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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無傷心中暗自傷

  馬騰道:「明天先看看情形,到底走哪條路,咱們回來再說。」


  閻忠稱諾,兩人遂回驛站,歇息不題。


  有分教:

  一奇一正入彀囊,天自圓來地自方。


  馬踏飛燕今日始,笑倚長城正未央。
——

  第二日早飯後,馬騰即率領閻忠、高何奇及范吉七人,離開驛站,來到咫尺之遠的八卦營。


  來到城門,此時尚無國民出入,只有兩個門口值守的士兵,懶洋洋地手持長矛,倚在城牆上。


  馬騰等接近城門時,士兵可能覺得這幾個人有些眼生,遂將長矛一挺,喝道:「來人止步,取傳來!」


  所謂「傳」,即是漢時里民外出須持有的身份證明。


  朝庭規定,里民外出,鄉里要出具介紹,以便通過隘口關卡。


  這種「傳」,從形式上看,鄉官出具證明給縣裡,縣衙加註意見,即可跨縣使用,亦可由鄉里給軍事機關出具本鄉居民證明;


  從內容上看,介紹要註明有無犯罪記錄、賦稅是否完成等事項。


  然馬騰等人出來,哪裡開具這些證明?


  馬騰遂向高何奇一努嘴,高何奇上前言道:「靖遠侯、威虜將軍、張掖太守馬騰有公務要與張掖屬國都尉接洽,爾等速速前去稟報!」


  士兵一愣:張掖太守?這個官職對他們來說太陌生了!

  是以雖聽得高何奇表明身份,仍要高何奇展示印綬。


  范吉上前,將威虜將軍的印綬給士兵看了看,該士兵方撒腿向城內跑去。


  屬國都尉曹無傷剛吃完早飯,正坐在門前一棵大樹下乘涼。


  七月的天氣,一大早就悶熱無比,所以這曹無傷袒胸露背,露出了胸前濃重的黑毛。


  就是這樣,仍然覺得太熱,一隻大手裡握著一個碩大的蒲扇,使勁地朝身上扇著。


  這曹無傷本是京畿人士,祖上是漢初開國大臣,但沒等到他這一支,家族早已破敗。


  他少年時,就跟人學得一身功夫,加上自身勤奮,又天賦異稟,很快在當地頗有威名。


  長大后,家無寸進,於是就當了兵。


  他從普通一兵做起,很快由伍長、什長晉為屯長。


  後來他見在內地難以出人頭地,又聽得西北有事,遂託了門子,來到張掖屬國。


  幾十年下來,以軍功累遷至張掖屬國都尉。


  幾十年的軍旅生涯,鑄就了他冷酷無情的性格;平生罕遇對手,又養成了他高傲自負的脾氣。


  然自打十年前平定河西羌胡叛亂以來,河西地方一直平安無事,這對一個依靠軍功晉陞的人來說,實在是了無興緻,他也由此一直在屬國里原地踏步,再難有所寸進。


  一年前,北匈奴與鮮卑聯合犯邊,居延都尉戰死。


  他聽得這個消息,覺得自己的機會又來了,遂摩拳擦掌,集合部隊,單等朝庭或涼州刺史部一聲令下,他便率軍出塞,征戰沙場,再度建功立業,博個封侯拜將,也可上慰高祖,終老此生。


  後來聽得張掖太守商立德只派出了五千郡兵前往居延增援,遂對商立德這個文人太守嗤之以鼻,同時也抱了一個坐山觀虎鬥的心態。


  心想你派出的兵馬越少,損失越大,到頭來我一出兵,顯得功勞越大。


  在河西這個地方,遇有內亂或者外患,最後收拾局面的還得是屬國精騎!

  存有這種心理,曹無傷遂在八卦營里坐等上峰軍隊調撥的詔令。


  然自商立德派出五千人馬後,居延那邊就沒了下文,彷彿邊境上戰事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有點坐不住了,暗自揣測,莫非是聯軍自動撤退了?

  亦或是漢軍出塞后全軍覆沒,郡衙那邊正在向刺史部或朝庭告急?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也知道,居延到張掖相距近千里,中間又隔著一個沙漠,通訊不便,消息往往比之一般地方要遲滯一些,但如此平靜也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他派出自己的國丞宣建前往觻得,找郡丞刁鑽打探消息。


  宣建回來后,沒打聽到什麼正經消息,卻被刁鑽私下告知,郡守商立德想借北匈奴鮮卑人之手,消滅居延臨時都尉單于昱昌的打算。


  對此,曹無傷一曬了之:這種借刀殺人戰場傾札的事情,他見得太多了!


  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不過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居延那邊似乎還沒有什麼結局,於是只好再耐心地等下去。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忽然從觻得傳來消息,居延那邊大獲全勝!


  居延邊防軍以區區三千精騎,大敗北匈奴鮮卑聯軍:


  北匈奴單于莫奕於及以下幾十名將官,還有南匈奴叛逆且渠伯德全部戰死,殲滅聯軍近四萬人馬,這可是後漢以來難得的大捷!


  曹無傷聽了驚得蹦了起來:沒想到單于昱昌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老匹夫竟然有這般能耐!

  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石破天驚!

  曹無傷這才明白商立德為什麼要借刀殺人,不禁為商立德此計落空而感到惋惜;

  同時更加惋惜的,是自己再度建功立業的夢想破滅了。


  看來,自己終究要在這屬國都尉的位置上繼續待下去。


  而且顯而易見的是,單于昱昌建此不世之功,一顆新將星又要在西北大地上冉冉升起,自己今後再想建功,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了,說不定會終老於此!

  沮喪過後,作為一名軍人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於是他再度細細了解這仗是怎麼打的。


  結果一打聽,比之伊始更讓他震驚。


  原來這仗不是單于昱昌打的,他只是作為主將,坐鎮居延,領軍的另有其人,竟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十七歲的娃娃!


  他聽了之後,久久說不出話來,感慨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把我們這些老將拍在沙灘上!

  莫非自己已經老了?該給這些年輕人讓位了?他也太小了吧?古時候廉頗老矣,尚且能飯,自己還沒到那個地步吧?


  再仔細打探其中的細節,曹無傷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原來這領軍的娃娃馬騰之所以取得這樣的戰績,所憑藉的並不是自己的真本事,而是——完全靠的運氣!


  有詩云:

  衛霍天幸立曠功,李廣實兵自成仁。


  太史弄筆未出堂,鉤勒何以服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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