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旗開得勝回綠洲
詞曰:
縱馬輕揮手。征衣襤褸人清瘦。玄龍雪原迴游。有道是、天自高高地自悠。長城在前頭。
鐵戟斑斑銹。西風草黃斬敵酋。了卻君王煩憂。卻看那、人自精神馬抖擻。大軍回綠洲。
且說馬騰率軍入塞,受到軍民夾道歡迎。居延城中,傾巢而出,慰問遠征歸來的將士。
看到軍民人等且歌且泣的激動表情,馬騰等騎在馬上,深感此行不虛,縱然馬革裹屍以還,卻也值了。
大軍回營。馬騰隨前來迎接的單于都尉及一眾屬官,徑直來到都尉府,向單于都尉等詳細彙報了此行戰果。
此前,都尉府已得到戰報,大約情形已然知曉。馬騰所說,只是更為細緻,尤其是關於步度根一節,事涉機密,戰報中未有提及。
單于都尉聽后,擊掌讚嘆不已。馬騰此行,不僅甚合其意,且遠遠超出心中預期。
當馬騰說道步度根請求糧草一事時,單于都尉即允其所請,當下安排尉丞予以籌措,按時送達。
「雛鳳清於老鳳聲。壽成啊,你又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我心甚慰啊!」單于昱昌高興地說,「行前,我以為你們能消滅莫奕於兩萬人馬,就算圓滿完成任務。
不想你們卻以區區三千之數,殲敵四萬餘人;更是絞殺了莫奕於及其以下幾乎所有將官,剿滅了且渠伯德這個叛逆。
從此之後,再無匈奴作亂,我等幾可高枕而卧。功在社稷,利在居延,實在是可喜可賀!」
「尤為令我高興的是,你在步度根身上所作的文章。」單于昱昌接著說,「不但巧妙離間了他們三個的關係,使之後續作戰事半功倍,而且還埋下了一顆戰略上重要的棋子。
這顆棋子的重要性,現在還難以評估。就目前而言,保我居延幾年的平靜是沒有問題的。
這次步度根出征,雖然損折了萬餘人馬,然成功收編了莫奕於和且渠伯德的部隊,儘管只有五千多人,但別忘了他們兩個的部落還有幾十萬人。
稍過幾年,勢力比現在要大得多。不但足以和軻比能抗衡,與北方鮮卑相比,也不在其下。故爾我們要經營好這條線,有時間多走動走動。
他們急需的一些生活物資,我們也可以力所能及地提供一部分。此事別人不宜插手,還是由你獨自承辦為好。」
馬騰稱諾。
單于昱昌又說:「戰爭不單純是打仗,上馬廝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是最後不得己的手段。只要能有其他的辦法,得以避免戰事的,最好不要大動干戈。
河西走廊是一個狹長地帶,被各種少數民族勢力所包圍,處於典型的是非旋窩。
東、北是鮮卑諸胡,西乃西域各國,西南地區卻是各羌的勢力。這是境外。
境內,各股力量、各種勢力交織在一起,更是錯綜複雜。
在這種情況下,當政者若以力制力,以剛對剛,顯然不是正確的選擇。
西、西南兩處太過遙遠,非我等所謀之地。即便譬如東、北兩地,設若同時揭竿而起,我軍即使強大,又怎麼能夠應付得過來?
是以兵法有雲,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何謂攻心?你在兩軍陣前說動步度根,這就是攻心。但這等攻心實在是臨時抱佛腳。
就好比如一個人已身染沉荷,這時才去請大夫,大夫即使高明,卻又如何能夠妙手回春?
因此上,提早布局,該拉的拉,該攏的攏,該打的打,使我所面對的各股勢力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這自然是最理想的。
想當年,漢高祖為何和親?文、景二帝為何歲貢?武帝卻又為何出征?時、勢不同,自然相易。」
說到此處,單于昱昌喟然長嘆,說道:「現下我大漢氣象,實非強盛時期之可比。但這是皇上、宰輔大臣所操心的事情。
我等所能做的,就是儘力確保所牧一方風平浪靜。
然仁者雲,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我等雖位卑職小,不敢不慮。壽成還須多加思量。」
馬騰躬身道:「屬下記住了。位卑未敢忘憂國。
馬騰定當殫精竭慮,上為朝庭分憂,下為都尉擔當,不敢有忘。」
單于昱昌點點頭,說道:「上次我給朝庭的奏章,現在應該已到雒陽。這次你們又立了如此不世之功,足可比肩衛霍。
我這就令人修書,上報朝庭。如能兩下合議,則是最好。
現在我朝沉暗,有此大捷,當朝野振奮。想皇上定會不吝封賞,這也是我居延這幾年最大的幸事。」
馬騰躬身言道:「這次我等僥倖得勝,全賴都尉信任有加,臨行面授機宜,加以將士一心。小子何幸,得都尉青睞,敢不用命。
此乃朝庭之福,皇上之福,也是我居延之福,都尉之福。這是我部司馬統計的各人戰功,還請都尉一併上報朝庭,期望聖恩之下,雨露均沾,以償將士之所願。」
說完,馬騰從身上取出一捲紙,乃是錢豐所計各人戰功名冊。
「這是應有之義。」單于昱昌接過,大略瀏覽一遍,見三子一女皆在冊上,十分高興,笑吟吟地說道,「幾個犬子還算爭氣?沒給你惹什麼麻煩吧?」
「將門無犬子,官家無白丁。此番出塞,馬騰多得幾位世兄襄助。
尤其是昃央兄,孤身混入敵營,獲取了最後決戰至關重要的情報。
紜霏雖為女子,但也頗多建樹。表冊上均有詳細說明,還請都尉看察。」馬騰實事求是地說。
「這就好。你們這一趟辛苦了,我給你們放十天假,好好休息。」單于昱昌高興得鬍子都翹了起來,不迭聲地說。
次日上午,馬騰與劉天保、萬欽仁攜一二隨從,在居延街市上隨意漫步。
眾人雖來居延一月有餘,但從未有空在這城裡轉轉。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馬騰遂約二人出來走走。
錢豐、龐道就沒那麼好命了,今日該當軍中輪值;石山仍在營中蒙頭大睡,單于昃央則在家中陪伴老娘。
三人在街上漫不經心地走走停停,或指指點點,或嬉笑怒罵,彷彿鄰里少年,全無統兵將官之風範。
卻見這居延城裡,街道雖不甚寬,然頗為規整。兩旁店鋪林立,旗幡飄風。街上五族人等,穿市而過,和諧相處,頗有生活氣息。
嘗有一詞,專門說這居延景緻:
蘇古湖畔,胡楊林邊。弱水飄來城居延。向北是長城,向南是沙灘。巍峨聳立合察山。拱衛張掖門戶,延伸河西雄關。匈奴駐馬,鮮卑長嘆。夯土築牆是大漢。
碉樓林立,拒馬闌干。巷陌縱橫方寸間。櫛比又鱗次,逶迤且蜿蜒。隨風飄揚看酒幡。糶谷貂裘鬧市,胭脂弓弩薪炭。羌胡夷狄,往來流連。鐵騎穿城未驚雁。
馬騰看這街面上熱鬧景象,心想若能在城中置一小院,和單于紜霏終老於此,倒也不錯。想象中,自己和紜霏呼兒喚女,兩情相依,嘴邊不由嘿嘿傻笑。
「參見司馬!參見兩位軍侯!」一聲清脆的女聲打斷了馬騰的遐思,卻是單于紜霏笑吟吟地俏立一旁。
「喲,原來是紜霏妹子!」未等馬騰答話,劉天保已搭上腔,「你這是要幹什麼去啊?」
紜霏答道:「今日閑來無事,和春蘭秋菊兩人隨便逛逛。」嘴裡回著劉天保的問話,眼睛卻瞟向馬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