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死亡之線
醫院電梯,空氣稀薄,有些高原缺氧的徵兆。
在江明朗和唐駿清身後站著一個奇怪的人,他穿著一件深藍羽絨服,戴著很低的鴨舌帽,低垂著腦袋,臉上浮現出一層淡青的光。嘴裡那叼著的煙,時不時噴出一口濃烈的煙霧。
明明電梯禁止吸煙,這個人還這麼囂張?如果是遇上一位真孕婦,在這麼狹小的空間里還不被熏暈?唐駿清不滿的警示了他一眼,從包包里掏出口罩戴上。
對方的嘴角上揚,這是一個極為陰暗的笑!那又一次噴出的煙霧形成了一個極為危險的圓圈,這彷彿是一口死亡之井,被吸進去后就永世不得翻身。
經常抽煙的江明朗本就對尼古丁不怎麼敏感,但是今天這個煙好像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味道,吞噬到鼻腔中時大腦頓時變得昏沉。
那白色的煙霧就像幽靈般圍繞著他,彷彿要趁機鑽入他的五臟六腑。他將眼光望向電梯指示燈,只希望能儘快達到目的地,儘快脫離這奇怪的煙味。
終於到達了一樓,他們快速下了電梯,江明朗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唐駿清也摘下了口罩。
「剛才那個人真是討厭,沒有一點素質,一直在抽煙。」
「你有沒有覺得他的煙味非常奇怪?聞到后我的頭就變得昏沉?」
「好像是有點不對,明朗,你要不要休息下?」
「不用,風一吹就沒事了。」
「姓江的,你的死期到了!」
身後,那個人的臉上浮現出陰險的笑,將煙掐掉,放了一塊口香糖在嘴裡。
停車場,光線陰暗,車輛密集,看不到一個人影。江明朗的車被卡在了最裡面,他讓唐駿清等在外面,自己過去提車。
他的腳步踏在空曠的地板上,激起了無數的迴音,冥冥之中好像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他,他敏感的回頭,除了一輛輛車的輪廓什麼也沒有。
他打開車門,正準備倒車時,忽然他的左側眼帘發生了變化。就在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發的背影,正緩緩的朝前走著,其熟悉度像極了一個人。
「雨蘊?」
他急忙跳下車去追趕這個背影,車門都沒有顧上關,他生怕稍一停頓就會錯過她。
一個人影閃電般鑽進了他的車底,那雙靈活的手拿著工具迅速在車的設備上擺弄著,那條貫穿生死存亡的一條線被咔擦一下剪斷。
遠處的唐駿清已經慢慢朝著這邊走過來,當這雙聚精會神的眼睛發現險情時,他已經忙完了需要做的事,迅速鑽出車底走掉。
另一方的江明朗還在追趕著那個背影,眼看快要追上時對方猛然回頭,這哪裡是什麼楚雨蘊,分明就是一張青面獠牙的臉,正對著他吐出了長長的紅舌頭,在他的臉頰額頭舔舐著。
他嚇得幾乎窒息,拚命想象著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是幻覺還是夢境?
接著他聽到了一句:「先生,你見鬼了嗎?」
仔細看,這不過長著一張陌生面孔的女人,沒有鬼臉更沒有什麼長舌頭,反而是他自己那緊縮痙攣的神情就像被鬼上身一樣。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這該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為什麼楚雨蘊能和魔鬼聯繫在一起?他的頭部更加昏沉了,不禁想起了電梯里的那股煙,那個戴著鴨舌帽的人。
一隻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他有些微顫的回過頭,看到了唐駿清那張關注的臉。
「明朗,你這是怎麼了?好像神色不對?」
「剛才我去追一個人,我好像是出現了幻覺。」
「幻覺?什麼幻覺?」
「好像是電梯里的那股煙味,令我頭昏發脹,剛才產生了幻覺。」
「明朗,你休息一會,讓我來開車。」
「現在好多了,這裡不好倒車,讓我來吧。」
江明朗回到了車內,喝了一口冷水,頭腦頓覺清醒了不少,很快將車倒了出來。因為醫院前街人較多經常會堵車,他選擇了後街,雖然路程遠了點,但是路寬人少便於行駛。
唐駿清的心臟突然間跳了一下,說不清是為了要回家面對婆婆對孕期的關注而擔心,還是為了別的?她總有預感會有事情發生?
「明朗,萬一媽要看產檢報告怎麼辦啊?」
「不要擔心,告訴她一個結果便好,她應該不會看了。」
「對不起,都是我惹的禍,害得你跟著我圓謊。」
「當你這樣決定的時候,就應該有這種心理準備,既然現在事情已經出來,只得這樣走下去。」
「今晚必須堵住媽的嘴,免得她追問太多,去硯台街吧,我要買她喜歡吃的紅燒豬蹄。」
「從這到硯台路太遠,為了成全你的心意只好跑一趟了。」
江明朗加大了車速,在呼呼的風聲中汽車駛向前方。夕陽的光線像是被風吹散一般迅速消失,正如同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年華,不知道車速要開到多大,才能追回那份逝去的感情?
楚雨蘊的臉又一次浮現在眼前,脖間的疼痛還在,這條傷痕是為她而挨,他願意永遠帶著,就像她一直都在他身邊一樣。
前方是坡彎道路,他的腳踩下剎車,卻發現剎車已經變成了一個裝飾,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唐駿清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大聲尖叫:「明朗,怎麼還不減車速,趕緊剎車啊!」
「剎車失靈了!」
「怎麼辦怎麼辦啊?」
車輪迅速向下滑行,前面就是丁字路口了,江明朗依然抱著希望拚命踩剎車,卻依然無濟於事,眼看就要撞上前方車輛,他急忙猛打方向盤,汽車朝著路邊的鐵欄杆撞過去。
兩雙驚恐的瞳仁已經看到了死亡的影子,在最後一刻,唐駿清將手放到了丈夫的手上,即使死她也要和他牽手不離。
一種巨大的噪音接踵而來,那急速前進的車輪戛然而止,緊接著是玻璃碎落的聲音。
江明朗的腦袋重重的撞擊到了方向盤上,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整個世界彷彿都旋轉了,他眼中的世界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在車窗外泛起的霧靄中,他彷彿看到一個女孩朝著他走過來,白衣黑裙,一如梔子花下的舊相識。如果生命之水可以逆流,他希望是流淌回最初的相遇。
「雨蘊.……」
這是他發出的最後一句話,而後他的視線一片黑暗失去了所有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