個情況后，不驚反喜，連連說道：「好啊，好啊，36任掌門，只有加上你，總共才三個人能讓玉符認主。想不到，哈哈哈，我們馬家有幸啊」


  丈母娘在開心，我心裡卻在暗暗的懊悔，以後再也不亂接東西了。


  接下來，丈母娘說了讓我答應的兩件事，一件是將她送回馬家，並正式接任馬家家主。第二件讓我發誓，要尋遍天下良醫，將馬倩兒的病治好。


  我都答應了，其實，在丈母娘喊我「孩子」的時候，我心裡偷偷的暖了一下，這麼多年，我終於有家了。


  我看著馬倩兒不知道愁苦，嘻嘻哈哈的背影，心中也有了一絲開心，忽然就多了這麼多的親戚。家庭的滋味真的好好。


  我安排丈母娘和姨姐子好好的休息了幾天，待丈母娘身體好了一些，便與她們一起回去。順便，我將黑娘子的遺骸撿拾了出來，收拾在一個匣子里。帶著她，一起回馬家，我想，這也是她生前的願望。


  走之前，我將賭坊完全送給了崔三趙四，兩個漢子哭的嘩嘩的，說是捨不得我走。


  臨走的前一晚上，我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地方要去看一眼。於是，我深夜獨自上了鹿門山。站在觀門外，我心裡無數的感嘆。從終南出來，到衛村，到古墓，到襄陽府，到鹿門山。一路坎坷一路崎嶇。衛小夢也好，大和尚也好，都是深藏在了記憶深處。我在這裡破了三重天，也在這裡變成殘廢，又在這裡遇到黑娘子，又看著黑娘子死去。一切的一切，就像做夢似得，一幕幕的在我腦海里翻騰反覆。


  第二天一早，我親自划著船，帶著丈母娘和馬倩兒，渡江向南。聽著馬倩兒一口一個妹夫，我的心，也終於破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