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何以療傷 一縷發香
龍濤說完那句話，似乎耗盡了體內最後一絲氣力，慢慢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萬不可轉回頭繼續沿著鐵索前行。
龍濤鼻息稍顯微弱，吹在萬不可的頸項間，有些輕癢、帶著微微暖意……
龍墟里，龍濤靠著平台後的石壁才能夠保證自己坐穩，剛一進來便陷入昏睡，似乎已經無力運功療傷。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龍祖一陣跺足捶胸，繼續說道：「丹田都已炸爛，這回真的廢了！」
赤影作為一隻小鳥，顯然無法表達情緒，它的眼珠急速轉動幾圈，突然展翅向著龍墟深處飛去。
龍祖禁不住一陣疾呼，跳著腳喊道：「赤影！你不要命了？快點回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赤影已經消失在前方翻滾濃郁的天地靈氣之中。
龍祖獃獃望著極遠處的縹緲山峰，嘆息無語。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赤影才姍姍飛回，拚命揮動著微小的翅膀，似乎隨時都會墜落。
終於，赤影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落到龍濤肩上，尖尖的嘴裡銜著一顆金燦燦的果實，打算塞進龍濤嘴裡。
龍祖驚訝萬分，禁不住大聲驚呼！
「極峰雪蓮子？」
赤影嘴裡銜著東西無法搭理龍祖，費了很大力氣，那顆蓮子依然卡在龍濤的唇間吞不下去。
赤影似乎很是著急，沖著龍祖喊道：「過來，給他吹一下……！」
「什麼？！」龍祖聽聞此言，氣的滿臉漲紅，氣急敗壞說道：「你……，你竟然讓我吹……，他是男的！」
還未等他說完，龍濤突然呻吟出聲，一絲金光乍閃斂沒，那顆蓮子瞬間鑽入龍濤口中。
赤影小鳥看著那絲消失的金光，羽毛凌亂疲憊至極，似乎連飛回到棋盤旁的氣力都沒有了……
萬不可感受著龍濤體內莫名其妙生出的悠悠氣息，竟從體表彌散著淡淡的清香，內心既驚訝又欣喜。
走入禪房，無蟬小心翼翼把龍濤從義父背上扶下，放到床上。
萬不可走出房門，仰頭看著湛藍澄澈的天空搖了搖頭，嘴角稍帶苦澀的微笑久久不散。
今天的暖陽少有的柔和，悠悠雲絮間一隻纖小的白鶴已經徘徊了很久，此時才轉身飛去。
三天三夜……
龍濤終於蘇醒過來，身上多處斷裂的骨頭依然隱隱作痛，好在並不像開始那般錐心蝕骨。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床上，勾勒出許多方形格子圖案，看上去很像一張棋盤。
龍濤悠悠想起春水城的「鐵算」北重山，他和神龍王朝的那盤棋局，所謀之大，真是非同一般……
接著又想起曾賴在自己懷裡不肯離開的饒芷柔……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清脆悅耳的鶴鳴，一隻纖小的白鶴翩然穿過敞開的房門直接落在床上，頸上掛著一個小小的包裹。
龍濤艱難坐起摘下包裹，拿在手裡感覺很是鼓脹輕柔，剛一打開便蓬鬆開來，是一件長長的白綢睡衣。
細細的針腳兒，綿密而整齊，顯示出饒芷柔的極致用心。
驀然，龍濤發現睡衣的胸前竟然綉著幾顆紅豆，仔細一看竟是細細絲線繞著幾滴血痕！
他似乎看到一幅畫面：饒芷柔縫製睡衣時悵然分神，一不小心被鋼針刺到，指尖的血滴染在潔白的絲綢之上。
她蛾眉微微皺起，朱唇吮著纖柔的指尖……
凝思中莞爾一笑，將就著那幾點血痕綉出幾顆紅豆……
那笑容帶著些許得意，含著一絲狡猾……
龍濤脫下身上有些髒兮兮的棉衣，緩緩把睡衣穿在身上。
柔軟的絲綢輕輕貼上肌膚，感覺很是舒適，宛如饒芷柔的素手寸寸滑過……
腰圍和肩寬竟然都異常合適，龍濤想著這女子抱著自己的認真與細心……
他禁不住搖頭輕笑、感嘆不已！
這都能記得住，估的准……
龍濤剛剛把睡衣穿好，忽然發現一縷秀髮從胸前滑落。
他撿起那縷用長長絲線綁紮的秀髮，輕輕放在唇邊，香氣纏綿、幽幽淡淡……
他一陣陶醉，似乎身體內的傷痛都好了不少！
龍濤正獨自出神，床頭的那隻纖小白鶴有些不耐，輕鳴一聲走到身前，竟用長長的尖喙撕扯他的齊肩碎發。
龍濤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理解了白鶴的急不可耐，他抬手掐斷了自己的一縷頭髮，用多餘的絲線綁好，掛到白鶴的脖子上。
白鶴滿意的扇動了幾下翅膀，立刻穿出禪房飛上晴空，很快消失在潔白的雲絮之中。
一絲疲憊蔓延到身體的角角落落，龍濤嘆了口氣，感受著空空如也的丹田之處，原有的那滴晶化露珠已經無影無蹤。
但這處竅穴似乎比以前更加空曠……
這個世界的修為體系從凝露境開始，一品為最低。
龍濤暗自苦笑，這已經算是廢了吧？
忽然，他感覺比以前更加空曠的丹田處，亮著一點金光！
這點金光太過微弱，明明滅滅，不仔細感受根本就發現不了！金光周圍縈繞著淡淡的稀薄靈氣。
龍濤又驚喜發現，身體各處也隱隱約約有靈氣流動，向著那處金光凝聚，只是更加稀疏、若有若無。
龍濤再次苦笑，看來還是廢不了……
黃昏之時，隨著悠然輕鳴，那隻纖小白鶴再次穿入房中，脖子上掛著一個微小的紙包。
龍濤在掌心輕輕展開，紙包竟是一副水墨圖畫，寥寥數筆勾勒出琵琶形狀，一顆小米粒兒大小的金色靈石浮在紙上。
就在紙包打開的瞬間，那粒靈石金光閃動，有數根金色線條從靈石中蜿蜒而出，紙符上的琵琶圖像躍然凝為實質，把昏黑的房間都照亮了。
龍濤看著掌心金光燦燦的琵琶虛影，能夠感受到那絲弦的微微跳動。
隨即，他耳邊響起悠揚的樂聲。
竟是名曲《梅花三弄》。
龍濤輕輕閉上眼睛，身前似乎展開一副畫卷……
十指纖纖，撥弄絲弦……
曲如清泉，潺潺叮咚！
帶著一絲悵然，滿含不盡擔憂……
十指后是乳白柔荑、兩彎藕臂，一襲羅衫、曼妙生資！
數枝梅花在樂聲中悠悠綻放……
柳腰輕輕搖曳，梅香疏淡而來……
數朵梅花被紛紛搖落，卻沒有零落於地，而是伴著樂聲翩躚而飛！
陣陣梅香，真實浮在龍濤面前，他輕輕聳動鼻翼，沉醉其間……
……
「龍濤！」
忽然，龍濤耳邊有喊聲響起。
瞬間，琵琶虛影和樂聲同時散去。
無蟬拿著一副筆墨紙硯走了進來，對龍濤說道：「這是『柔然草廬』的鐵柔然親自送給你的，還有這是我從山上采來的『雪峰紅萍』，吃了對療傷很有用。」
他說完徑自出門扛起乾柴就走，又回頭說道：「他說什麼這毛筆是寒山狼毫、硯台是潛龍出淵，反正我搞不懂」。
龍濤知道，萬禪寺從來不讓外人進入，鐵柔然只能送到橋頭。
他驚訝之餘，看著床頭的筆墨紙硯，還有兩個通紅的小蘋果，欣然一笑，暗想：還真是需要什麼就來什麼。
龍濤不知道，那兩個通紅通紅的小蘋果，是酷寒的太白峰獨有的奇果，名為「雪峰紅萍」。
……
春水城中，桐宮梅叢旁。
饒芷柔已經三天水米未進，悠悠望著太白峰處，瞳眸中滿是憂慮、苦痛！
黯然神傷……
梅影遠處，北重山匆匆走來，看著連連搖頭。
北重山顯然知曉龍濤和仇雄之間的修為切磋，但似乎並不在意，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十足信心……
他對饒芷柔沉聲說道：「饒姑娘，你這樣不知顧惜自己身體，會很容易受傷！」
饒芷柔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依舊茫然望著遠方。
一隻纖小的白鶴在雲端現出身影，饒芷柔猛然站起，白鶴輕輕落下，一縷用絲線綁紮的頭髮落在她的掌心。
髮絲下端掛著一顆紅彤彤的小蘋果。
她顫巍巍把那縷頭髮舉在唇邊，嗅著那特殊到不能再特殊的悠悠餘味，禁不住喜極而泣！
三天來的哀傷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北重山臉上露出一絲輕笑，悄然走去。
他背著雙手邊走邊搖頭，微笑著自言自語，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
微風輕送，饒芷柔耳邊聽到若有若無的八個字，讓她禁不住羞紅了粉頰，嗔怒中使勁咬了一口蘋果。
唇齒生津，她默念著那八個字，似乎每個字都香氣馥郁。
竟是：何以療傷，一縷發香……
……