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父親歸來
凌晨兩點，一架從澳大利亞飛往魔都的私人飛機在魔都華創總部的草坪上降落，一個年齡約摸五十歲的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以及一條狗一前一中一后的下了飛機。
中年人一臉疲憊，走路也沒什麼精神，跟在後面的年輕人左手提著行李，右手不時的參扶一下中年人。
「李董事長，這一趟澳大利亞之行可以說是收穫頗豐啊，不過為何在最後簽了合同后，對方邀請我們去他的工廠看一下，被你拒絕了呢？這可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啊？」
年輕人是李漁的助理，去年老助理退休后才提拔上來。
「小楊，你知道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什麼嗎？」李漁問道。
年輕的小楊被總裁一個突然的問題問得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以他不到三十歲的人生閱歷，要回答這樣的問題似乎有些困難了。
李漁也沒有想過這個小年輕真能答上來，只是笑了笑，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人活著最重要的不是金錢，也不是權利，為了今天的一切，我奮鬥了很多年，但與此同時，卻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李漁嘆氣一聲，小楊好奇的問道：「李董事長，以您今時今日的地位，要什麼得不到呢，還有你挽回不了的東西？」
李漁一臉苦笑：「你還沒有結婚，沒有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但你永遠要記住，不論任何事情，在自己的家庭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說著他又嘆氣一聲，喃喃自語道：「小柔，明天就是你的祭日了，你也離開我整整四年咯，不知道在那邊過得可好？小天也已經四年躲著不見我了，哎，我這個父親，當的真是失敗啊！」
一輛灰色轎車停靠在私人機場邊緣，小楊駕著車，很快送李董事長到了龍湖山莊的家門口。
等把東西搬進門后，李漁讓助理回家休息，又回到自己房間洗了個澡，然後挨個房間去查看兩個子女是否已經熟睡。
走進小女兒的房間，這丫頭早早的就睡下了，看著她趴在床上擺出一個大字型，李漁苦笑，這丫頭，一點也不像他媽媽，做什麼都大大咧咧的。
退出房門，李漁又準備走進老大李岩峰的房間，結果這傢伙居然把門反鎖了，李漁這才想起，老大已經二十五歲的，好多事情都已經獨當一面，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有了自己的隱私。
走完兩個房間后，李漁又下意識的繼續往前，來到了以前二兒子的房間。
房間門封緊鎖，也關著燈，和以前回來時一樣。
李漁又嘆氣一聲，頹唐的站在門口，不知道這個在美國的兒子站在怎麼樣了呢？
他也多次去過美國，想找這個兒子聊一聊，結果李晴天都避之不見。對他的作為，李漁並未生氣，反而覺得深深的愧疚。
「不知道管家有沒有按照我的要求，每天打掃房間呢？這樣孩子一回來，看到的還能是和以前一摸一樣。」
慢慢的推開房門，借著走廊上微弱的燈光，李漁打開房間的燈。
「管家果然負責，還是打掃得很乾凈。」
李漁滿意的看著四周，又掃了一下床鋪，看見被子凌亂的鋪開在床上，想象可能是小丫頭那個搗蛋鬼乾的吧。
李漁一臉微笑的就想去整理一下床鋪，不過一拉被子，就有一個頭從被子里露了出來。
「小天！」看到熟睡的人，李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晴天睡得很安穩，臉上還帶著笑意，感覺有光照在眼睛上，還不自覺的側了個身，嘴裡輕輕的說著囈語。
李漁仔細一聽，看出來李晴天是在唱那首童謠呢，他知道，那是小柔以前最喜歡給小天唱的歌。
看著李晴天熟睡后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微笑，李漁心中更加內疚了，摸摸兒子的臉頰，不想打擾他，輕手輕腳的準備關燈出門。
「誰？」
李漁正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後面的喊聲，轉頭一看，正是李晴天。
「爸！」
李晴天一眼就認出了門口的那個身影，雖然四年不見，父親也老了許多，但他挺直的背影，卻始終沒有絲毫變化。
「爸！」
聽到這一聲呼喚，李漁差點眼淚都要掉下來，多少年沒有聽過小天這麼叫他呢。
「小天，是我，看到你真好。」說到這裡，李漁終於忍不住，眼淚如一串珠子順意臉頰往下低落。
「爸。」
李晴天再次喊了一聲，從被子里跳了起來，跑到父親身邊，給了他一個擁抱。
「爸，我回來了。」李晴天的聲音又是幸福又是感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漁已經不知道此刻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在商場上用的那些招數此刻通通都忘得一乾二淨。
「爸，你是回來和我們一起給母親掃墓的么？」李晴天道。
「是啊，你去過母親的墳前了么？」
「沒有。」李晴天道。
「為什麼，你不是最想回來見到的就是你母親么？」李漁疑惑。
李晴天笑，又緊了緊抱著父親的手臂：「因為我想事隔幾年之後，再次見到母親時，我想讓她知道，我們和好了。」
李漁的眼淚再次忍不住奔騰而出，他尤記得，兒子出國之前跪在母親的墳前，詛咒發誓永遠都不再承認自己這個父親的場面。
「小天，你原諒我了？」李漁激動的抓著李晴天的手臂問道。
「爸，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恨過，哪裡來的原不原諒呢？我只是走不出自己給自己設的那條坎。誰都知道，當初母親的車禍和你完全沒有關係，都是那個醉酒的貨車司機。」
「你能明白就太好了，兒子，你爸這幾年太不容易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終於，我們又和好了。」李漁有些激動的繼續說道：「你知道嗎，你去美國之後，我收拾你母親的遺物時，發現了她的筆記本，這個筆記本我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親自帶在身邊。」
李漁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邊角有些磨損，但保存得挺好的一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
「你看看吧，這是你母親的故事。」李漁，遞過筆記本。
李晴天雙手顫抖的接過，翻開第一頁。
「一九九二年三月五日，這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我和阿漁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是那麼可愛，不過總是皺著眉頭像個小大人，哈哈。」
李晴天一頁一頁往後翻，終於翻到了關於自己的。
「一九九九年正月初三，我和阿漁再次生下一個愛情結晶，這傢伙足足有八斤多重，把我折騰得夠嗆，一出生就折磨老媽，長大了肯定是個皮孩子。」
「二零零零年一月，小天會走路了，雖然歪歪斜斜的，但速度快得誰都追不上，這傢伙是準備長大了要當運動員么？」
「二零零二年，小天三歲了，這傢伙過生日都不安生，把我衣櫃里阿漁買給我最漂亮的衣服剪成了布條，還口口聲聲說是哥哥乾的，曉峰也是傻愣愣的，居然認下來了，怎麼一家人都對這傢伙真的溺愛呢，不行，得改。」
五歲以前的記憶李晴天已經很模糊了，但他看著母親字裡行間的故事點滴，就感覺那些事彷彿都發生在昨天般清晰可見。
「二零零四年，小天五歲了，和隔壁的丫頭私混得越來越不著家了，不過這個叫丁薇的小姑娘還真不錯，就是個子小了點，能不能做兒媳婦還得繼續觀察下去。」
李晴天又想笑又想哭，媽媽那時候就開始八卦他了么？
「二零零六年，我們一家進城了，小天也開始上幼兒園了，希望幼兒園老師不要太漂亮哦，最近感覺小天這小子老女生總是色迷迷的。」
李晴天看到這裡大喊冤枉，明明是那時候得了針眼。
「二零零八年，家裡的房子越來越大了，阿漁也越來越忙，這個家裡空撈撈的，還好曉峰長大了，知道幫媽媽分擔家務，小天這個皮猴子就搞不成了，馬上要十歲的人了，居然和我提當初不該給他斷奶，家裡的牛奶還不夠你喝的？看得出來，這小傢伙其實一天就像黏著我呢。」
「二零一一年十月，我終於有了閨女，哈哈，如果早知道第二胎是個兒子，就應該讓阿漁把那個小猴子射在牆上。」
李晴天一臉黑線，暗道自己能過下來真是不容易。
最後一篇日記的時間正是四月二十日，也就是母親出事的那一天。
「小天周末放假回來了，學校也真是的，才初中呢，周六就要補課，我可憐的娃，今天得去給他多準備點好吃的。」
母親出事的地點正好靠近一個菜市場，那時候手裡還挎著一個籃子，原來母親出事，也是和自己有關么。
出事那天，李晴天趕到現場后，母親已經過世，並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想到這裡，李晴天更難過了。
連忙拉住父親的衣袖，：「爸，媽走的時候有和你說什麼嗎？」
李漁像李晴天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頭道：「你母親說，她有你們幾個兒女，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