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遇花流瘋
亞力實業有限公司在寫字樓的第十八層，還真有種十八層地獄的感覺，這裡的辦公人員各各陰沉著一張臉，匆匆來去於黑色的電梯間。
看吧，這就是都市快節奏，想到自己很快也融入到這裡，楚雨婕深吐一口氣，半笑，地獄十八層，女神來了！
打開亞力的大門，一股冷颼颼的空氣飄過來，中央空調四面吹拂，女神的出場如慢鏡頭下的選美佳麗，長發飄舞，衣袂飄飄，瞬間點亮了枯燥的辦公室。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職員楚雨婕，很高興和大家在一起工作。」她在千絲萬縷的發間回眸，以優雅動人的姿態對著各位同事點頭致意。
「神仙姐姐？」男職業紛紛瞪大了眼，張大了嘴巴。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還不趕緊給我工作！」
還沒來得及感受到椅子的鬆軟，就聽到一個嚴厲的女中音劈頭蓋臉朝著楚雨婕的耳膜襲來。小女生慌忙轉頭，接觸到一張古板的水桶臉，眼鏡片上閃著一種壓迫性的亮光。這雙與身體極不相稱的小腳，支撐著這個肥碩的身體，給人以頭重腳輕的感覺。
「你的眼光很不禮貌知道嗎？」
「請問，你是？」
「你的語氣更加不禮貌，我是你的上司朱如潔！」
「您好朱主管，第一天上班請多多指教。」
根據朱如潔這三個字的發音，楚雨婕立刻豐富的聯想到了三個字——豬八戒！
「楚雨婕，這裡是辦公室，不是選美現場，上班必須盤頭髮，穿職業裝懂嗎？」
望望周圍都是清一色的職業裝，整齊的髮髻，對比自己新買的名牌長裙和散落的長發，楚雨婕暗叫糟糕。
「朱主管，對不起，我剛來不知道公司狀況，我明天就穿職業裝。」
「你第一天上班就犯了頭規，必須以懲罰警示後人！小張，你通知保潔班今天休息，所有的打掃工作都交給楚雨婕了。」
上班第一天被罰打掃，對於一個名牌大學出來的大學生來說簡直是種污辱，楚雨婕不服氣的望著這個肥嘟嘟的女人。
「不服氣嗎？」
「有點。」
「不服氣就走人，要留下就去做打掃！」
朱如潔對著她翻白眼，用肥短的手掌示威性的敲打桌子，扭著一身負擔的贅肉離開。她走路帶著一股強勁的颶風，將楚雨婕面前的咖啡杯震倒，濃黑滾燙的咖啡沫澆灌到小女生細嫩的大腿上，在周圍人憐憫的目光中，她只得咽下這口氣，慌亂的去找紙巾收拾這尷尬的局面。
及時雨出現，一條白毛巾飛落到楚雨婕的大腿上，一雙黑亮如星的眼睛，正柔和的注視著她。這不是花流瘋嗎？
他的聲音非常興奮，在沒有徵得她同意就和她擊掌：「人生何處不相逢，怎一個緣字了得！雨婕，就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花流瘋，你真是一個霉星，你一出現我就倒霉！」最尷尬的場面被他碰到，楚雨婕咬住嘴唇，想發火想罵人。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第一天上班讓你受驚了。」
「花流瘋，為了謹防下次不吉利，勸你離我遠點。」
「能再次遇到你就是緣分，你還記得你說的話嗎？」
「我說過什麼？」
「如果我們能在見面，你就給我做朋友的機會。」
「現在我們成同事了，你還想怎麼樣？我現在很不開心知道嗎，第一天上班就出師不利，沒有人告訴過我這裡的規章制度。」
楚雨婕極虎視眈眈的瞪著他，不友善地亮出了五官中最大的殺手鐧——那雙被密密麻麻的長睫毛裝飾起來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宛如琉璃般透徹亮澤，當它呈現怒光的時候，有些令人畏縮。
「不知者不為罪，我不認為你有錯。關於那個朱主任，她過於正統，素來以嚴肅著稱，你明天記得按照要求裝扮就萬事大吉了。」唐駿馳的眼光充滿了溫情和關切，彷彿她早已是他的老朋友。
楚雨婕恨恨地反駁：「我看她是故意找茬，妒忌！」
「沒錯，是妒忌！誰讓你比她年輕，比她身材好了？」
朱如潔敏感的耳朵似乎感應到什麼，半途回馬槍般折回來，鏡片背後的眼睛咄咄逼人，她沉悶的聲音在辦公室爆發：「楚雨婕，我的話你沒有聽到嗎？要留下就去打掃衛生，馬-上-行-動！」
楚雨婕的身體也爆發出一股力量，她用帶翻椅子的力量站起身，用比她大一號的黑琉璃眼睛對抗，發出了不卑不亢，不大不小的清晰聲音：「朱主任，我今天第一天來上班，並不是明知故犯，對於公司的制度我還不了解，不知者不為罪，你若是一個通情達理的領導就不應該罰我！」
「在上班之前，公司的制度和部分文件已經發郵件給你們了，是你自己沒有溫習好功課，你睜大你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好看看，和你一起錄取的新員工們，她們哪一個穿的不是職業裝？」
沒錯，公司是發了郵件給楚雨婕，關於制度方面她沒有仔細看漏掉了這一條。去就去，不就是打掃個衛生嘛！她用高跟鞋猛烈撞擊著大理石地板來宣洩內心的不滿，這種聲音將每個人的眼光都揪起來，第一天上班女神就上了頭榜！
衛生間里的垃圾令楚雨婕作嘔，如果不是怕孔卉冬說她做事情沒有耐性，她立即將秀髮在空中甩一個優美弧度，拖著瀟洒的身姿離開這家公司，在臨走前要將朱如潔面前的咖啡杯推翻，讓她那晃悠悠滿是脂肪的大腿也嘗嘗被辱的滋味。
清理完衛生間，她來到了樓道，卻發現地面已經變得能照出人影，旁邊站著手拿拖把的唐駿馳，此刻正笑意盎然地望著她。
「花流瘋，你這樣幫我，不怕那個豬八戒看到訓斥你嗎？」
「豬八戒？這個詞形容的簡直無懈可擊。楚雨婕，你真有特別，敢公然和朱部長論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對她說不字。」唐駿馳濃密的劍眉彎起來，露出珍珠般白亮的牙齒：「我即便是被罵，也不能讓你柔軟的手去碰觸這些髒話。」
「我碰不碰拖把關你什麼事？」楚雨婕小聲回應，聲音小的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而後從他手裡奪過拖把，斬釘截鐵地說：「越是像豬八戒這樣的人，就越是要對抗到底。花流瘋，你趕快離開這裡，我不想讓豬八戒看到后大做文章。」
「你一個小女生都不怕她，我一個大男人怕她作什麼，我就是要幫你打掃到底。」
「看樣子你也想反抗她了？」
「整個部門早就想反抗她了，我也蠢蠢欲動，苦於找不到合適機會，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我可不想連累你。」
「有難同當，你忘記在警匪槍下的驚險時刻了？生死邊緣，能和你在一起，我的腦神經沒有懼怕，只有一種幸福感。」
當日銀行搶下救人的場面通過楚雨婕的大腦清晰的反射出來，她臉上展現出盈盈一笑，並不是為了眼前白馬，而是為了黑馬。
「雨婕，在銀行被劫持的那個緊急時刻，我早已經想好了對策，可以將劫匪一舉擒拿，而後我找合適機會出擊……
楚雨婕心不在焉地聽他說著下文，快速揮動著拖把，本來她幹活就不得心應手，手裡的拖把突然就想脫韁的野馬，朝著一雙突然而至的鱷魚皮鞋上襲擊而去。一個身穿名貴西裝的身體被突入而來的拖把整的四肢失去平衡，如顛簸的小舟左右搖擺。
唐駿馳及時拉住了他的手腕維持住平衡，對方帶著受辱不驚的神態，望著這個冒失的美女，從他那獨特的氣質和神情判斷，是這個公司的核心人物。
唐駿馳連忙問好：「曲總，您開會回來了？」
「剛下飛機，這位是？」
楚雨婕看過公司發的人事關係表格，這位就是公司的總經理曲以杉，她尷尬地笑道：「曲總您好，我是新招聘的員工楚雨婕，對不起，我弄髒你的皮鞋了。」
曲以杉的目光充滿了好奇：「你不像是應聘的保潔部，怎麼做起打掃工作了？」
「我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豬……朱主管罰了。」幸好她沒有發出豬八戒的音調，唐峻馳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差點沒笑出聲來。
「上班第一天被罰？」
「我沒有穿制服，沒有盤發。」
「對待新人要寬容，第一天上班怎麼能罰？我去找朱如潔。」曲以杉的神色變得嚴肅，大踏步走向了策劃部。
「我們不用主動出擊了，這個朱如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曲以杉。」
一想起朱如潔那張欠扁的水桶臉，楚雨婕頓時火冒三丈，握起了雙拳。
曲以杉果真為她挽回了面子，說新員工還沒有經過正式培訓，否決了違法制度一說，弄得朱如潔憋了一肚子的火，水桶臉紅的就像剛下蛋的母雞。
這個大快人心的場面，引得出他們酐暢淋漓的大笑一場，楚雨婕毫無顧忌的拉住了白馬那被她稱作馬韁繩的衣袖，笑出了淚花。
他們的身影一出現在街道，變成了行人視野里的風景線，多數的情侶很少做到協調化，如此搭配的男女雙神實屬罕見。街頭的一個拍客，急速按動快門，將這一唯美的瞬間定格下來。
「雨婕，你今天可是薄積厚發，最後總算挽回了面子。」
「總算教訓了豬八戒。」
「可以賞臉請你吃飯嗎？」
這匹在男性相貌中獨具鰲頭的白馬，在楚雨婕的眼裡就像一匹普通馬，正如羅若蜜所說，白馬都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魔鬼，信鬼都不能信白馬。
「不可以，今天沒胃口。」
「那明天？」
「明天沒空。」
「後天？」
「再定。」
楚雨婕留給他一個冷酷的背影，揚長而去。
在城市湛藍色的天空下，氤氳的雲氣緩緩從天幕聚集而來，襯托著失落的唐駿馳，只為追隨她的倩影，他望穿了行人，望到眼睛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