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逢一笑起新愁
上一回說道,這馬騰在賽場上連中三元,郡守賜甲,於校馬場巡遊。馬騰走不多遠,忽然勒馬駐足——
你道怎的?前面出現了一群匈奴人!
也許有人會說,這西涼地方,多族雜居,見幾個匈奴人又何足為奇?
諸位看官不曉得。只見二十幾個匈奴武士,簇擁著兩個人,一個壯年男子似是首領,身著皮裘,腰系玉帶,面容不怒而威;另一個卻是一名妙齡女子,只見她:
頭戴雪貂羽翎貝雷帽,身著金鑲玉鏤豹紋裘,蠻腰恰系鑾絲帶,修足正踏玉狸靴。
面若中秋之月,海棠掩映自具妖嬈;色如春曉之花,芙蓉俏立卻凝寒霜。
神光內斂,卻似一泓碧水;精魄流離,堪比利刃穿心。
馬騰此時正遊走到女子跟前,這女子沖他嫣然一笑,明眸皓齡之下,馬騰頓時覺得心口受到重重一擊,霎時三魂出竅,萬般皆空,獃獃地不知所以。
錢豐本來牽著韁繩引導馬騰前行,忽然馬匹一滯,見馬騰不走了,順著馬騰目光望去,也為這女子的美麗所驚訝,卻被那石山一拍腦袋,「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嘛!」
一語驚醒夢中人。錢豐見到馬騰神情,遂將韁繩交給石山,扭頭向點將台走。
回到客棧,馬騰依然恍恍惚惚,躺在塌上也不言語。一會錢豐回來了,把這次比賽的獎金交給他,說前兩次的錢弟兄們都分了,這次的你就自己留下吧。
馬騰此時才有點回神,略一考慮,說道不分也行,不過弟兄們出來多日,這些錢今晚我就請弟兄們喝酒,委託錢豐代勞安排。
經過這些時日,錢豐已摸透了馬騰的脾氣,也不廢話,徑自打理不提。
晚上一眾弟兄喝得十分盡興。昭武的龐道也來了,三杯酒後已與番和眾人混熟。
唯有馬騰,開始時只知喝酒,也不與眾兄弟交流。
錢豐一拍馬騰肩膀,低聲在馬騰耳旁說了幾句,馬騰這才笑逐顏開,與大家痛飲起來。
回到榜羅,馬騰將郡里幾日的情況向馬平一一稟報。馬平十分高興,不唯馬騰連中三元,更為兒子能仗義疏財、結交朋友而欣慰,說其頗有祖上之風。
縣、鄉、里也陸續來人,為馬騰祝賀,雲這連中三元在張掖是前無古人之舉。
馬家連續熱鬧了好幾天,不只馬平天天喝得酩酊大醉,那劉老頭更是三句不離他外孫,即使喝得不省人事也在叨念馬騰的名字,好像馬騰能有今天,全是他功勞似的。
回家的第二天,馬騰就上山了。
元放先生似乎知道他要來,坐在洞口等他。馬騰又將郡里比賽的情形說了一遍,先生頗為嘉許。
說完正事,那馬騰忽然扭捏起來,欲言又止,臉頰微紅。
先生哈哈一笑,說道:「騰兒,我觀你眼睛明亮有神,目光流轉有情,是不是心有所屬?」
馬騰遂將郡里所遇向師父說了一遍,最後問道:「師父,我想去找她,您看能不能成功?」
元放先生伸出乾坤掌,喃喃有詞,稍後口佔一絕:
一波三折去尋芳,逢天遇仁見昃央。
金戈鐵馬刀光影,新年過後返家鄉。
馬騰不解其意,還請師父講解。先生搖頭,道:「日後自有應驗。」
說完起身回洞,拿出一把匕首,遞給馬騰,說道:「這把短劍是我上次跟你說的,與無鋒無敵一同鑄煉而成,其名無邪。若能贏得姑娘芳心,可以此作為定情之物。」
馬騰雙手接過短劍,見那劍鞘打製得甚是精緻。拔出劍來,卻見劍身雖黝,但寒氣逼人,劍刃十分鋒利。
先生說道:「此劍在鑄造之時,冶師又加入了若干其他金屬,是以可削鐵如泥,千年不蝕。本來是為可以遇到的女弟子預備的,今日有緣,一併送你。」
馬騰叩謝而去。
回到家中,馬騰手撫無邪,悠悠想像著那女子手持此劍的光景,又想起那女子笑魘如花的樣子,不由得痴了。
馬騰躺在村外路旁一棵大樹下,頭枕青石,翹著二郎腿,手捻著一根青草,在嘴裡細細地咀嚼。
不遠處,無風在山坡上悠閑自在地吃草,不時抬頭向主人方向張望一眼,打上個響鼻。
此時八月將盡,天氣炎熱,四周靜悄悄地,連個人影也沒有,只有這一人一馬,顧影自憐。
一連幾天了,馬騰都是如此。他不想呆在家中,不願和別人交談,甚至連話也懶得說,只是一個人靜靜地,望著綠綠的樹葉,嘗著清苦的草汁,默默地想著心事。
那女子的模樣,在他心裡不知已過了多少遍,但他總是想之不夠,卻之不舍。
每每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她的明眸;閉上雙目,想到的,是她的皓齡。就是她帽子上的兩根羽翎,也顫顫的那麼著人歡喜。
「單于紜霏,名字真好聽。」馬騰甜滋滋地念叨。
名字是錢豐告訴他的。
離開郡里的那天晚上,錢豐見馬騰悶悶不樂,無意酒肉,附在他耳邊悄悄告訴他,「我見你看到那姑娘意下鍾情,看那幫匈奴人非富即貴,定然不是尋常之人,於是找到郡里從事打聽,沒想到歪打正著。
從事說,這幫匈奴人是從居延屬國來的,頭領叫單于昱昌,是居延屬國的臨時都尉。
因最近匈奴犯邊,原都尉是漢人,在雙方爭戰中以身殉國,故爾這單于昱昌跑到郡里搬取救兵,被郡守委為臨時都尉,暫管居延事務。
至於旁邊的漂亮女子,卻是昱昌的女兒,名字叫做單于紜霏,武功甚是了得,被稱做塞上明珠。」
錢豐又道,那從事問他打聽這些做什麼,錢豐當時靈機一動,說想到邊疆從軍,為朝庭出力。
那從事一聽大喜,讓人回衙,以郡里名義寫了一封薦書,且作進薦之用。
馬騰聽了十分高興,兩人略作商議,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於是約定,由錢豐竄通他人,意欲十天後出發居延澤,既去投軍建功,又可尋覓佳人。至於他人意下如何,全憑自願。
是以馬騰每日來到村口,一邊想著那單于紜霏,心中委實割捨不下;一邊卻又擔心錢豐等能不能來、什麼時候來、能來幾個,酸甜交織,靜躁參差,茶飯不思,坐立不安。
馬平看出來了,這日晚飯後,與桃花馬騰三人坐在院里,問道:「騰兒,我看你這幾日似有心事,可否說出來給爹娘聽聽?」
桃花也接茬說道:「是啊,我聽你這幾晚上老說夢話,叫一個單于什麼紜霏的,像女孩名字,是誰家姑娘啊?」
馬騰本想過幾日再告訴二老的,今日聽爹娘提起,臉上飛紅,幸喜天色已暗二人看不出來,遂將那日在郡里的奇遇,以及與錢豐的商議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去找姑娘,桃花很支持;但說到投軍,桃花覺得孩子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