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年老王的悲傷

  第二天，已經上午九點，本來八點半就該上班的王本盛卻遲遲未到。


  李晴天百無聊奈，瀏覽起編輯後台，這幾天上傳的新書並不多，不到百本。李晴天初略的看了一下，發現這個世界的網路小說還只是存在武俠、都市和歷史軍事三個板塊，完全沒有前世玄幻、仙俠、懸疑的多個分類，其中都市類最多，幾乎佔據了半壁江上。


  「目的地」小說網成績最好的一本書是一本武俠，名叫「駕花神功」，現在快到月底了，月票有3000多票，平均訂閱只有可憐的5300，但這已經在網站裡面算頭牌了，其他書的成績更是慘不忍睹。


  李晴天打開「駕花神功」，發現這本書已經有小一百萬字了，作者日更新量在6000字左右。風格很是傳統，一招一式硬橋硬馬，但畫面感還算不錯，有種讓人看九十年代古裝武俠劇的感覺。


  李晴天又翻閱了其他相對成績較好的作品，幾乎全都是一個套路，看得他尷尬癌都犯了，穿越呢？重生呢？金手指呢？一樣沒有。


  劇情沒有太多的跌宕起伏，寫個大高手被幾十人圍攻就只敢瘋狂逃命，高武呢，懂不懂什麼叫招式一出，敵人談笑間灰飛煙滅？說好的奪得皇位已成仙呢？這樣的作品居然也有人願意投月票，李晴天不得不對這一世的書友們的欣賞水平重新估量。
……

  李晴天終於找到了食堂，吃過中午飯，剛一坐下，便聽到有人在聊天。


  「小劉，你知道王總編去哪裡了么，我都找他一上午了。」


  「你還不知道？聽說他昨天受傷了，今天要去醫院，請了半天假，應該下午會到吧。」


  「受傷了？昨天下班的時候不還好好的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他和家裡的母老虎關係不和，回家被家暴了也說不定。」


  「王總編平時不都很兇的么，他老婆還敢打他？」


  「你沒來多久，不知道內幕，像這種公司內部員工的隱秘，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的。」


  辦公室的人現在不少，聽到有內幕，一個個的八卦之魂都開始燃燒，不一會兒就圍成了一個大圈。


  一群人正聊得興起，門響，一瘸一拐的王本盛入內。


  「你們一個個都閑得沒事幹嗎？上班時間聚眾聊天，公司怎麼就雇了你們這幫廢物。」王本盛在門外聽到了些許，怒從心起，聲音大得嚇人。


  同事們看到王本盛盛怒，都趕忙閉上嘴，回到自己的座位。


  王本盛本來就心中煩躁，現在更加煩了，昨天被釘子刺傷，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小傷口就沒在意，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疼得不行，用手往外擠，還冒出膿血。好不容易挨了一晚上，今早請完假去醫院檢查，醫生告訴他昨天扎的釘子上面有鐵鏽，因為沒有及時處理，現在已經感染化膿了，只有抽出裡面的膿血，將傷口那一小塊削掉，才能防止進一步感染。


  當時醫生含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和他說已經打了局麻，一點都不疼，現在王本盛回憶起來還一陣毛骨悚然，當時是不疼，但麻藥一過，那種痛楚簡直撕心裂肺。疼痛傳來的時候，他心中只有兩個念想，第一個就是他想死，第二個就是把那醫生也弄死。


  好不容易來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王本盛將受傷的一條腿又拉來一個凳子，輕輕地放在上面，嘴裡不停的發出哼呲哼呲的吃痛聲。


  李晴天捂嘴偷笑，正在這時，兜里的手機發來一聲信息提示音，李晴天拿出手機一看，王本盛的老婆微信加好友申請已經通過。


  王太太用自己的照片做了微信頭像，不知道有沒有修圖，但看起來長得還不錯，有些富態，一身穿著相當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家庭出來的。


  「你好，你哪位？陌生人的話就不要加了。」王太說話果然傲嬌。


  「王太太你好，我是你家隔壁老王，我有內幕要舉報……」
……

  拖著受傷的腿，王本盛看著李晴天自顧自的低頭玩手機，還有說有笑的，怎麼看都像是幸災樂禍，本來就心氣不順，這樣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了。


  「新來的那個，你過來。」王本盛惡狠狠的叫喚李晴天。


  「領導，我叫李晴天。」李晴天心中惱怒，在「領導」二字上加了很重的語氣，這傢伙，居然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


  「叫什麼不重要，那個誰，昨天我叫你去修女廁所的燈，你怎麼沒去？」王本盛對李晴天的語氣變化毫不在乎。


  「我去了啊！」


  「你去了，那怎麼我沒看到你出來？」


  「我去看那個燈按了下開關，發現燈是好的，就出來了。」


  「這麼快？」


  「按個開關要多久？」


  「有你這麼和領導說話的嗎，第二天上班就不知道尊卑，還敢頂嘴。」


  李晴天不理他，繼續玩手機，王本盛看他不屑一顧的樣子心中更是火起，一把向他手機拍來，李晴天拿捏不穩，手機應聲下落。


  啪！

  啊！

  第一聲是手機下落碰撞的聲音，第二聲是王本盛的慘叫，因為手機彷彿有靈性，知道主人所想，正正的落在了王本盛的傷口上。王本盛力氣不小，加上下落的加速度，本來才縫合好的傷口，又有了向外滲血的跡象。王本盛吃痛，本能的抱住傷腿，另一條腿不停的上躥下跳，口中不斷的倒吸冷氣。


  「你這個天殺的，敢拿手機砸我，開除！必須開除！」


  「又不是我砸的你，是你自己作死好不好，沒讓你賠我屏幕的磨損折舊就不錯了。」李晴天彎腰撿起滑落在地的手機，無所謂的說道。


  「你，你強詞奪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和王總說道說道你的劣跡，你這樣的下屬我是教不了了。」


  「你去啊去啊，我還真不信王總會偏袒誰，這世道，誰占理誰才有理。不過這樣的話，你就必須要賠我一塊屏幕。」李晴天強硬的把他的話給頂了回去。


  「老子還賠不起你一塊手機屏？」王本盛感覺自己被鄙視了，牙齒都咬得向外滲血。


  「那你有種就去找一塊一模一樣的。」


  「你個小赤佬！」


  「你個老東西！」


  李晴天用的這款手機是2018的「華創」概念新款，主打的就是這塊智能3d科幻屏幕，現在才2017年，市面上根本沒有流通，即使有貨，按照公司定價，光這塊屏幕，至少都在4000美元以上，摺合成人民幣差不多30000元，夠王本盛裸奔上班兩個月的了。


  兩人吵得厲害，所有的辦公區成員都離他倆遠遠的，也沒人傻得去勸架，以免傷及無辜。團坐在一起抽了小板凳，聚在辦公區最遠的角落，忠實的當起了吃瓜群眾。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個人叫夏紅，作為王本盛的忠實跟班，她眼看到此時的領導處於劣勢，兩人對罵，新來的李晴天完全處於上風，罵著罵著還加幾句英語，夏紅都有些擔心王本盛根本聽不懂他在罵些什麼。如果罵不贏，最後打起來的話，那就更不佔優勢了，一個三條腿的蛤蟆，一個四條腿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誰會被打出翔。


  「王總，不好了，咱們辦公區王總編和新來的李編輯吵起來了，看這架勢可能隨時要爆發戰爭啊，你快回來看看吧。」夏紅偷偷的給外出辦事的王本昌發去了一條簡訊，他知道，王本昌肯定會站在王本盛這一方的，因為王本盛是他的親弟弟，「繁榮昌盛」四兄弟，王本昌老三，王本盛老四，這本不是什麼秘密，公司里時間稍微呆得長一點的人都知道。


  王本昌接到簡訊后風風火火的往回趕，他清楚的知道，若不是王本盛資歷不夠，總經理這個位子根本落不到他頭上，能夠進這家公司做一把手，還是走了王本盛家媳婦的關係，王太的哥哥是李家一個大型子公司的副總，沒有這層關係，這個位子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若真的讓王本盛在自家公司挨打了，他這個總經理也基本當到頭了。


  只用了十分鐘，王本昌就趕到了事發現場，隔著玻璃，他正看到弟弟王本盛用一條腿支撐，一蹦一蹦的使勁往上跳，一手指著李晴天，一手想跳到高處去薅李晴天的頭髮，但無奈身高有限，腿上又有傷，無論如何都無法抓到哪怕一根眉毛，只能氣急敗壞的大聲對李晴天咒罵著什麼。


  「要鬧哪樣，要鬧哪樣？無法無天了，這裡是辦公區，你倆要造反嗎？」王本昌迅速走進大門，對二人大聲呵斥道。


  王本盛看到來了救星，立馬喜出望外，驚喜的說道：「王總，救命啊！他說要打死我。」


  「明明是你想打別人，無奈打不贏，現在卻反過來惡人先告狀，以為我是瞎子么？」王本昌鬱悶的抓著頭皮，心理話卻還是不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