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撿活寶(上)
梁郡太守府,武蘊剛剛進入大堂,卻見眾人竊竊私語,不知議論什麼。武蘊道:「諸位都在議論什麼?」
眾人幾乎異口同聲:「青壯!」
武蘊滿頭霧水,不解的問道:「什麼青壯?」
長史沈政拱手道:「武使君不是憂心無兵可用嗎?咱們城中可有三十餘萬青壯,只要給他們分發武器,就可以組織成軍,一旦打上幾仗不死,就是一支精兵。」
因為慕容雋的聖旨,幾乎燕國七成以上青壯都被抽調出來,日夜操練,準備打著南征東晉的旗號,給氐秦一個出奇不意的襲擊。這城中的三十餘萬青壯,絕對是一個強大的助力。
武蘊幾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長史沈政的提議。
沈政欠了欠身,不解的問道:「武使君難道欲將睢縣縣城拱手相讓?」
「屁話!」武蘊不悅道:「武某人全家老小都在鄴城為質,一旦武某獻城而降,我武家一門絕對活不過明天!」
武蘊還有一句話沒說,他此時已經五十六歲了,已經風燭殘年,就算可以因獻城之功,獲得仕途上的晉陞,他卻已經沒有能力再為武家開枝散葉了。
沈政道:「既然如此,那為何武使君還……」
武蘊幾乎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牧……野」,語畢,武蘊負手而去。
「什麼牧野?」沈政轉而向郡丞問道:「武使君這是什麼意思?」
「沈長史難道忘記了牧野之戰?」
聽到牧野之戰,沈政這才恍然大悟。牧野之戰又稱「武王伐紂」,是周武王聯軍與商朝軍隊在牧野(今淇縣南、衛河以北,新鄉市附近)進行的決戰。但商軍主力遠征東夷,造成商都朝歌(今淇縣)空虛,無兵可守.帝辛驚聞周軍來襲,只好倉促武裝大批奴隸、戰俘,連同守衛國都的軍隊,開赴牧野迎戰。根《史記》記載,帝辛出動的總兵力有七十萬人,另一些文獻記載是十七萬。《詩經·大明》稱:「殷商之旅,其會如林」。
最終因奴隸倒戈,帝辛戰敗。當然這只是史載,真實的情況絕非如此。牧野之戰,事實上並非奴隸倒戈因素造成的商軍失敗,事實上而是一場巨大的軍事變革,周軍以車陣戰,終結了商軍的輕步兵,開創了新的戰爭模式。(在竹書紀年中,這場戰爭打了足足兩個多月,戰線也從牧野拉到了東海邊,其中商人被殺十八萬人之多,投降三十三萬之多。其他逃散,根本就不是陣前倒戈這麼回事。)
事實上秦朝末年,秦二世啟用少府章邯,用驪山刑徒奴隸武裝了秦軍,迎擊楚軍。章邯大敗周文,周文出關,逃至曹陽,章邯追至,擊破曹陽。周文再次敗走澠池,十餘日後,章邯進擊澠池,大破周文,周文自剄。打敗了周文,章邯又向滎陽(今河南省滎陽東北)進發。在陳勝發難於野,諸侯並起,幾十萬大軍逼近函谷關時,章邯臨危受命,靠臨時組織起驪山囚徒,一敗周文之數十萬大軍,再破齊楚之聯軍,先敗后勝,擊破楚軍統帥項梁,殺之定陶。
歷史上不是不能用奴隸武裝軍隊,相反因奴隸對自由和權力的渴望,他們打起仗來更加悍不畏死,戰鬥暴表。
武蘊返因太守府內院,關上門就開始長吁短嘆。對於燕國的局勢,他作為一郡太守,看得遠比沈政更加清楚。此時燕國簡直就是多事之秋,各地叛亂不止,這次高敬宗北伐,不僅一興擊潰慕容垂,更加兵臨城下,然而朝廷的反應,出奇的遲鈍。這讓武蘊不得不多了一個心眼。
九年前的鄴城,誰曾想到冉閔會突然舉兵?事實上當時沒有人看好冉閔,冉閔部曲不過三千,在後趙國中屬於實力偏弱的將領。無論麻秋、孫伏都還是劉銖,都遠比冉閔實力強橫。然而偏偏冉閔一紙殺胡令,讓北地七州皆反,如果不是當時晉朝朝廷聯合各方勢力剿殺,還真有可能會讓冉閔坐穩江山。
就算冉閔最終失敗了,可是卻像陳勝吳廣一樣,給天下百姓心中注入了反抗的血性。只要高敬宗堅持不動搖,掀翻燕國未必沒有可能。
武蘊想到這裡,決定不能把寶全部壓在燕國身上。他隨筆找來筆墨紙硯,揮筆寫了一封信。武蘊喝道:「來人,把武吉叫來!」
時間不長,一名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的青年來到書房外:「主上!」
「進來!」
「孩兒拜見父親大人!」
武吉對外宣稱是武蘊的族子,事實上卻是武蘊的嫡系兒子。不過卻不是如今正妻李氏所出,而是前亡妻劉氏所出。因李氏善妒,不容武吉,武蘊便把武吉自小寄養在族弟名下。
武蘊道:「吉兒,為父有一件要事,要你親自辦理。」
武吉道:「請父親吩咐!」
武蘊道:「這裡有為父一封書信,你不能讓其他人看見,親手交給北府軍大都督高敬宗手上,你就留在北府軍中,給他說清楚,只要你今夜子時出現在北城門門下,北門城門樓上會點燃三堆篝火,介時,城門會大開,北府軍可以入城。」
「父親……您!」武吉為人非常孝順,當時眼睛就流下來了。他不是傻子,也清楚武蘊的用意,這是要用睢縣縣城的三十萬青壯,換自己一個前程。
武蘊怒斥道:「莫要故作小女兒態,為父垂垂老矣,時日不多,你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以後振興武氏家族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武吉重重點點頭,抓起密信,轉身而去。
……
高敬宗首開科舉,選官少了,缺乏實際意義。然而他如今不過是譙郡一郡之地,外加十二座塢堡,充其量兩個太守、兩個長史、兩個郡丞,三十三個縣令。錄取比例不過十分之一,起不到轟動效果。
古代官員雖然比後世在編官員遠少非常多,然而一個縣之中,只設一個縣令和一個縣丞,其他都不算是朝廷體制內的官員。既沒有俸祿,也沒有福利。各縣中主薄、吏、水火三班衙役、仵作、獄卒等數百名沒有收入來源的人,只能依靠貪污或者搜刮百姓。這也是古代官員貪污的根源之一。
畢竟,是人都需要吃飯。高敬宗思來想去,感覺還是要及早解決這個問題。首先是給各縣定編製,一個流官縣令,絕對管理不好一個縣,必須擁有其輔官員。在高敬宗的預想中,一個縣衙有知縣一人,縣丞一人,縣尉一人,六房主官六人,副手十二人,一共二十一個官。採取後世省、廳、處、科等級別,恐怕這個時代的人無法接受。
高敬宗就對應品級,中縣縣令為正七品,上縣縣令為從六品,下縣縣令為從七品。中縣縣丞為正八品,上縣則為從七品,下縣從八品。六房主官,分別是中縣正九品,上縣為從八品,下縣為從九品。
然後是對應俸祿。按照漢制,縣令為六百石官員,按照一石一百斤計算。事實上古代縣令年薪約為十八萬至二十萬元。這個收入估計會讓後世天朝官員哭死,按照某省官員合法工資收入,正廳級年薪不足三萬,不貪污才怪。高敬宗也打算採取********,按照漢制給每位正七品官員六百石俸祿或等價財物。而縣丞則為四百石。六房主管則為二百石。副手一百石。同時每縣設立、水火三班衙役三十六名,上縣四十八人,下縣二十四人。三班班頭,階等六房副手,年俸祿一百石。普通衙役則為三十六石。
這樣細算下來,一個中縣,定員二十一名官員,年俸祿開支為約為四千石,加上衙役和仵作、獄卒、更夫。開支五千石。按照中縣四千戶人口計算,每戶需要承擔一石二斗。這樣的壓力並不算高。
高敬宗一下子拿出這麼多俸祿出來,實在是大手筆。以一縣知縣的俸祿來看,每月都快兩萬塊錢了,這已經是後世大公司中乾的標準。至於縣丞和六房主管,怎麼也算是一線城市的小白領。
當然,高敬宗並沒有打算在農民嘴摳食,他的主要財源,而是發展商業和工業,各地的農稅收入,主要用於支付官員俸祿,維持地方秩序。
高敬宗在批改試卷的時候,內心裡已經定下了錄取八成考生的標準。他也沒有期待這些粗通文墨的人可以考出什麼好成績。然而高敬宗看到第一份試卷,就被上面的行楷字給吸引住了。上面的字寫得非常漂亮,而且條理清楚。再看名字,居然是王嘉,字子年。
高敬宗感覺這個人有些似乎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過了好半天,這才想起,這個王嘉不就是《拾遺記》的作者嗎?
《拾遺記》不如四大名著,或《三字經》、《千字文》等出名,然而這《拾遺記》卻是中國歷史上短篇小說的開山鼻祖,同時也是神話志怪小說的開山祖師爺。
高敬宗頓時大笑:「這下真是撿了一個活寶!」
王嘉是一個方士,卻是一個非常滑稽而搞笑的人。然而此人卻非常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