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族長，法之為道
朱仙知這百步穿楊的本領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練就，以後還須勤加練習。為了早日成為一名獵人，他什麼都可以忍受，包括枯燥和寂寞。
因為有了夢想，所以一切就不一樣了吧！
一箭一箭，那似不知疲倦的小小身影，一次次拉滿弓弦，一次次拾回箭支，如此百次之後，終究還是有了稍微的氣喘。
朱仙瞪著一雙小眼，看著那個飄蕩著，完好無缺的草墊，暗自罵了一聲：「可惡」。
這一次，朱仙深呼吸了幾下，平靜下來，盡量使自己不受情緒的干擾，隨即再次拉滿了弓，此時他已有了一些心得，持著弓箭一動不動，兩眼緊緊注視著前方。
看著草甸心間預先做好了判斷，手指一松，但見箭支射穿了草墊向後飛去，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了一個老頭的聲音。
「是誰射的箭，莫不是要取老夫的性命不成？」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樹後傳出，樹后堆了一摞過去一年砍下的柴火，朱仙雖未能看見那人身影，但聽的聲音就知道了是誰。
朱仙立馬跑了過去，撓了撓頭道：「田老族長，你沒事吧？」
這田騰，田老頭，面色紅潤也不知是不是被朱仙射來的箭給嚇的，下巴處一縷白須一尺來長，雖已年過古稀，卻是精神飽滿，讓人一看就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此時，田騰滿臉怒氣，拾起地上的箭支厲聲喝道：「你這個小畜生，可是對我有不滿之處，想要謀害與我。」
朱仙低下頭，小聲道：「田老族長，我剛才正在練習弓箭，不知柴火垛後有人啊！」
田騰不等朱仙解釋，舉起手中的拐杖就打了下去。
朱仙冷不丁的挨了一下，腦袋頓時鼓起一個大包。
「你這老不死的竟敢打我！」朱仙仰起頭憤怒的看著田騰。
「你小子還敢罵人！」田騰氣的渾身發抖，揚起拐棍又準備打。
「你敢打我，我就不能罵你了！」朱仙一把抓住拐棍，氣呼呼道，「還有，你憑什麼打我啊！」
「你個不學無術的小東西，今天我就替西戈那小子教訓教訓你。」田騰罵道。
「你再敢打我，小心我拿箭射你了！」朱仙也是火大，田騰這個老東西今天發什麼瘋啊！
田騰昨夜見小孫子田忌被人打傷，四下打聽才知是村裡唯一沒去念私塾的朱仙打的，他並非為小孫子出頭，據他了解也是田忌有錯在先，今日前來不過是勸這叫朱仙的小傢伙多念些書，知曉仁義禮智。
如今，看來這小子不僅目無尊長，甚至還要與他這個老頭一較高下。
田騰簡直快氣瘋了，甩下一句「孺子頑皮，不可教也。」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走遠的蒼老身影，朱仙哼了一聲，這田老頭莫名其妙的打了他一拐杖還有理了不成，難道是知曉了自己昨天教訓田忌的事，特地來為孫子出頭的？
隨後朱仙就搖了搖頭，田忌今天認他為大哥，應該不會告訴田騰才對，這老不死的！
…………
這一日傍晚，朱仙來到樹前拔下箭支，抬頭看了看那草墊，心間有些悵然，幾百次練習下來就射中了一次。
尼瑪，是不是又要花費一年時間才能射掉繩子了！
朱仙回到房中，見西瑤正在溫習功課，嘴裡還念著什麼？
朱仙將弓懸挂於門后，這才聽清，西瑤正來回念著法家的一句話：
法之為道，前苦而長利；仁之為道，偷樂而後窮，聖人權其輕重，出其大利，故用法之相忍，而棄仁人之相憐也。
「法之為道，前苦而後長利！」
西瑤回過頭，看著朱仙道：「怎麼，你也聽過韓非子的這句話嗎？」
朱仙是學歷史的自然是聽過，只是以前並未怎麼在意，然而此時聽來，卻覺這句話意義非凡。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思想啊！
念及之後，心間竟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
時間匆匆，轉眼又是半年過去。
這天，西戈外出打獵歸來，站在不遠的地方，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饒有興緻的看著異常認真的朱仙，臉上浮出淡淡笑意。
片刻后，他看見朱仙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弓，兩腳微開與肩同寬，氣息均勻，神情貫注，一席披在肩上的發隨風舞動。
剎那間他有了一種錯覺，彷彿又回到了童年時代，彷彿又看到了兒時的自己。
「嗖！」
那一箭射出，朱仙沒有任何的猶豫，動作極為舒展，眉宇間透著一股自信，就是這一箭了！
一箭的距離，片刻之後，兩人臉上同時展露出笑顏。
西瑤放學回來，看到樹上的草墊掉在地上，起身拾起，叫道：「爹，今天的風好大，你快把這草墊繫上去，下午朱仙還要練習呢！」
說著她向屋裡走去，但見兩人大眼小眼的盯著自己，疑惑道：「你們看我做什麼？朱仙你怎麼可以偷懶，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你怎麼就不練了，這樣你能打到兔子嗎？」
朱仙撓了撓頭，剛要說話。
這時，一旁的西戈開了口，他看著女兒生氣的表情，知道她是替朱仙著急，笑著道：「瑤兒，那草甸可不是風刮掉的，是朱仙射下的，是爹親眼所見。」
「啊，真的！」
西瑤快走兩步拉起朱仙的雙手，顯得比兩人都要激動，「你真的做到了呢！」
才一年多的時間，朱仙看著如今低自己半頭的西瑤，心中亦很歡喜，隨後看了看門外道：「今天，田忌他們怎麼沒送你回來？」
西瑤抬起頭，眼中卻是泛出了開心的淚，道：「他們幾個送我到前面的路口就回去了，說是下午要隨老族長去巡山。」
晚飯間，三個人坐在桌前。
待西戈給兩個小孩的碗里各盛了滿滿一碗魚肉后，這才給自己舀了一勺湯，道：「開動了，吃的最慢要洗碗的哦！」說著『呼啦呼啦』的喝起來。
見兩個孩子沒有動，西戈放下碗道：「你們怎麼不吃？瑤兒你不是最喜歡吃魚的么？朱仙你現在正在長身體，可不能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